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带着什么无名的勇气,让萧霁直接肩胛一松。
而之前,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种紧张而如临大敌的紧绷感。
萧睢没放过这些微笑细节,得寸进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了。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呢?嘉阳。”
萧霁:“……”
阳光如金鳞照顶,撒在萧睢身上,雪山之中仿佛有了暖意。
“想当年……”萧睢慢慢说,仿佛真的打算开始追思两人的小时候。
萧霁果然打断了他,从而和盘托出。
从她睁眼,到脖颈上如附骨之疽的恶咒,到推测出来需要大红大紫才能解除的条件。
倒也不是真的很想说,而是萧睢再多说两句的话,她的鸡皮疙瘩就要掉地上了。
这才多久不见,她的皇兄就从那个洒脱、恣意、玩世不恭的皇子、皇帝,变成了这幅样子。
如若她不打断,估计现在萧睢已经开始帮助她回忆自己小时候了。
生活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还是……那位皇嫂对他做了什么?
萧霁默默打量萧睢。
她的皇兄当年朝堂之上、沙场之中,杀伐决断,现在居然啰哩巴嗦。
谈恋爱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萧霁拒绝谈恋爱。
她不走心的把所有事情说完,萧睢全部听完,然后说:“不必忧心。”
萧霁之前也不是很忧心,因为于她而言,活与不活,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在知道萧睢也在这个时代之后,她确实忧心了一瞬间,特别是想到……她觉得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便像是有了软肋。
而且愈发觉得自己不堪。
一开始还可以欺骗自己,是在帮助余念念完成夙愿,然后随便收取一些“报酬”。
但现在,倒像是她为了谋取什么似的。
萧睢叹了口气。
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萧霁的,什么事情她都愿意藏在心里,更不愿意和任何人示弱。
大概是大禹皇族的傲骨,铮铮立在历史洪流之中,千百年的风也不能吹弯一分。
他如此,只能说萧霁更甚。
他要负担的东西稍多一些,性格也更加入世。哪怕他不喜欢,也不得不和那些朝堂上的朝臣们虚与委蛇、不得不和边疆的武将们共苦同甘、不得不嬉笑怒骂搞定一切。
萧霁更像是灵魂中的他。
她是大禹的长公主,她生来就什么都不用做,头不用向任何人低一分、傲骨不用向任何事弯一寸。
所以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今天又怎会得萧霁开口?
如果不是他捏着一把感情牌,又仗着这么多年的情谊,萧霁必然是个锯嘴的葫芦。
萧睢说:“都交给我。”
萧霁迎着风,风卷起来鬓角碎发,她红得锐利的嘴唇仿若冰天雪地之中唯一盛放的花,眼角尖、眼尾也尖,气质就像是一把刀,皮相和骨子里都是如出一辙的、从不需要隐藏、不在乎任何人的锋利。
萧霁说:“皇兄,不用。”
她珍重的语气就像是千年前一模一样的话语。
她便是如此,恶劣,但是又那般善解人意。
面对不熟的人,那利用起来可谓心黑手狠、不留余地、良心从来没痛过,并且真心实意地觉得,“你能为本公主奉献,是你的荣幸”。
但是面对熟悉的人(只有萧睢),她又往往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一点点对她的好就要铭记在心上,挖空心思也要偿还一些。
萧睢知道她这狗德行,嘴上说“行”,其实根本没有一点放任她自己的意思。
当然这并不是他怀疑萧霁的能力,而是……他妹妹放着这么明摆着的资源不利用,皇帝大人也难过啊。
康岫赶到现场的时候,一边噼里啪啦拍自己身上的雪,一边找萧霁。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来晚了,我叫栾魏他接的你,没问题……吧?”他最后一个词顿了一下才冒出来,看见萧睢,直接愣住。
“萧睢?”康岫直接问,“你怎么在这?你们俩认识?”
两人相顾一眼,萧睢笑起来,桃花眼弯弯地说:“康公公,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萧霁。”
康岫迟钝地:“……啊?”
他左看看、右看看,在两人的脸上端详了半天,才从那点蛛丝马迹上找到了那么一丝丝完全可以忽略掉的相似之处。
“不可能,她姓余,我看过她身份证了。”康岫笃定地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凑在一起了,但是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忽悠的。”
萧睢说:“真的,只是有点难解释。我和萧霁是亲兄妹…但不是一个母亲。”
康岫再次:“……啊?”
听起来确实有点狗血的样子,而且看着这两人的脸,也实在太像那些豪门千金、少爷?
“重组家庭?”康岫皱着眉问,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信萧睢,毕竟此人前科太多,于是看向了萧霁。
萧霁独立在风中,像是一朵迎着风雪盛开的傲骨梅花,一点也没有参与他们“豪门纷争”、“私生子疑云”的意思。
是故康岫的目光看过来,她只微微点头。
康岫:“……?!”
他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忽然觉得世界很魔幻。
所以……栾魏一开始知道?不对啊,他要是知道,那何必请自己打助攻,开僚机的直接联系季广琛就好了啊!
但是转念一想,看向萧睢,忽然又悟了。
他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又恰好有一头猪来拱白菜,就算这个猪的质量还不错,他也得难过啊。
什么,哥哥,他虽然……但是……你就让我跟他在一起吧!
然后傻i逼小子对你说:老登西,你妹妹我就娶回家了嗷,别谢,这是你活该的,以后我们不会孝敬你,而且她马上就要给我生八个大胖小子啦~
康岫:“……”
康岫皱眉,觉得栾魏真该死啊!
于是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同仇敌忾,跟萧睢说:“放心吧,有我在,这桩婚事成不了。”
萧霁:“……”
萧睢笑得眼睛弯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甚至没有评判他说话的内容,只道:“一起滑雪吧。”
三人一起进屋,栾魏和季广琛没有在聊天,那是因为他俩实在太熟了,一时之间又知道了对方的大八卦,不过也没显得尴尬。
但是剩下的工作人员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为这边的镜头被停了,摄影师无所事事,而且因为整个基地只有这个地方开着空调、有热饮,所以基本人都挤在这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栾魏和季广琛对着坐。
不过他俩发小的事在娱乐圈是公开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然而他们更想知道的,是一起走出去的萧睢和余念念。
这两个人,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到底有什么好谈的?
然而两尊大佛坐在这里,其他人就宛如被放在了什么凝滞的空间里,除了低头喝节目组请的饮料,也没什么好做的。
三人一进来,栾魏就站起来了,生怕大舅子一会儿给他三两句话就干到解放前——那他这段时间就白干了。
季广琛坐在位置上,跷着腿,微微侧头,矜贵的样子像极了在商务谈判桌上,面前摆的是文件,而不是奶茶。
“去录节目吧。”萧睢对萧霁说,“晚上一起吃饭。”
萧霁舔了舔嘴唇,点头。
季广琛对节目组点了点头,然后说:“这个节目,还需要投资吗?”
节目组导演:“……啊?”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来不及反应。
但是投资这种东西,当然多多益善,投资的金|主爸爸多了,那岂不是证明节目组不用为经费发愁了?
鬼知道他们原本的资金大部分都拿去给栾魏了——这人咖位最高。
第一季是这样的,第二季则是因为流量好,还请了不少圈外人,秋雨星、越又儿等人又要的酬金很低。
“当然,季总。”节目组笑着说,“投资谁不愿意要呢?”
以前季广琛还出来拍戏的时候,大家都叫他季影帝,但是后来他成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也很少出来接工作,就改口叫季总了。
栾魏皱眉,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我也要投!”
节目组导演心说,这钱不是从你左口袋进去,又从你右口袋出来吗?
但是、但是,好心动是怎么回事?
季广琛轻飘飘地说:“你自己拍的节目,你自己投资是什么意思?”
栾魏说:“我为她投呗。”
被谈到的萧霁:“……”
节目组导演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有钱人的世界。
他不是很能理解。
萧睢坐在位置上,动作虽然很放松,但是仪态很好,一看就知道是清贵人家养出来的。
他礼貌地问:“她没有哥哥吗?需要你投资?”
栾魏扭头问:“不是季广琛要投吗?你也要掏钱?”
萧睢挑眉,信心满满之态。
季广琛果然立刻从善如流地说:“我的钱就是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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