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栩栩面对连舟悦,小得意地捏起手指。
“还有老板说要给我发中秋礼包,我也婉拒了,那太没有格调了。”她的小银勺划了划杯子上的拉花,“然后我就摊牌了,说大闸蟹的话,我一向都喜欢阳澄湖空运过来的,醋要搭配山西本地的老陈醋,酒得是温过的威士忌,而且要高端的,起码一瓶得值半个w吧。”
连舟悦也捏着小银勺在咖啡杯口开工,默默和她比二创拉花,不抬头地说:“你们老板应该不会送那种吧,你这不是要人家破产吗?”
“当然啦,我又不是沈枝那家伙,怎么会让我们老板难堪。”陆栩栩扫了眼她的作品,低下头加快动作,“接着我就说了这些东西是我们家过中秋的标配,等几天我就包成礼盒拿来送给大家。”
然后老板因为今年不用出钱采购中秋礼包而十分开心。
她口中“沈枝那家伙”静静坐在背后,正因忽然被cue,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沈枝放下咖啡,对同桌的女人道:“我去趟洗手间。”
连舟悦“喔”了声,“这下你那些同事估计又要把你捧上天了,人美心善小金主。”
陆栩栩说:“实至名归。”她把杯子往外推了推,“我已经完成了,看我新拉的你。”
连舟悦分辨了一下,问道:“这什么串串?”
陆栩栩白她一眼,“是树袋熊。好了,你还没完成,你输了,在这儿等我,我去解决一下。”
高级咖啡厅的好处就是厕所时常都有人打扫着,陆栩栩扫了眼开着的门,向一间最干净的隔间走过去。
而她要路过的隔间里,刚好有人开门出来。
她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乎意料地看见了门里走出来的沈枝。
惊讶的表情在陆栩栩脸上一闪而过,反观沈枝一脸镇静,让她立刻想起了上班第一天沈枝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情形。
临场的情绪控制使陆栩栩下一秒就把表情收敛了起来。她也冷着一张脸,假装没看到沈枝这个人。
互相装作不认识擦身而过似乎是两人的默契。
但不默契的是,沈枝向右让开,陆栩栩就向左让开,沈枝向左让开,陆栩栩又向右走了步。
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回,堵在对方跟前,谁也没向前走出一步。
陆栩栩已经有点上火了,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跟她过不去。
这时沈枝抬起眼,眼神落在她脸上,短暂一顿,轻声脱口而出:“达不溜小姐,请让一下。”
陆栩栩的大脑出现了零点零零零一秒的空白。
谁?
她在叫谁?
这一瞬间可以微乎不记的疑惑过去,陆栩栩的三昧怒火窜上脑门。
沈枝这个小人,居然这么称呼自己!
她好气又好笑地“哈”了声,“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你说话大可不必这么酸。”
沈枝微微一愣。
刚才她是一时没想起眼前这个新同事的名字,那个称呼完全是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怎的。
而她这种短暂的沉默,在陆栩栩眼底就是心虚的表现。
陆栩栩这下不仅不准备避让她,全身还燃起了厕所battle的气势,盯着她,逼近她,发出灵魂拷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偷听小姐,你认为自己就很正大光明吗?”
她战意昂然地仿佛要压到沈枝身上去,嘴上不停,沈枝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只好跟着往后退。
“如果不是同为同事,我是连眼神都不会给你一个的!所以,请不要用你狭小阴暗的心思……啊!噢噢噢噢——”
陆栩栩的声音戛然一变,只因她一脚踩上了不知是谁留在地砖上的一滩水,打滑的脚底致使她重心一仰,身体迅速向后倒。
就在这迫在眉睫的生死关头,陆栩栩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维度,眼前空气的流速降到了最慢,一切都变成了一帧、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这是整个宇宙留给她拯救自己的思考时间。
她看见自己的手伸出去,一把扭住了沈枝衬衣的领口。
然后在以微秒计的时间里,她的大脑做下决定,用力握紧了拳头。
时间恢复正常。
只见她拉住沈枝的衣领,拽着沈枝以一种“托马斯双人旋舞”的诡异姿势,在地砖上转出高难度720度圈后,精准炫进了最后一间无障碍洗手间——
接着耳边“嘭”一声,门被沈枝沦为工具、不受控制的身体带了过来。
期间陆栩栩看到了沈枝所有快速变化的表情:
震惊,失措,茫然,以及“嘭”一声时猝不及防的吃痛。
最后两人摔在了隔间里的地砖上,陆栩栩完美运用到了沈枝这个肉垫,跪坐在沈枝大腿上。
她劫后余生地呼了一口气,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才发现空气过于安静。
她抬眼,与肉垫四目相对。
沈枝也轻轻释出了一口听着就很痛的气,打破安静问:“没事吧?”
这时候的陆栩栩有一点点茫然,有一点点后怕,心跳还有一点点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枝的声音太近了。
她眼睛向下瞟,触电似的松开沈枝衣领上的手。
“没事……啊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啊,这么没公德心,留一滩水在地上。”
陆栩栩扶着马桶盖子站起来,回头有点担心地看沈枝,带着一种“没摔出毛病来吧”的打量。
好在,沈枝也像个正常人一样缓缓站了起来,还主动说:“我也没事,你先出去吧。”
沈枝没事是真没事,但出去这件事就成问题了。
刚才那一撞,隔间门的锁扣给撞没了,陆栩栩手放在门板上,从试着往外推了推到用力使尽浑身解数,再到沈枝来帮忙——这扇门都岿然不动。
一番折腾后,陆栩栩停手,靠在墙上,放弃自己动手了。
“我打电话让人来帮忙。”她向同样认为现在从里面使劲无法打开这扇门的沈枝说。
“好。”
沈枝的手机是没有带在身上的,留在了座位上。
她手抬起来,扣衬衣最上面那颗被陆栩栩扯开的扣子。可摸了半天,她都没找到平时穿衣服那种熟悉的感觉,她低头往下看。
打算给连舟悦打电话求救的陆栩栩对着没电关机的手机无语凝噎,转过身来,“你别扣了,那儿被我扯坏了。你手机呢?先借我打个电话。”
沈枝抬眸,“我手机没在身上。等等吧,待会儿有人进来就请她在外面帮帮忙,不行可以去叫店员过来。”
“不行!”
不论是让陌生人看到成为人家的新闻物料,还是叫一堆人来围观她被锁厕所不得出,这两个结果陆栩栩有生之年都无法接受。
“你别着急,我和我朋友说了我来上厕所,晚点她发现我一直没回去就会来找我们的。别着急啊!”陆栩栩劝说沈枝,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恳求。
沈枝认真看了看她。
“好。”
-
相同时刻,沈枝未归的那一桌。
“嗯,可以,我现在过来。”与她同桌的女人挂断打来的电话,招手叫来服务员。
“对面这位小姐在洗手间,她的东西你先帮她照看一下,等她出来再拿给她,转告她我有事先离开了。”她在收据单上签上一笔小费,在服务员眼前一亮加上连连点头的动作中前往收银台。
连舟悦正在和甜点作斗争,忽然鼻间传来一阵香风,侧头一看——浅浅一眼,给了连小舟内心无比巨大的冲击。
在一张冷艳的侧脸,一种孤傲的气质的夹击下,连舟悦小钢叉上的甜点“啪嗒”掉回盘子里。
此刻的她是一只粉海豚泡泡枪——她的头顶咕噜咕噜冒着粉色泡泡。
她,恋,爱,了。
念头一闪,连舟悦提上包包,跟着她和服务员追了上去。
在这个女人说“买单”的时候,连舟悦夹着黑卡的两指向前一伸,抢下话道:“这位小姐的单和我那桌一起付。”
眼前闪出一张卡,沈姒转过头。
连舟悦捏卡的手一颤。
救命!她的嘴唇也好诱人!
“你请我吗?”沈姒问。
“对的。”连舟悦镇定下直冲双眼的粉色桃心,念腹稿道:“因为小姐你的美就像这张卡,没有上限。”
沈姒一笑,“谢谢。”
救命!她笑起来更性感了!
连舟悦用隐形的手捂住快要窒息的小心脏,迅速刷完卡,继续问道:“你要去哪?我也正好要离开,我今天开车出来的,不如我送你吧?”
沈姒轻轻的,再送她一个笑容,“可以,走吧。”
机会她都可以给,剩下就要看这个妹妹有没有趣了。
-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过了两个小时,时间像糖浆拉丝一样被扯得无限细而漫长。
沈枝站在隔间角落,垂眸看着双手捂住脸,坐在马桶盖上的陆栩栩,低低疑问出声:“你朋友是不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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