吴婆子抓着门框,  一个劲嚷嚷,说什么小玉娘不孝,要赶老人出门什么的,闹的街坊邻居都凑过来看热闹,  不乏有人指指点点,  听到人群里许多人对小玉娘指责的声音,吴婆子暗以为得计,  毕竟在她们乡下,  要是哪个媳妇被指责不孝,那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心高气傲的那种,  更是是要活不下去的。

    然而,小玉娘的做法,  却完全出乎吴婆子的意料。

    她当着所有人面,走到吴婆子面前,  冷冷的说:“天底下只有给自己公婆尽孝的道理,  我倒不懂,不养隔房的婶娘,  什么时候竟成了不孝了?婶娘,别说你在这里嚷嚷了,就算是你闹到公堂上,  我也占着理!”

    婶娘两个字一出,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少了一半有多,  不过还是有极少数说小玉娘太凶的声音。

    小玉娘冷笑,转头对街坊邻居大声道:“太凶?我往日就是太良善了,才被欺负到女儿差点被害了性命都不知道,你们可知道,  这两人住在我家里,吃我的喝我的,却做了什么不是人的事?”

    说完,她转眼看向顺宝,“顺宝,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你倒是告诉我,小玉生病,是什么原因?你若是撒谎,就这辈子都让你当不成大英雄!永远都是王八!”

    顺宝虽然吃的肥头大耳,但到底是个小孩,小玉娘的几个兄弟都没他,但顺宝看到吴婆子被扯出去,自然也跟上了,而七八岁的男孩,正是崇拜英雄的时候,听到小玉娘的话,脸皮憋的通红,但回答的声音却又大声又清晰。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承认,那天下雨时我把她关在院子里不准她进去,但是她自己身体不好才淋得了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前我推她到水坑里,她明明都好好的!所以,这和我没关系!”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婶娘,我可告诉你,你女儿是个赔钱货,以后你可是要靠我养老的,你如今对我的态度,我非常生气,你再这样,小心以后我可不养你!把你从这房子里赶出去!”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万想不到这孩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玉娘冷笑一声:“我要靠你养老?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顺宝还以为小玉娘怕了,得意洋洋的说:“我祖母告诉我的,她还说,你命硬,克死了你丈夫,让我远着点你,不过婶娘,看在你平时对我不错的份上,我也不嫌弃你了,只要你多给我买点肉做红烧肉吃,今天的事,我就不生你的气!”

    小玉娘都被气笑了,但看到顺宝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突然就消了气,吴婆子把一个孩子养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日后的苦头还多着呢。

    她转头看向吴婆子:“婶娘,顺宝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怜你年老可怜,接了你来城里,好吃好喝好茶好饭供着,连你孙子也一并养了,也没想过图你什么,只盼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帮我照看一下小玉,结果,你们就是做的,背后非议我也就罢了,还这样对待小玉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前日那样的雨,小孩子淋了要是得了风寒,是会丧命的!”

    众人也都看着吴婆子,吴婆子被众人盯着,手心里都是汗,但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呐呐的说:“那就那么夸张了,小孩子家哪有不生病的,再说了,顺宝就是和妹妹闹着玩,他不是故意的”

    然而,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炸了。

    “这婆子说的什么?闹着玩?那怎不见他孙子也跑雨地里去玩?真把大家都当傻子糊弄哦。”

    “就是,她孙子又不是三四岁的娃,看上去起码八九岁了吧?说什么玩闹哦!”

    小玉娘听了几耳朵,也没评价,只问大家:“街坊邻居们,你们说说,这样的婶娘和侄子,我可还敢留在家中?”

    “自然是不能的!让她们回乡算了!”

    “呸,狼心狗肺,竟然这样恶毒!”

    周围人群的态度,顿时全向小玉娘这边倾斜,更有几个性子正直的,开始批判起吴婆子来。

    “人都说面由心生,这婆子那三角眼吊梢眉,一看就不是好人!早点撵了才干净呢!”

    “就是,这婆子好狠的心,吃别人的用别人的住别人的,居然还乘别人不在家,欺负别人的女儿,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婆子,就该撵回乡下,让她自生自灭的好!”

    “还有那小胖子,吃的那叫一个圆润,可见之前真是没亏待过,这样也能欺负别人的女儿,可见是随了他祖母,黑了心肠的。”

    还有那住在附近,更了解小玉家情况的人开口。

    “你们不知道,这小玉娘啊,是难得的好女子,她当家的旧年出外经商的时候死了,她一个女人原是可以改嫁的,却硬是留了下来,用一手绣工养活了自己的女儿,得知丈夫在乡下的婶娘侄儿孤苦无依,还特地接到了城里,结果人心不足,吴婆子乘小玉娘不在家,只顾她的孙儿,丝毫不管小玉,家里的活给小玉干不说,连饭都不给吃饱,女娃子经常饿的哭,也只有小玉娘回家的那两天,吴婆子才会收敛点,对了,那就是小玉,你们看看,这两个孩子的体格身高,虽然差了一两岁,但对比也太强烈了。“

    宁曼也站在人群里看热闹,听了旁边人的话,就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门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小玉跟随在她外婆身边,正怯生生的打量外头的静。

    “娘,你如何把小玉带出来了,这里正闹着呢。“小玉娘一见女儿,愣了愣,也顾不上吴婆子了,忙走过去。

    小玉外婆却很是稳重:“正是闹着,才带孩子出来看看呢,这种事本就该让孩子多经历些才好,就算眼下有些受惊,但益处更多,起码见了眼前事,也会长点记性,免得像你一般当睁眼瞎被人糊弄的好。“

    小玉娘一滞,但细想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家老妈说的有道理,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发,“你要是想看就看,只是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告诉外婆,别硬撑。”

    小玉还没说话,外婆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有闲心关心小玉,还不如快点处理你那糟心的婶娘吧,早点赶走我们也好早点休息,她把屋子搞得那样腌臜,还有的收拾呢。”

    小玉娘被噎到不行,但对方是她老娘,也只能认了,她便对几个哥哥说:“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时间也差不多了,把婶娘请到车上去吧,要是日落前赶不回去,你们回来时还要露宿,那就麻烦了。”

    几个兄长都是妹控,在得知这老婆子一边花妹妹的血汗钱一边欺负外甥女时,早就气的牙痒痒了,此时得了妹妹的话,立刻不再留力,吴婆子和顺宝很快便被塞到了马车里,车夫一打马缰,那车便启了。

    小玉娘向之前为她骂吴婆子的几个街坊道了谢,就陪着自己母亲和小玉回去了,因没了热闹,周围的人也就渐渐散了。

    送吴婆子回乡这件事,小玉娘的五个哥哥并没有全去,只有老大和老二跟着车去了,一路上,吴婆子不断作妖,一会哭着忏悔说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定不敢了,一会威胁两人说回去就要宣扬小玉娘是如何不孝,然而,无论她如何作态,小玉娘的两个哥哥都是一副无于衷的模样,吴婆子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心里也越来越慌,甚至说出了诅咒小玉娘的话。

    她这话一出,就捅了马蜂窝了。

    小玉娘本姓魏,魏老大还沉稳些,魏老二却是个火爆性子,听吴婆子居然诅咒自己的妹妹,他猛地勒住马头,转身一把掀开帘子,指着吴婆子的鼻子就开骂:“老太婆,你要是够聪明的话,嘴巴就给我放规矩点,不然小心老子用钵大的拳头打你!老子平时不打老人小孩,当对于畜生,可没那么多讲究,你最好别惹我生气!不然吃了苦头,可是自找的!”

    他本就长的高大,又因为体力活晒的脸色黝黑,如今一摆出凶相,吴婆子顿时不敢说话了,顺宝也吓得直往吴婆子怀里钻。

    “我我再不敢了”吴婆子诺诺的说。

    “呸,我当多厉害呢,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魏老二骂了一句,重新坐到了马车前面。

    吴婆子原本居住的梨花沟,离京城也就三十多里地,午时刚过就到了,马车进村,立刻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围观,还有人认出来小玉娘的兄长来。

    “也,那汉子不是吴婆子城里那二儿子媳妇的兄长吗?怎的赶了马车进村了,可是有什么事?”

    “车上坐着的人是谁?看起来像是吴婆子,哎哟,她这在城里养的可好啊,白胖了不少呢,还有顺宝,长得不错啊,去年去的时候瘦的那模样,如今竟这般胖,发面馒头一般,看来,她们在城里日子过的不错呢。”

    “走走走,过去看看热闹。”

    吴婆子回乡,总是有原因的,看她那如丧考妣的模样,还有魏老大魏老二黑脸的样子,村民们立刻敏感的察觉,这里面一定有事情,于是不大时间,马车后就跟了一长串看热闹的村民,更有那好奇心大的和老大打招呼,问他们来村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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