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三周,萧霁准备决赛用的两首歌。
谭倚云作为专业人才,给萧霁的建议都是很中肯的。
反而是慕平彤宛如一个毫无理智的狂热粉丝,不光要求萧霁一定要用上她之前准备的“菩萨”风格,而且还只能在决赛上用。
康岫就忍不住笑:“才刚刚进四强,你怎么知道念念一定会进决赛啊?”
慕平彤翘着下巴:“我不光知道她会进决赛,我还知道她会得冠军呢!按我说,咱们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庆功宴了。”
萧霁:“……”
虽然她也对自己很自信,但是还是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吧。
熟料这话说出来,谭倚云和康岫都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慕平彤撒泼打滚,谭倚云竟也顺着她,和萧霁说:“依我看,决赛的时候,你当时给我第一次唱的那首,就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那首,就很合适。欸对了,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萧霁:“……”
萧霁现编了一个:“《生长》。”
那首歌是曾经她当大祭司的时候学的,只不过语言到现在早都失传了,歌词的大意是——万物生长,生灵不灭。
“噢噢。”谭倚云不明觉厉,“能感受到。”
她听不懂歌词的内容,但是里面的情绪却是能体会到的,一种遥远、飘渺、神圣的歌声仿佛顺着亘古的时光缓缓而来。
慕平彤当时没听到,现在就兴致勃勃:“什么歌?念念你居然还是少数民族?”
萧霁晓得她这个性格,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了,却还是天天跟个小孩一样,就给她随便哼唱了一句。
慕平彤直接夸张地鼓起掌来:“好听!菩萨!这个相当合适了,我脑子里已经有舞台效果了!我去设计衣服!”
她爬起来就想跑,但是被康岫准确地拽住胳膊:“上哪儿去?旷工啊?进决赛之前不得还有个四进二啊?”
慕平彤“哦”了一声,就老老实实坐下了。
“那四进二唱什么?这个也得好好对待。”
谭倚云看了萧霁一眼,后者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谭倚云便说了:“咱们国风地也唱过了,英文歌也唱过了,还要转风格的话,把民乐除掉,就不剩什么流行的了吧?”
萧霁无所谓。
她就像是那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人,慕平彤和谭倚云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好了。
“不如……rap”康岫发散思维。
熟料萧霁这次拒绝得很迅速:“不行。”
几个人都看向她。
平时他们都拿她当成木头桩子了,没想到今天这木头桩子居然还会说话。
萧霁看过关于说唱的舞台,她倒也不是歧视那个艺术形式,她只是欣赏不了,也不接受自己要去舞台上“hello everybody!”
歌曲定不下来,萧霁也不着急。
她技巧差不多都已经掌握了,只要在上台前一天告诉她什么歌,她就有自信不会把事情搞砸。
在筹备的这两个星期里,《蒙面歌手》第二期也准时上线了。
萧霁还是关心了一下网上对自己的评价。
粗略看下来,千篇一律,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好关注的。
恶咒不痛了,她的心情也就不错了,反正闲来无事,就顺着往下翻,忽然手指一顿。
她看到了一条格格不入的评论。
——真的有人相信什么天降紫薇星吗?她这一看就是背景深厚,一上来早就内定好了冠军啊,看冉蓉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了呵呵,不信大家往后看吧,她最后肯定是冠军!《蒙面歌手》居然也向资本妥协了么,内鱼完了。
这种一看就是带节奏的阴谋论,没什么脑子,也没有任何论据来证明观点,用的手段就是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扣帽子。
但偏偏就是很管用,很多人就是天生的墙头草,骑在墙上看看左、看看右,听谁的话都要觉得有道理。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水军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条评论立刻就被顶到了第一条,下面也是一堆人跟着阴谋论起来了。
——一首营销玩得是真好,我都差点被骗到了,确实现在这个时代了哪里还有天降紫薇星啊,我看这个词条就是这个选手自己买的。
——《蒙面歌手》真的给资本让路了吗?内鱼最后一片净土也沦陷了,球球资本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最后能看的综艺了!
——我就说这个银面具选手活得不正常!蹿红也不能蹿那么快吧?快少买点水军,真当自己是窜天猴呢?
萧霁:“……”
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之前的热搜和今天和热搜都是节目组给买上去的,而且想也不用想,康岫肯定也在里面出了不少力。
康岫给她发了微信,让她不要着急。
萧霁根本没有要急的意思,那恶咒又隐隐难受起来,她放下手机去泡澡了。
她熟练地往浴缸里蓄水,神情虔诚无比,仿佛浴缸和热水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
余念念曾经在浴室里攒了很多泡澡球,一开始萧霁还不知道,后来认真研读了说明书之后,每次泡澡都会放上一颗。
对了,伟大的发明还要加上泡澡球一项。
玫瑰味的熏香弥散出来,热气氤氲了整个浴室,萧霁脱掉衣服,刚躺进去,就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萧霁:“……”
萧霁假装没听见。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在客厅里面一直坚持不懈地唱了五十多秒。
最后她听见那个想象中的人拍着她的家门:“萧霁!我听见你手机响了!你在家是不是,给我开门!”
萧霁:“……”
公主殿下不理解,他是如何能如此理直气壮的?难不成是平时自己太给他脸了?
栾魏的声音锲而不舍:“萧霁!开门!”
萧霁终于爬起来,惋惜地看着一浴缸的热水,然后捞过浴袍穿上,去开门了。
一开门,她就看见栾魏站在门口。
他这个天气了也不知道冷似的,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隐约还是薄款的毛绒打底衫。
而他的头发上和肩膀上还有未化开的雪花,布料氤湿了一小块,看样子,外面竟是下雪了。
他左手上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而右手撑在门框上,就这么朝着她笑:“刚洗澡啊?我原谅你了。”
栾魏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快让让,一会儿冷了。”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厨房里,而萧霁默默看了他几秒钟,回房间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她一出来,就看到栾魏坐在沙发上摆弄她家的空调遥控,还要数落她:“你在家不冷吗?少你这点电费了?大冬天的都不开空调。”
栾魏此时已经把外套脱了,里面就是一件薄薄的黑毛衣。
他倒是火气重,从来不怕冷,但是一看萧霁细胳膊细腿的,就觉得她冷得慌。
萧霁去坐到了沙发另一侧。
她的衣服也是特别薄的那一种,和她夏天穿的一样,她没接话。
她以前其实对温度就不怎么敏感,从小到大就是按照宫女给她准备的衣服穿,多了少了从来没感觉,也从来没叫过冷和热。
但不知现在为什么,越来越没感觉了。
想到这里,萧霁有点自嘲地笑笑:大概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才对温度这般不敏感吧。
“笑什么笑?”栾魏说,“你闻到味儿啦?”
他说完,萧霁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散出来的气温,有些讶异地一挑眉。
栾魏就站起来进厨房,声音遥遥传来:“差不多热好了,准备准备吃饭吧!”
萧霁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餐桌上。
栾魏竟是提了一袋子火锅回来。
应该是在外面店定的,所有菜和底料都被分好了,他提回来有些冷了,就在厨房里热了一下,才端到餐桌上。
刚刚开的空调,室内温度还是不够高,能明显看到许多热气蒸腾起来,萧霁有点恍惚,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烟火气。
就是那种,她曾经只听说没见过的烟火,和当时在云南密林里看到的“萤飘碎火流”一样,她先闻了其意,再见到了实物。
“还是上次你说味道好的那家,快来尝尝。”栾魏把碗筷放好,招呼道。
萧霁又慢吞吞地坐过去。
栾魏就坐在她对面,一点不觉得自己登堂入室有什么不妥的,还格外得意洋洋:“哥一从国外回来就来见你了,感动不感动?”
萧霁垂下眼睛,然后说:“不感动。”
“没事儿,哥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他往锅里煮了一些菜,“不用解释,哥都懂。”
萧霁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她看到落地窗外的初雪正纷纷扬扬,黑幕之中霓光闪耀,雪落在街道上,把它染上浪漫的色彩。
而室内,火锅的热气正腾腾,而那氤氲的烟雾对面,坐了一个她并不讨厌的人。
似乎这种生活,也还不错。
而萧霁不知道的是,她自认穿过来后孑然一身,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找到了一种名为“归属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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