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你一勺我一勺分食完西瓜, 白玉悄悄把金勺昧了下来。
“外面的空气好,我扶你到外面吹吹风。”
白玉说罢,自顾自地牵起幽篁的手, 十指相扣。
幽篁的指腹像砂纸,干燥粗粝。白玉记得昨日他抚摸额头的触感,特别的安心舒服。
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白玉用拇指肚磨蹭幽篁的指腹, 一下又一下, 玩得不亦乐乎。
手骤然被甩开。
“放肆。”
幽篁满面羞红,语气凶狠,但肉眼可见的紧张, 不安地吞咽喉结,拳头握得很紧, 像炸毛的猫咪。
这股紧张羞怯的氛围也传染了白玉。
他也无措起来,红着耳尖道歉:“对不起,我孟浪了。”
“下不为例。”
幽篁撇过头,快步离开,额头咚地一声磕在舱门。
“欸……”白玉关怀的话未说出口, 幽篁直接瞬移消失。
他哑然失笑, 古人含蓄,他不能表现得太急色。
船在傍晚时分停靠到崇灵岛, 海族和外族交流互市的地方。人妖魔海四族人民皆可以在此看到。
相较于魔族的狠厉贪婪,人族的古板执拗, 妖族的肆意妄为, 海族人平和友善, 在四族中从不主动招惹任何一方势力, 因此与各族人关系都很友好。
当然, 海族与其他三族的生活习性有很大的差别,又拥有数不尽的海中凶兽,其他三族想要攻打海族,比登天还难。
岛上雨林茂密,榕树虬曲盘结的树根拔地而起,形成一座座店铺。半入海水的柜桌上摆放琳琅满目的特产,柜台后面往往站着或人头鱼身,或鱼头人身的海族人。
盘石崎岖,树根错落,路极难走。幽篁脚下踉跄,白玉立刻去扶。
手心相接,白玉赶紧松开手,心情像小时候吃过的跳跳糖,甜甜的,还有点小刺激。
幽篁抿唇,小白是不是生气了?
还没走几步,幽篁直接摔进白玉的怀里。
哎呀,哎呀呀呀……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怪不得我。
白玉顺手揽住腰,将人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又把手臂拽到肩膀上,小声哄道:“路难走,我架着你。”
幽篁:中学男生表示哥俩好的走路姿势,在古代着实异类了些。
时不时便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们,幽篁有些遭不住。
他放下手臂,握紧了白玉的手。
不是十指紧扣,白玉有一丢丢失望。
但被大掌包裹的感觉也不错,白玉嘴角翘起,乐呵呵傻笑。
俩人别别扭扭,又不容他人介入的情侣结界,看得晴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看向走在最前面、眼神警惕戒备的巫匀,晴风凑上前道:“哥,我们也牵手吧。”
巫匀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
四人行至一家旅店,老板脸有鱼鳞,脸颊两处几条缝隙,上下张合着呼吸。
“没有上房,只有下房。”
巫匀亦不纠结,交上灵石:“两间下房。”
四人拿到灵力门号牌,顺着树根楼梯往下走,突然间没入一片海域。
房间被海洋包裹,由蓝色结界隔离,五颜六色的鱼在外面成群结队地穿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海景房。
白玉兴奋地趴在结界上,眼睛冒光地看着自由自在的鱼儿。
“这也太神奇了。”
晴风笑道:“没见识。”
背后突然传来骇人的冷意,晴风寒毛竖立,回头便见魔尊大人好像在「看」自己。
他登时害怕地捂住了嘴。
巫匀道:“属下从三千门祀祠内偷来了闻陌的魂牌,利用魂牌的牵引,便能找到闻陌。白日人员嘈杂,子时一刻,再行动。请魔尊大人好好休息。”
说罢,巫匀拽住晴风走出结界,没入海里。
“他们人呢?”白玉凑到幽篁耳边问道。
幽篁耳尖动了动,道:“号牌自动带他们去自己房间。”
白玉继续咬耳朵,八卦道:“巫匀晴风是亲兄弟吗?我怎么感觉他们是一对呢……”
他的唇时不时蹭过耳廓,幽篁注意力全在上面,哪里听得到白玉在说什么。
他难耐地嗯一声,心想,小白在明目张胆地勾引,绝不能再容忍。
“真的啊!”
高八度的音调,震得幽篁脑袋嗡嗡作响。
他迷茫道:“什么?”
白玉不满幽篁的敷衍,双手板正他躲避的脑袋,问道:“巫匀和晴风是不是一对小情侣,小夫妻?”
话音刚落,屁股下的硬床板忽然闪过一道蓝光,变成柔软波动的水床。幽篁只觉手下一滑,两人直接由坐变躺,白玉把他摁倒在身下。
炽亮的光变暗,泛起昏暗迤逦的色彩,暧昧无比。
海景房突然变成情趣酒店,还是声控一键换装,白玉惊叹于海族绝佳的经商头脑。
真他娘的是人才!
氛围都烘到这了,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房间设计。
白玉双眼一眯,低头看幽篁。犹如煮熟的螃蟹,脸红得可以煎鸡蛋了。
低头亲在嘴唇上,软糯糯的。
下一秒,被幽篁猛地推倒在地。
“混账!”
“狐狸你胆大包天!”
白玉看向怒不可遏的幽篁,脑子忽的空白。
“你知道我是狐狸?”
幽篁嘴角绷直不语。
白玉爬起身,恼火得很:“你一直不拆穿,看我演,很开心吗?”
幽篁沉默不语。
“我亲你,你为什么推我?你不喜欢我吗?”
白玉摁下心底的怒意,直白问道。
幽篁冷漠开口:“你是我的灵宠而已,想的太多,可笑!”
“你去死!”
白玉彻底怒了,搞半天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转身,毅然走出结界。下一秒,重新出现在房间。
“操!我为什么出不去?”白玉气得跺脚。
幽篁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恢复镇定。有魂记在,白玉无论在何处,他都能知道。
与其让小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现在就划清两人的关系,他不过是自己的灵宠而已。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白那么抗拒抵触,幽篁心底涌现出难以言喻的焦躁懊悔。
定是挑明时机太过仓促,想好的说辞也完全没派上用场,才令他如此不安。
幽篁稳住焦躁的情绪,不疾不徐地解释:“号牌被巫匀拿走了,你出不去。”
白玉寻了离幽篁最远的角落坐下,忿忿抠手腕的佛珠。
他怕一开口,就想砸爆幽篁的狗头。
哪有给灵宠下魂记的?幽篁真他么是个变态。
冷静,冷静,我要冷静,我打不过他,我要冷静。
细细一想,就以幽篁冷酷残忍的性格,怎么可能喜欢一条狐狸?
对啊,他明知自己是他的灵宠,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仅仅是被巫匀的那句「魂记用在道侣间」给忽悠了。
白玉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如幽篁说得那般「可笑」。
不喜欢幽篁,简直不要太美好!
不用卷入人魔大战的纷争,在幽篁这个大反派身边那么危险,不如快快乐乐四处游玩。
这不挺好吗?挺好的。
白玉内心反反复复说服自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静下来。
幽篁端坐在床边,沉默笼罩于整个房间,时间被无限拉长,他想要调息,灵气却凌乱得不听指派。
白玉恢复如常,主动搭话:“对不起哈,是我误会了。那啥,你没事干嘛给我种魂记?”
膝盖处的衣服被握得满是褶皱,宽袖下的手运起灵力,不动声响地抚平。
幽篁悄悄舒了口气,白玉能冷静下来,很好。
“我说过魂记可以让你无处可逃。”
“操!”
白玉低骂一声,实在理解不了幽篁的脑回路。
算了,我干嘛要计较这个。
白玉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腿部伸直,背倚很有弹性的结界上,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魔尊,我们打个商量呗。你看我也算救你一命,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其实呢,我是个心性懒散的野狐……”
“白率歌是你的真名吗?”幽篁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白玉。”
“白……哪个玉?”
“君子如玉的玉。”
“白玉……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他么自己起的!”
白玉终于暴走,我在给你聊我的人身自由,你特么在纠结我到底叫不叫帅哥。
幽篁面露无措。
白玉缓了缓情绪,道:“其实,我觉得吧……魔尊大人,你有你的大事业要做,而我呢,只是条灵力低微的野狐狸。不如,嗯……你解除魂记,我继续做我的野狐狸,我们从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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