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  曲幽院中。

    梁言念蜷缩在床上,腹痛难耐,脸色煞白,  冷汗直冒,  汗湿头发。

    回来路上,她鼻血流了一路,根本止不住。她那身白色衣裳上都是滴落下的鼻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会儿鼻血不流了,可却极其腹痛。平日里比较能忍的她,这会儿却将身体缩起来,双手紧紧按着肚子,忍不住痛喊出声。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腹中来回啃噬,像是要将她的血肉啃食殆尽。

    梁婺和安雨丹在房中急得团团转,  肃王府中两个大夫都来过看过,可除去能判定她这是中毒外,  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不知道何种毒,  也不知如何解毒,  也不知此时要如何暂时压制这种令梁言念如此痛苦的毒性。

    梁皎月和梁昭心得到消息赶来,  两人一见在床上来回翻滚的梁言念,  满脸震惊与慌乱。

    梁皎月大步走上前,想要去扶她肩膀,  可她来回翻着,  梁皎月不知从何下手。

    她缓了口气,  还是伸出手抓住了梁言念手腕,而后用力按了按。

    “念念?”梁皎月眉头紧锁,  心中紧张,  却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念念,  听长姐说的话,你有没有在皇宫里吃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很重要,一定要想起来!”

    “茶……”梁言念嘴唇发白,疼痛在身,艰难出声:“御书房……茶……”

    梁皎月想了下,道:“你的意思是,你在御书房中喝了杯茶,很奇怪,对吗?”

    “对……”梁言念嗓音哽咽,喉间有种割裂感:“黑的……药茶……陛下……给的……”

    梁言念艰难抬起另只手,却有气无力的搭在梁皎月手上:“很苦……”

    梁皎月握着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先闭着眼睛休息会儿,长姐去帮你找解药,别怕。”

    梁言念有气无力的眨了下眼,从嗓子眼里艰难发出一个音:“嗯……”

    梁言念倒是想要休息,可她浑身都不舒服,哪里都疼,怎么都不舒坦,稍微动一下身体便像是扯动伤口般的有撕裂感。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还是闭上眼,将原本要喊出的难受感强行咽了回去。

    但忍耐的后果便是她冷汗直冒,比之前更甚,脸色也更为苍白,连嘴唇上都瞧不见一丝血色。

    白路迢匆匆忙忙带着白府的女医匆忙跑来,连气息都没喘匀便直冲进梁言念房间。

    女医知晓事情严重,没有多言,提着药箱直接走向梁言念。

    白路迢心急之下,也要过去,梁皎月却伸手将他拦住:“你现在过去没有用处。”

    “……”白路迢眉头紧锁,却未反驳。

    他不懂医术,过去的确无用。

    梁皎月回头看向躺在床上咬牙忍着不喊出疼的梁言念,眉头拧在一块儿,两眼都是心疼。

    该死的皇帝,果然还是对念念下手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下毒,却不是致命的毒-药……是要折磨她?可念念向来听话,对他更是尊敬有礼,根本不从得罪过他,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为何要折磨她?

    还是说……

    梁皎月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更加冷冽。还是说,他是借着折磨念念,继而来折磨这些关心在意她的人。

    白府的女医愁容不展,想来这毒很是棘手。

    梁婺着急,要去城中寻有名望的大夫来给她看,梁皎月回过神来,前去阻拦。

    梁婺不解:“念念都这样了,为何还拦着我去寻大夫?这可是中毒,越久,危险越大,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肃王府和白府的大夫都治不了,城里那些大夫又能帮得上多大的忙?她这种情况,不知道是什么毒,如何能治?”

    白府女医为梁言念把脉结束后走出来:“肃王爷,梁大小姐,实在抱歉,我医术有限,三小姐脉象奇怪,变化太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毒。”

    梁婺大为着急紧张:“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傻等着吗!”

    白路迢急道:“你找不出一种可以暂时压制她体内毒性的药物么?或者,扎针什么的?”

    医女摇头:“不知是何种毒,若是贸然行针,极有可能适得其反,会加速毒性在三小姐体内的蔓延。”

    梁婺忍不住提高嗓音:“那现在怎么办!”

    医女还是摇头:“肃王爷,请恕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

    梁婺愤然甩袖,但对这种结果,显然也是无能为力。

    皇帝特意将念念喊去御书房中下的毒,怎么也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毒-药。

    梁皎月道:“念念方才提起过她在御书房中喝了一杯药茶,茶水黑色,味道极苦,姑娘可有想到什么?”

    医女略微思索:“世间味苦之药、之毒,数量不少,需要找到药渣,或者三小姐饮用过的那只茶杯,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东西。”

    梁皎月蹙眉。那想必是找不到了。

    皇帝授意下的毒,怎么可能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不论是茶杯,或者那所谓的药渣,现在怕是一丁点儿也不剩下了。

    夏明霁见梁皎月许久没回,前来查看。

    见曲幽院中围了一堆人,他甚是疑惑,亦有些不安。过去后才从梁皎月那里了解了梁言念的情况后。

    稍加思索后,夏明霁道:“如若是中毒,我倒是知道有个人能解。这世上,若他自称医术第二,怕是没有人敢称第一。据我所知,这世间还没有他不能解的毒。”

    白路迢、梁婺和梁皎月三人同时出声:“是谁?”

    “药王谷老谷主,凌秋桉。”

    梁婺瞬间震惊,眼睛睁大的瞬间,本就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他心中顿时慌乱无措,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眼中无法自控的情绪。

    他眼底情绪翻涌,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闻言,梁皎月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却又想起另件事,惊喜之意倏忽褪去。

    她蹙眉道:“可我记得,药王谷老谷主说过,凡药王谷弟子,不救京都之人。之前皇后旧疾复发,难受得紧,卧病在床多日,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太子亲去药王谷相求,不仅连他老人家的面都没见到,连药王谷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夏明霁点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药王谷老谷主凌秋桉脾气古怪,谁都不爱搭理。而且,他尤其厌恶京都之人,不管是皇室贵胄,还是富甲商人,他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白路迢听他们言语,忽想起今日宴席之上,皇后陪同在皇帝身侧,气色红润,脸上笑容温和,似还饮酒几杯,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夏明霁又道:“两日前,有一位药王谷弟子进京都了。他在城中闲逛了大半日,眼看要入夜时,去了碧云楼。楼内人多眼杂,到处都是人,进去后便不知他的去处了。”

    白路迢眸底忽闪过一丝奇怪的光。碧云楼……

    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夏明霁接着说:“之后,皇后旧疾恢复,身体大好,今日便已能与皇帝一起参加宴席,我想,应是太子想了什么办法将药王谷弟子请来了京都。”

    梁皎月忙问:“那位药王谷弟子可还在京都?”

    夏明霁答:“没有他离开的消息,应还在京都。”

    梁皎月道:“我立刻让人去东宫找太子殿下,看他是否知晓那药王谷弟子所在。”

    白路迢抿了下唇,她安静了许久,忽出声:“不用去找太子殿下。”

    梁皎月皱眉不解:“为何?”

    梁婺与夏明霁也眼神疑惑看向他。

    白路迢道:“此事不便牵扯到太子,他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肃王府中。我想我知道那个药王谷弟子在何处,我会将他带回来。”

    “你知道?”梁皎月像是不信。

    白路迢出生在京都,虽时常去往边境,却是地地道道的京都子弟,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认识药王谷之人的人。而且,别说是他与江湖之人有牵扯来往,他应该连朋友都没有几个吧。

    他会知道那个药王谷弟子在何处?还能将其带回来?

    白路迢道:“我不会拿三小姐的性命开玩笑,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跟你们仔细解释,我立刻去找人。如果我半个时辰内没有回来,你再去找太子殿下。”

    语罢,他便真的转身跑出了院子。

    他跑得极快,眨眼几下便出了院门,继而消失在夜色中。

    梁皎月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抬起按了按眉心。夏明霁伸手扶住她,让她得以借力靠在自己身上,舒缓她紧绷着的身体。

    梁皎月看向梁婺:“爹,真的不去找太子殿下帮忙吗?”

    梁婺想了想:“白二公子不会无故说那样的话,他既开口,想必是有些把握。我们先等等吧。”

    他叹了口气,又道:“你和太子殿下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去找他,他未必会冒着被皇帝责怪的风险出手相助,届时你定然会难堪。此事还是相信白二公子更为妥当一些。”

    梁皎月:“……”

    梁皎月暗暗咬牙,心下紧张。她和太子不合一事是装出来的,演戏给所有人看。为了让那件事看起来就是真的,她甚至没有告诉爹娘,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以为她已经和太子闹僵,已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肃王府中,她唯一告诉过的,就是念念。当时是以防她做出与自己相反的决定,提前告知,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陷入两难境地,可如今……

    夏明霁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又轻按了按。

    梁皎月转头看他。

    夏明霁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笑了下。梁皎月注视着他那双似乎永远都温柔的眼眸,抿了下唇,虽仍有担忧,却还是点了下头。

    如果这时候暴露太子与她和夏家的关系,皇帝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到时候牵扯到的可就不只是她和太子,还有肃王府与夏家。她不能拿那么多人的安危冒险。

    所以现在,还是相信白二公子更为稳妥。

    梁皎月走回房间,望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的梁言念,眉头紧紧拧着。白二公子,你可要快些回来……

    皇宫。

    夜深人静。之前还热闹的宫宴氛围此时已全部退去,宫女太监们动作利落的将东西收拾整理好,继而纷纷离去。

    高高的宫墙之内,寂静非常,只有几只隐匿在草丛中的小虫发出几声吱吱。

    夜间有风起,云随风翻涌,微微蔽月,夜幕之中,不见星辰。

    在御书房小睡了片刻的秦与奕猛然睁开眼,他眼神有些慌乱,像是被惊醒。他抬头,额间是一层密密的汗。

    他气息有些不稳,似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惊吓,着急着左顾右盼,像是在找寻什么。

    卢清忙走上前询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秦与奕没再周围看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御书房内,此时也就他和卢清。他匆忙缓了缓神:“无事。”

    他抬手按着眉心,惊魂未定般的神情尚未完全消退。

    卢清小心着看了他两眼:“陛下,时辰也不早了,是否该回后宫歇息了?还是说,今夜便在御书房歇着?”

    “就在御书房吧,”秦与奕嗓音有些沉重:“懒得走了。”

    “是。那老奴让人去取一些安神香来,助陛下安眠。”

    “嗯。”

    卢清走出御书房,吩咐在外侯着的小太监去取安神香。小太监跑得快,很快便将安神香取回。

    卢清将香点燃后,挥散挥散香气,才端着香炉进屋。

    他将香炉放在御书房主屋右侧的侧室内,那边是间卧房,以往秦与奕在御书房待的太晚、亦或是要睡午觉时,便是歇在那里。

    卢清走出来时,秦与奕倏忽出声:“卢清,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选择?”

    卢清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又很快低下头去:“陛下指的是?”

    “梁家三小姐的事。”

    “……”卢清不知怎么回答,于是试探性的反问了句:“陛下为何忽然有此感慨?”

    秦与奕抿了下唇,扶着额的手稍用力按了按眉心,过了会儿,他才开口:“朕刚刚梦见那个人了,她提剑抵着朕的脖子,厉声质问朕为什么要那样狠毒无情的对她的女儿。”

    卢清大惊,不敢抬头,自也不敢接话。

    秦与奕又自说自语道:“果然当初不该那么匆忙做决定,朕就不该在破风军大胜后着急着给念念和白路迢赐婚。”

    “如今念念不在朕掌控之中,凛王又失去行踪,白府势盛,太子在朝堂上举足轻重,肃王又因之前退婚一事多次在朝上针对秦臻,意图搅乱朕一心维持的朝局平衡,朕心中慌乱,不得不走此下策。”

    “肃王府和白府必须在朝堂上保持中立,太子与秦臻必须两相制衡,朕维系如此之久的朝局绝不能毁于一旦!”

    他抬手,双手握拳捶向桌面,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大概是宴席上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再加之想起朝堂烦心之事,秦与奕情绪忽激动起来,带着怒意的话语在御书房中清晰响起。

    卢清低着头,皇帝情绪激动下,他是半句不敢多言。

    御书房中蜡烛火苗轻轻挑动了几下。

    “唉……”又有一声长长的沉重叹息在御书房传开。

    秦与奕将失控的怒意收敛了大半回去。他抬头看向窗外漆黑夜色,嗓音有些沉重:“你说,她会理解朕吗?”

    卢清心中一惊。他低着头,姿态恭敬:“三小姐对陛下尊敬爱重,待您如长辈,您有苦衷,她不会怨恨您的。”

    “朕指的不是念念,”秦与奕睁大眼:“是她!”

    “……”卢清深吸口气,屈膝跪于地:“云姑娘逝去多年,老奴实在不知,还请陛下见谅。”

    秦与奕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那般紧张模样,眯了下眼:“你怕什么?问句话而已,朕又不会杀了你。”

    卢清跪在地上没动。

    是不敢动。

    秦与奕双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绕出桌走到卢清身侧。

    卢清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极力克制着力度,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秦与奕道:“如果念念能撑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她仍然还是梁家三小姐。但她要是没能熬过去……”

    “那也就只能算她运气不好了。”

    “这也算是给肃王提个醒,朕要做的事,阻碍者,都得死。包括他,也包括先帝赐下的那座王府。”

    卢清:“……”

    御书房内忽陷入一片令人有些窒息的寂静。

    “起来吧。”秦与奕背着手往御书房外走去:“朕忽然想去御花园走走。”

    卢清匆忙站起身:“是。”

    秦与奕走得快,卢清着急忙慌走出御书房大门时,他已经走远。卢清缓了缓神,连忙小跑跟过去。

    夜间风凉,寒意伴随在风中悉数扑打在他们身上。足够凉,也足以让人脑子稍微清醒一些。

    行至御花园时,秦与奕忽想起另件事:“肃王府和白府的婚事大概不能如期举行了,如若他们来问,便说朕同意婚事延期,直至梁家三小姐病愈,他们再自行另择良辰吉日举行婚礼便是。”

    卢清一愣,连忙点头:“是。”

    肃王府。

    梁言念所感腹痛已渐渐消退,又换上了头疼。她只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她一时恍惚,好似脑子里的东西一瞬间被冻住,她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明明是烛光明亮的屋子,她却好似什么都看不清。

    她捂着肚子的手上移,她抱着头,在床上翻了个身,忍不住用脑袋砸向床面,试图以表面上的疼痛缓解脑内的痛苦。

    梁婺和安雨丹见状,赶忙过去,一人按着她的手,一手用力抓着她肩膀,不让她再像这般伤害自己。

    “念念……”安雨丹一开口,声音便忍不住哽咽。她眼眶泛红,眼内已是积蓄的晶莹泪水:“念念,你别吓大娘……”

    梁言念挣扎着被按住的双手:“头好疼……我头好疼……”

    “不是腹痛么?怎么又变成……”话还没说完,安雨丹眼泪便开始往下掉。

    梁婺紧抿着唇,眼睛也红了。就这么点时间里,已出现过三种症状了……

    到底是什么毒!

    该死的!!

    梁婺猛的起身,欲往外走。

    在屋外的梁皎月见他气势汹汹走出,连忙示意夏明霁去拦住他。夏明霁将他拦下,梁皎月扶着腰走到他跟前啊:“爹,您这是要去哪里?”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进宫直接去见皇帝!”

    “爹!”梁皎月挡在他身前:“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帝是什么人,您觉得他会承认是他在宫中给念念下毒么?今日宫中举办了一场庆祝和谈顺利的宫宴,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您这时候进宫找皇帝厮闹,不仅得不到解药,反而会落得个辜负皇恩、大不敬之罪!”

    梁婺激动的情绪忽稳了些,只是紧握成拳头的双手仍然未松开。

    梁皎月又道:“若是爹被关进天牢了,肃王府怎么办?您有没有想过,也许,皇帝正等着您去闹?一旦您对他不敬,他便有的是理由对您和肃王府下手!”

    “……”

    梁婺看着梁皎月,眼神闪烁着,激动的情绪在她的话之后渐渐平息下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担心念念,却也不能拿整座王府的人去冒险。

    他皱眉,后槽牙咬紧,心中怒火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化为一声带着悲愤的无奈叹息。

    在曲幽院门前守着的翠翠忽然往里大喊了声:“二公子回来了!!”

    梁婺和梁皎月同时朝那边看去。

    白路迢率先跑进来,气喘吁吁,显然是着急跑回来。有个背着包袱的少年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道跑来。

    白路迢没来得及跟他们仔细解释,转身朝那少年道:“她在房间!”

    少年随他一起进了梁言念房间,梁婺、梁皎月与夏明霁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过去。

    白路迢大步走到床边,见梁言念在挣扎,像是很不舒服,但又与他之前见到的反应不太一样时,本就紧张的心情更为沉重。

    安雨丹用衣袖擦去眼泪,抽噎解释:“念念说她头疼,刚刚还从脑袋砸床……”

    白路迢皱眉,心情急躁,却仍按耐住情绪,尽可能放柔嗓音:“三小姐,是我,我给你带了个大夫来,你别乱动,把手伸出来,不要握拳,舒展开,稍微放轻松一点,就一点,让他给你诊诊脉好吗?”

    梁言念难受得紧,几番疼痛之后她已经不剩多少力气,嗓子疼,像是被刀割过。

    她回答不了,却能听见他说的话,虽有艰难,却还是按照白路迢所言,松开了她紧握着的手。

    少年名为追云,药王谷老谷主亲传弟子,很年轻,只有十七岁。

    白路迢小心抓着梁言念的手腕递到追云面前,追云伸出右手,两指并拢搭在她脉上。

    他皱了皱眉,然后将背着的包袱取下,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倒出两颗棕色药丸,让梁言念服下。

    梁言念吃下药丸后,痛苦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一直难受的身体得到一丝轻松。她闭上眼,急促不安的呼吸渐渐平稳下去。

    白路迢揽着她的肩,将她抱在怀中。

    梁婺问:“大夫,这样就好了?念念没事了吧?”

    追云将包袱收拾好:“她中的是混毒,我解不了,得找师傅。刚才给她服下的药丸只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毒性,有效期,一天。”

    “什么!”

    “说了,混毒,毒性太强,毒-药-种类太多,以我现在的医术,解不了。”追云将包袱背回身上:“立刻出发去药王谷吧,等消息传回药王谷,再让师傅赶路来京都,那时候她怕是已经死透了。”

    “……”

    梁皎月皱眉,心中有另外的担忧:“可药王谷之人,不是不救京都之人么?”

    追云看向白路迢。

    白路迢道:“有人带她去。”

    梁婺和梁皎月同时出声:“谁?”

    “我。”有个温润的男子嗓音从房门处传来。

    房内所有人皆转身往那边看去。

    秦修瓒身着一袭深暗蓝衣,长发用一条黑色绸带随意绑住,神色淡然步行至他们身前。

    然后绕过他们,径直走向梁言念。

    他摆了下手,追云退到一边,为他让出位置。白路迢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梁婺大为震惊,脸上的震惊根本掩饰不住,他瞳孔收缩,因为秦修瓒的出现而猛烈颤动着。

    安雨丹的神色不比梁婺要好。她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抓梁婺的手臂。

    梁婺抬起另只手,覆盖在她手背,又拍了拍。

    他们两个眼神是同样的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着秦修瓒竟然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里。

    秦修瓒看着因疲累而昏睡过去的梁言念,薄唇轻启:“我今日要带她离开京都,有意见吗?”

    梁皎月不认识他,正欲开口,梁婺抬手阻止了她。

    梁婺道:“没有。”

    “很好。”

    秦修瓒伸手从白路迢怀中将梁言念打横抱起。

    白路迢立即跟着站起身。

    秦修瓒道:“你现在不能离开京都。待她恢复,我会派人告诉你。”

    “可我……”

    “京都之人,不能进入药王谷,即使你去了,也进不去谷中。”

    “……”

    秦修瓒抱着梁言念往外走,经过梁婺时,他停下脚步:“这些年,多谢你将她养得那么好。这份恩情,我会报的。”

    梁婺紧皱眉头:“今夜之事,是我没有……”

    “不怪你。”秦修瓒低头望着怀中睡着的梁言念,眼神微微闪烁,眼底有一抹心疼闪过。

    “皇帝会为他这种卑劣的行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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