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樾敲门来到了钱乐的办公室。
钱乐从公文中抬起头,“江樾找我什么事”
“头,我想休个长假,出去散散心,我最近状态不对,想调整一下,望您批准”,他拿出请假条。
钱乐大笔一挥在请假条上签了字,“好,我批准,给你两个星期的长假,但江樾啊,你要记住,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这次休完假回来,你要还我一个从前的你,我们支队可离不开你”。
“头说的对,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我也要学会放下了”。
陈江樾刚走出钱乐的办公室,陈忠就给他来了电话。
他接通,问,“喂,爸,怎么了?”
“江樾,是我,你许阿姨,你爸腿摔断住院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我看他很想你,却又僵着不肯给你打电话,他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走路一点不注意,踩楼梯踩空了”。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市医院,住院部北区十二楼骨科”。
陈江樾挂了电话后就往市医院赶,听说陈忠摔断了腿,他的心一揪揪的难受,也开始心疼陈忠年纪大了,想着日后自己若是有时间就多回去看看他。
陈忠看见儿子来了,心里挺高兴,但面上不显,板着一张脸,他还记得上次儿子在楼梯间不听他话的事。
若不是整天操心他的婚事,他至于走个楼梯还要想其他的事吗?
他开始发泄怒气,“瞧瞧这是谁来了要不是在这见到你,下次我们面对面走过,我都不认识你是谁了,你阿姨也真多事,给你打电话干什么?不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整天干那个要命的工作,连去见个相亲对象的时间都抽不出”。
陈江樾不与他吵架,平淡道:“你不会给我打电话,若是许阿姨再不给我打电话,我怎么知道你住院了,怎么来看你。我这次申请休假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我在医院陪你”。
陈忠立即针锋相对起来,“若不是我这次摔断了腿,又要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你了吧?我怕你下次家门都找不到在哪了?”
陈江樾望着他被石膏包裹的小腿,强行咽下自己的怒气,没有说话。
陈忠看见儿子示弱,顿时气势又强了几分,咄咄逼人道:“我这次出院,你必须跟我去相亲”。
陈江樾坐在躺椅上给陈忠削苹果,头也没抬道:“不去”。
“你要是不去相亲,那我也不要你伺候,你现在就走,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陈江樾将苹果与水果刀放在一旁的碗里,掀起眼皮平平淡淡的望着陈忠,“爸,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这句话又惹恼了陈忠,他脾气又上来几分,声音加大了许多,“我就这样说话,你不爱听可以不听”。
陈江樾面色冷了几分,一双眼前清凌凌的望着陈忠,“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听过我说的话,又为何要求我长大了一定要按照你指定的方式来生活,那个相亲,我不会去的”。
陈忠永远抓不住陈江樾话中的重点,他自动忽略了第一句,开始反驳道:“是我给你养大,从小到大我在钱上亏待过你吗?你要买什么我没给你,供你上到大学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养条狗都比你知恩图报”。
陈江樾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陈忠旁边的桌台上,“所以现在我们父子之间能谈的就只有钱了,你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一笔一笔的还给你,这里面有二十四万块钱,你拿着用”。
“我不要你的钱,你的钱留着自己用,反正你必须要去相亲”。
陈江樾觉得心累,被陈忠纠缠的眼皮突突的跳,他的声音带上几分郑重,“小时候我求你不要和妈妈吵架,你听我的了吗?我求你不要打妈妈了,你听我的了吗?我说我不要叫许阿姨妈妈,你怎么对我的,你一脚将我踹到电视机柜上,若不是季蓝去找了她爸妈来把我送到医院,我会不会血流而尽而死都不知道。我说我想去参加妈妈的葬礼,你听我的了吗?你拿着那么粗的棍子准备打我。我说我不要相亲,你用各种各样的语言暴力想让我屈服,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不用我举例了吧?从小到大你听过我说话吗?凭什么现在要求我要听你的话”
陈忠身子僵在床上,他想起小小的陈江樾用小手拉着他的裤腿,让他不要与妈妈吵架了,想起小小的他可怜又无助的看着他,可想起来这些只会让陈忠更加气愤,他永远觉得自己没错。
他又说出那句仿佛能压倒众生的话,“我是你爸爸,我就算做的再不对,你也没有权利指责”。
季蓝的死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得不到疏解,再加上与父亲长期的矛盾得不到解决的办法,他觉得自己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陈忠的紧逼终于人他忍无可忍,他双眼开始泛红,呼吸有些急促,他极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先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再缓缓站起,准备去洗个脸,等他回来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不想与一个伤患去计较这些事,沉默才是对二人都好的办法。
他步子刚迈一步,就听陈忠道:“这就嫌我说话难听要走了”
陈江樾的步子顿在原地,他终于无法保持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对,你是爸爸,你对我的伤害我必须照单全收,只因你是爸爸,我应该像小狗一般知恩图报,感谢你对我的付出,只因你是我陈江樾的爸爸,你叫我去死,我不能迟疑一秒钟,那样我就是不孝,我对不起你,我生成你的儿子就是个错,你应该在我生下来那时候把我掐死,然后去领养一条小狗,会感恩的小狗。这些年我们的感情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我们有好好说过一次话吗?我们有和平相处过一回吗?有哪对父子的关系像我们这样,你有想过原因吗?这些年我们越来越疏远,你想过办法改善这种关系吗?”
陈忠被儿子的话气的脸通红,埂着脖子指着他道:“你只看到我对你的伤害,怎么没有看见我对你的爱说到底你还是自私,只想着自己。那你有想过我们关系不好,是你的原因吗?你想过改变吗?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儿子对父亲这么冷漠”。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对我的爱,你所谓的爱让我怨恨自己,让我自卑,让我觉得心痛,你对我表达爱意的方式是给钱,现如今我会把钱一笔笔的还给你,你对我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对我说比刀子还伤人的话语,这个我不与你计较,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再多的联系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生生被你斩断了你知道吗?”
陈忠被陈江樾的话气到头昏脑涨,只觉得眼前这个儿子可以称的上逆子了,他拿起桌边上的银行卡朝这个逆子扔过去。
“拿着你的臭钱滚,不要来医院看我了”,说完这些之后,他的情绪才平复一些,却看到儿子后背一道血痕划开,刚才气极之下,他拿的竟不是银行卡,而是陈江樾削苹果的刀,地上一枚染血的刀正静静绽放在地板上。
陈江樾只觉得那刀切开他背部皮肉的同时,将他的一些东西也生生割裂了。
他没有管自己的伤口,而是转身对病床上那日渐苍老,此刻正一脸愕然的望着他的老父亲道:“我妈与你离婚是她的幸运,若不然余生肯定生活在悲痛中,她有她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即使她连我也不要了”。
说完这些他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开。
他从来没有与陈忠说过心里话,他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可他也渴望着有一天,他们能靠语言将那些隔阂与代沟全都消除掉,现在看来全是奢望。
他与陈忠从来都是鸡同鸭讲。
许雪在陈江樾与陈忠吵架时来到病房门口,她给陈江樾打完电话后,回了一趟家拿了些换洗衣服,此刻站在门口静静听着二人吵架,也没有进屋的打算,等爷们俩吵完了,她本想躲躲,却没找到地方,只能尴尬的与陈江樾打了个照面。
陈江樾对她道:“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爸爸了,要是有什么话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来解决。
许雪连忙点头,“好”。
陈忠看见许雪进来,又开始吼叫起来,“你把他叫过来气我是不是是嫌我病好的太快了”。
许雪可不惯着他,趁他在病床上,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你搁这跟谁耍横呢?信不信我把你扔在医院里,让你饿死脏死在这,还得靠我伺候就给我少说两句,惹急了我真把你扔在,今天老宋说三缺一我都没去”。
“整天就知道打麻将,看看你自己整天有没有一件正事”
刚才我在门外面可全都听见了,“我打麻将可没有你打儿子厉害”。
陈忠拿起被子将头蒙在被子里,儿子的话一直闪现在他的脑海中,同时又觉得十分委屈,病中的人十分脆弱,过了一会就没忍住在被窝里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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