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魏双手环胸，慢慢挪到殷乐身边，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那是你对象啊？”
殷乐头也不抬，答：“我老公，结婚了。”
看样子，和刚刚那个“狂热粉丝”直接两模两样。
“哦，恭喜恭喜。”栾魏不走心地恭喜了两句，话题一转，“那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上去了？孤男寡女诶……”
殷乐顿了一下，看透一切地说：“……你不会还没追到吧？”
栾魏一噎，然后嘴硬反驳：“怎么可能？是她追我，只是她脸皮薄，所以在外人面前就当是我追她了。”
殷乐随口塞他：“是吗？看不出来。”
这种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是直接拿刀子往栾魏的心上扎，他气急败坏，然后严肃扭头。
“把签名还给我。”他说。
殷乐大惊失色：“怎会如此？送出去的签名怎么还能往回要啊？”
“我不管！还给我！”栾魏强硬。
殷乐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其实吧，我虽然看起来是个跑龙套的，但本职工作却是个算命大师，今天看我俩有缘，不如我给你算一卦？”
栾魏说：“什么东西？我不信封建迷信的。”
殷乐又说：“啧啧，我算姻缘可准了，而且我感觉今天你红鸾星照顶，真的不听一听？”
栾魏沉默了一下，勉勉强强地说：“那、那就算一卦吧。”
余诗情和越又儿已经在短暂的时间内处成了姐妹，此时正双双缩在角落里。
“差别、还挺大的哈哈哈……”越又儿尴尬地笑着说，“我以前觉得栾老师，应该比较成熟稳重来着哈哈哈哈……”
余诗情就忍不住吐槽：“那是以前，遇到我姐之后，就是傻狗。但是你不觉得这种cp很好磕吗？冰山美人和她的狗，太香了！”
越又儿用钦佩的目光看着栾魏。
为爱做狗，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做出来的事。
“对哦，你叫余诗情，那余念念真是你姐姐了？”
“如假包换。”
殷乐一把硬币撒下去，栾魏抄着手问：“不是，这20年的新硬币真的能算吗？”
殷乐抬手：“不懂别说话。”
她其实压根儿不会算卦，这两个硬币还是今早在楼下买豆浆的时候那大姨退给她的零钱。
摆了一堆谱，殷乐郑重其事地说：“栾哥，我看你真的红鸾星动，怕是姻缘将近了。”
栾魏谦虚道：“是么？”
然后他满意了，也不抓着别人要回签名了。
殷乐正要把硬币收回去，陈明忽然在她面前落座，问：“大师，要不连我的也算一卦？”
看到这人的第一眼，殷乐就觉得看到了一只修炼成人形的大狐狸，浑身不舒服。
她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这卦只给有缘人算。”
跟对栾魏的态度比起来，简直称得上云泥了。
陈明的笑容丝毫不变，说：“缘分这种事情不好说的，大师不妨开个价？”
殷乐一挑眉毛：“我要十万你也能给吗？”
陈明道：“当然，开卦吧。”
殷乐心说失算了，这个娱乐圈的都是臭有钱人，早知道要他妈的一百万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殷乐也只好勉强再胡扯一通。
“好吧，那你要算什么？”殷乐问。
“姻缘。”陈明说完，顿了一下，“在座的各位来参加这个节目，不都是为了姻缘吗？”
余诗情在看见他之后，就在百度上搜了他的名字，早把他的资料都看了一遍。
它此时忍不住跟越又儿吐槽：“我记得他是不婚主义啊？抽风算什么姻缘啊？”
越又儿完全状况外：“啊？”
栾魏站在殷乐所坐的沙发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陈明的眼镜片刚好有光的反射，看不见他的瞳孔。
但是那脸上挂着的笑容，确实容易令人生厌。
“好说好说，红尘俗世，痴男怨女。”殷乐笑着问，“算和谁的？”
栾魏舔了舔嘴唇，决定他说出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把他当场打死。
陈明却说：“大师猜不出来吗？”
殷乐皮笑肉不笑：“当然猜得出来。”
她哗啦啦把硬币甩下去，然后一手拍在桌面上，盖住硬币，继而连开都不开，直接说：“好可惜，你们不能成眷属。”
“是吗？”陈明的声音平静，翘起腿，就像是在商务桌上谈判那般游刃有余，“可是我不信命。”
殷乐一抬头刚想骂人，陈明就说：“不过我会把钱打给你的。”
殷乐端出一张严肃的脸：“我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得不信命，比如……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这辈子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你，不信你就走着瞧。”
陈明礼貌挑眉，表示他并不信。
角落里，吃瓜小分队。
“我觉得我在看一场大戏。”
“我也是，这种风起云涌的感觉。”
“他不会喜欢我姐吧？”
“我觉得有可能诶，你看栾魏的眼神，像不像是要干仗的？”
殷乐把硬币一抛，抓在手里把玩。
客厅的气氛又安静下来，栾魏和陈明对视上。
他们今天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对视了，但一次比一次剧烈，那种埋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风起云涌，就像两只野兽在等待着冲突爆发的前一刻。
而此时，楼上萧霁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洛冉率先走出来，萧霁跟在后面。
栾魏看她，就立刻敏锐地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鲜活了一些，五官还是凝在那里，但透露出了一股焦急。
奇怪，她在担忧什么？
“道士哥哥！”殷乐扑上去，被洛冉接住。
萧霁谁都没有看，径直往外走。
栾魏快走两步，拉她，问：“怎么了？”
萧霁像是才想起来他这个人似的，匆忙说：“我有事，今天的节目就不录了。”
其他几个人呆住，栾魏立刻表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余诗情：“？”
秋雨星和越又儿：“？？”
真的说不录就不录了？难道这就是顶流的快乐吗？
可恶，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随时罢工的日子啊？
“这是谁的车？怎么停在这了？！”别墅外忽然传来一道喊声，殷乐一抬头，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我的我的！”
门一开，众人都顺着去看，殷乐扶着一个非常炫酷的机车，正跟副导演说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上开走。”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来当私生，这次就算了，下次我肯定报警把你抓起来！你刚刚没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是是是，马上就走。”
她长腿一跨，坐在机车上，然后笑着对洛冉说：“道士哥哥，我们走吧。”
然后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一身仙风道骨的洛冉坐上了机车后座，在风中绝尘而去，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萧霁已经打电话开始联系康岫了，副导演一听说她要走，忙追着问：“什么事？什么事？不是都来了吗，这马上就要开拍了，怎么还要走呢？”
栾魏一下子抢过她的手机：“别叫他，去哪，我送你。路上再和我说，嗯？”
“我去开车，你等我啊！”栾魏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远，完了还不放心似的强调，“记得等我啊！”
几个人都追出来看，但谁也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余诗情作为她的亲属，此时必然冲在第一个。
“姐，怎么啦？”她小心翼翼地问。
直到现在，冷风一吹，萧霁才清醒过来。
她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吸了一口凌冽的空气，闻到了一些早春的气息。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以前在大禹的时候，这种节气变换的感觉还很明显，现在迟钝了好多。
终归有些物是人非。
她缓缓垂下眼睛，然后在栾魏把车开来之后，对栾魏说：“不去了。”
“嗯？”栾魏的车窗降下来，“不去了？”
萧霁走进车子，微微弯腰，对驾驶座上那个人笑得肯定：“嗯，不去了。”
那笑容实在柔和。
栾魏心如擂鼓，半天，直到所有人都进屋去了，他才想起来慢吞吞地把车开回去。
副导演默默松了口气。
上一季的时候他就知道余念念不好相处，但是也没这一季这样忽然抽风，这节目马上开拍，可差点吓死他了。
想到这个，他又对了一下人头，发现还差两个人没来，又赶紧打电话去联系。
屋内，萧霁回了房间，栾魏跟在她后面。
意外的是，他竟也没被门板拍在外面，反而顺顺当当走进去了。
屋内灯光不如客厅明亮，栾魏抄着手靠在门框上，问：“现在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霁坐在圆形的椅子上，白色的地毯毛绒绒，垂眸，眼皮薄，睫毛浓密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栾魏看着她，似乎能看见刚刚出现在她身上的活气正在一点点散去，又不动声色地还给了他一个冰冷的雕像。
“不能。”短暂的沉默后，萧霁声音冷静。
看吧，她就是这样，哪怕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到头来，她连一句场面上的道歉都不会说。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所喜欢的，难道不就是这般冷酷的性子吗？不就是这般视万物如无物的桀骜不驯吗？
栾魏叹了口气，轻轻的。
萧霁听见了，但是不动如山。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栾魏说，“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
他说到一半，估计也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把后半句话给全咽下去了。
“嗯，不重要。”栾魏笑着说。
萧霁抬眸他，两人对视一下，栾魏正准备展现自己的魅力，萧霁就已经率先把目光挪走了。
能说什么呢？
说她其实是借尸还魂？还是说她鸠占鹊巢，是来自远方的古老灵魂？
她不想说。
尤其是面对这个人，她更不想说。
静默，空气缓缓流动，两个人的呼吸声浅淡。
萧霁忽然想：那又如何呢？
她不想，就是不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拧巴，开始这般瞻前顾后？
她可是大禹王朝的长公主！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也无所谓任何人的目光，她从不愧疚、也从不道歉。
“栾老师？余老师？”
楼下忽然传来叫声。
“节目马上开拍啦！”
萧霁站起来，栾魏却好像凝固在了门上没动，萧霁向他走了两步，他也依旧没动。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短暂的对视就是一场战争。
栾魏耸了耸肩，把门打开，让萧霁先出去。
这如果是一场战役的话，那么胜的人，永远都会是她。
有人心如蒲苇，柔而韧，也有人心如铁，刀斧加身也不能使她改变一步。
下楼的时候，最后的两个嘉宾也到了。
一男一女，男的叫齐光飞，和陈明一样不是圈内人，本职是国外top医学博士在读。
而女的则叫江旋，在模特公司实习期间被副导演看中认识，所以就推荐来了节目。
两人来晚一步，刚刚的事情没看到，所以现在跟众人完全不熟的样子，隐约被隔绝在外了。
“我怎么觉得栾魏脸色不太好看？”
吃瓜小分队再次出动。
“明明你姐的脸色更不好看。”
她们还以为没人能听见。
下楼之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招呼着开始录制节目。
因为上一季的翻车现场实在太多，众人都以为这一季节目组会改革成录播，没想到竟还是采取了直播形式。
估计是觉得热度很高，还可以这么延续下去，反正来参加他们节目的嘉宾都签了协议，出事之后非但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反而还要赔偿一笔费用。
一提到这个事，节目组导演就难受。
虽然他是拿到了赔偿，但是因为那几个狗男人，现在《我们恋爱吧》的节目都被封了，他忙忙活活半天，最终什么都没得。
只希望这一季找的这些人，全都靠谱一些了。
众人站在别墅里，摄像机“滴滴滴”的，已经开始工作了。
总导演宣布——
“诸位，欢迎来到《我们恋爱吧》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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