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笑得如修成仙的千年老妖精似的师父,我自暴自弃地想,看来不主动说,他也是不会点破的了。

    “我和褚珩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看师父作洗耳倾听状,侧耳撑腮,我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嗯。”

    “但是我很奇怪,他也奇怪。”

    “哦?!”

    我满头黑线:“师父您甭这么夸张!”

    “好!”

    “……”

    “如您所说,我听到您和阿娘交谈了。但听到的不止我,还有褚珩。”

    师父更夸张了:“那可真糟糕。然后呢?”

    “他生气了,我不懂他为何生气。”

    “小琼儿这般聪慧,如何会不懂呢?”

    我泄气:“罢了,与您说根本没用!”

    师父今日脾气颇好,笑了许久了现在还能保持笑容:“小琼儿现今明白了,如何没用呢?”

    “我不打谜语!”我悲愤,摔门而出。

    身后传来师父明显很开怀的笑声,他说:“关好门!”

    我退回去,憋屈地拉上门。

    那日与师父交流后并没什么用,我懒得去想师父话里的弯弯绕绕,争取做到得忘掉且忘掉。

    正巧我回去后便发现褚珩挪了窝,到了阿娘安排好的厢房。虽说……我一眼看到大清早就在窗边看书的褚珩,淡定地关上了窗。距离颇近,但好歹避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窘境。

    开怀!

    我正躺回被窝准备睡个回笼觉,门外传来敲门的“笃笃”声。我咬牙翻身,不耐烦地拉开房门,眼都睁不开。

    “谁啊?”

    定睛一看,面前这抓耳挠腮的汉子可不是秦山么?秦山手里拿着张红红的纸,他颇不好意思地递给我,我一看顿时人都不好了,怒呵:“秦山你竟还是个朝三暮四的,才几月光景,赵云儿没追到便立刻与旁人成亲了?我真真是个蠢的,当初才会想要帮你!”

    秦山傻愣着不说话,我瞧着就是心虚的模样,更加忿忿不平,叉腰准备继续训斥。是时,对门的房门开了,眼见着褚珩缓缓走来,我慌得想立马怂回屋里。

    此时秦山反应过来,找到空隙,抓住我的手臂,大嗓门都掩不住委屈:“我的姐诶!你仔细瞧瞧,我正是与云儿成亲!”

    我溜也溜不得,被抓着在原地控诉十分难熬。

    褚珩笑着拨开秦山的手,问:“怎么了?”

    秦山眼冒泪光:“柳姐她男人,你说说柳姐她说的甚么!我好容易追到云儿,她在此处乱说,被云儿听去她怎么想!”

    我在一旁讪讪道:“人家有名字!况谁料到你这傻子竟能追到呢……”

    秦山拖住褚珩嘤嘤嘤:“柳姐还说我傻!”

    我也怒了:“我说你,干他甚么事?放开你的爪子!”说着我扒开他的手,抓着褚珩到我身后。

    褚珩的手搭在我肩上,我一哆嗦,只听他轻轻道:“祝贺足下喜结良缘,柳柳向来不会说话,见谅才是。”

    秦山抹一把泪,从怀里掏出另一张请帖,递给褚珩,对我瞪眼:“真不知这位如何能看上你的!”说着迅速溜了。

    我跳脚:“赵云儿看上你才是瞎!”

    秦山边跑边回头做鬼脸。

    “……”

    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个九尺大汉。

    “你与你们寨子里之人相处颇有意思。”秦山走后,褚珩忽然说。

    我被吓到,想起秦山就脑瓜疼,忿忿道:“那是因为他们是傻子。”说罢我警惕地看着他,“禁止讨论朱墨关系。”

    褚珩笑了,语气竟有丝纵容:“好。”

    我更加惊悚了,只求褚珩快快恢复正常。余光瞥见褚珩并未感受到气氛微妙没要走的意思,为打破尴尬,我只得指褚珩手里的请帖,道:“倒是忘了看看他们几时成亲。”

    褚珩很是上道,即刻展开了请帖,入眼的是秦山歪歪扭扭的字,写到:

    【本月十六,我与云儿成婚,望诸兄弟姊妹叔叔婶婶翁翁奶奶赏脸。】

    “……”

    真不愧是我秦山兄。

    褚珩很是淡然,正经道:“十六……三日后。我还未问柳柳打算几时回府?国子监里是挂着假的。”

    不念书自然是不想回的!

    可惜褚珩这种天生便是握笔的人不懂我们混混的痛苦,我也不能与他倾诉,否则阿耶将会再次与我论述。

    “再看吧?索性过不了许久便又该休沐了……”

    褚珩点头道:“也是。”

    我又是惊悚地望他,竟然还在附和我,苍了天了,我这小心脏真真儿受不住啊。

    我小心翼翼道:“阿兄,我想回房念书了,你……”

    褚珩接得格外自然:“柳柳可需珩……”

    我连忙摆手,语气很是惶恐:“不了不了……”想了想还是补了句,“不劳烦阿兄了。”

    在沉默之际,我甚至以为褚珩都要回房了,哪想他半天就酝酿出一句话。

    他笑着道:“柳柳愈是客气了。”

    我听得懂他的意思。只是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并非有心与他疏远。

    我心里仰天,哀叹。

    难,真难啊。

    “恰陈奶奶与珩有约,柳柳既不需要我,那便告辞了。”

    怎么总觉他话里有几分委屈?我晃晃脑袋,甩掉这个诡异的想法,挤出微笑挥手示意他去吧去吧。

    待回到房里我才反应过来——陈奶奶找他做什么?

    他们何时竟熟络得不虚通过我交流了?

    我的疑惑在接下来两天非但没解除,反而愈加深刻。

    意识到这点还是在闭门不出的第二日,也是我未见着褚珩的第二日,小猴子竟找上门来问我褚珩在何处。我相当迷茫,只回说不知。不过我长了个心眼,问他:“你找褚珩做甚?”

    小猴子笑得傻傻的,说:“珮之阿兄近日在给我们讲故事呢。但那些婶婶奶奶也总找他做事儿,我阿翁说珮之阿兄下棋甚好呢……想来他是很忙的。”说着他忽然嫌弃地看我一眼道,“若不是珮之阿兄总与你在一起,我也不会找你。”

    扎心一次便罢,他偏又嘟哝着:“珮之阿兄哪都好,偏是眼瞎。”

    在我暴怒之前,小猴子很是识趣地滚了。

    我躺回榻上,不着边际地想:不愧是褚少卿,到哪儿都有大把大把的人喜爱他。

    这也真是能耐,不得不服。

    次日我难得起得早。虽说秦山是个二愣子,但好歹我们兄弟多年情分,且他追着妹子也不容易,我自然还是要赏赏脸早早儿地去候着。

    ——其实主要是怕阿娘又说我懒惰。

    我坐在席上十分犯困——只因都是一个寨子的,再远也远不过十几里,这接亲的步骤也极省略,只消待吉时接出新娘,在议事堂拜个堂,喝一圈酒的便是。剩下的步骤也就不是我等能掺和的了。

    我坐啊坐,闲聊的人都换了几轮,瓜子堆都叠到第三堆了还未到什么“吉时”,心里正暗暗想着若我成亲必然是要整天都热热闹闹的才好。

    又一人走到我身边来,我捧出一把瓜子等待着下一场闲聊。眼皮一掀,映入眼帘的却是褚珩,我登时被呛到,猛咳起来。

    褚珩坐到我身边,手就在我背上拍着。我眼泪都咳出来了,慌忙看他,说:“没事没事,阿兄做自己的事儿吧。”

    他微笑着说好,我凝视他的脸半晌,他岿然不动,我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成罢,褚珩近日不正常,我该是要包容的。

    寨子里各处都是喜庆的红,赵叔穿着新袄子,腰缠红腰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喜庆,让人很难联想他抄起扫帚满山追秦山骂骂咧咧的模样。

    其余人都这桌到那桌,不拘何处何人都唠个两口,熟得过了便没甚么规矩避讳。

    瓜子花生二小童被小猴子这个不知羞的大孩子戏得团团转,可怜小花生眼里包了满满的泪,小瓜子正呲着大白牙预备开咬。小猴子丝毫不惧,举着手哇啦哇啦地装作害怕四处逃亡。瓜子花生二童的耶娘被吸引来了注意,相当严厉地训斥他俩,瓜子生气不说话,花生包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一时安慰声责骂声劝架声再加圈外各种声音齐奏。

    整个南山都闹翻了天。

    只有我,我们——

    我端正地坐在褚珩旁边,心里不停盘算着如何离开如何避免窘境一事,褚珩却比我先开口:“猴子弟弟真是率真可爱。”

    是顽劣捣蛋吧!我默默纠正。

    “只是未见他的耶娘……”

    他可也算是心细如发了……

    我道:“小猴子是阿娘在山脚捡来的。他是阿娘捡的第十三个孩子,因为附近百姓听闻山上有一寨,往常弃了的孩子都似被收留了,于是纷纷丢娃。阿娘总是抱着孩子骂骂咧咧地上山,并发誓再也不收了,但是……”我苦笑。

    褚珩道:“曾姨是个心里柔软的人。”

    虽说吧……我听着倒是鸡皮疙瘩一地,并不回他。

    空气沉默半晌,我脚趾抠地。褚珩突然接着道:“柳柳,近日与你亲朋相处起来珩自以为融洽,只是不知……”

    我正扬起的感激的微笑僵在了脸上,赶忙打断:“阿兄如此讨人喜爱,自然哪里皆是如此,我们兄妹二人……除尚柳不懂事,总与阿兄不对付,我们自然也是融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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