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的时候林静虽然还是不太喜欢梁存这个“老师”,但由于那个时候喻生对他也没有什么敌意,所以梁存没有那么急着动手,而是真正拖到了林静生日那天,送了她,和喻生一份没齿难忘的“生日礼物”。
喻生那个时候没有那么高的危机意识,也没有盯她盯得很紧,到形影不离的地步,她想自己走他也会放,暂时还不想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吓到她,虽然他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
林静那时候让喻生去买饮料,而林静去取蛋糕,两个地方虽然在不同方向,但也没有特别远。
喻生买完饮料以后回了家,却发现林静不在。
他看了一眼手机定位,发现林静的位置正在飞速移动,而且离他越来越远。
喻生顿觉不妙,赶紧打了一辆车跟着定位追过去,他的手机所有社交软件联系人都只有林静一个人,电话只有林静一个人有备注,而且几乎所有通话记录都是和林静一个人的。
当他打电话被挂掉,他就知道林静一定出事了。
他赶紧报了警,让师傅快点开。
林静当时取完蛋糕回去,在扔垃圾的时候突然被人蒙住口鼻,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怕上面有点什么迷药。
但她还是吸了一点进去,然后开始有点打晕,身体无力。
看来这剂量挺大啊,这么快就让她晕了。
林静浑浑噩噩地被抬上车带走。
梁存挑的地方很玄妙,深山老林,信号弱,没有监控,下面就是一片海。
林静本来就没完全晕,现在被一瓢水浇醒。
b市在北方,前几天还下了雪,现在这水简直冰冷刺骨。
林静瑟缩了下。
她的手没有被绑起来,而且被两个高大汉一人锁住一只胳膊往后掰,力气很大,很疼。
她身上还在滴着水,衣服全都湿着黏在身上,特别冰冷难受。
“梁老……”她想到他现在的样子又换了称呼,“梁存!”她眼神语气都凶狠起来,“你要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你要死了,林静同学。”梁存语气玩味。
林静惊恐,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我之前遇到的事,都是因为你吗?”
梁存没看她,随意玩弄着手里的东西,“快死的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林静身后的一群地痞流氓,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还好醒了,晕着就没感觉了。”
“该死的丫头。你们几个,上吧。”
林静突然被翻身按到地上,她看到向她逼近的地痞流氓,还有手下们拿出的手机,突然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
两个人在一群人压过来的前一秒放开了林静的腿,林静趁机一个鲤鱼打挺蹬开来人,用力过猛利用惯性整个人向后翻,两个人按得用力,她借助惯性趁机肩一抖,头一用力翻过去,挣开桎梏,马上爬起来开始跑。
她脖子拧到了,特别疼,可能翻断了,但顾不上这么多。
她刚一跑就被人拽住脚,她蹬掉鞋,腿一甩挣来。
一群人朝她围过来,林静只能和几个流氓过几招,人数是在不占优势,在被抓住的前一秒她心一狠撞上了围栏上,围栏年久失修,和她一起,从山坡上落下去。
再怎么着也比死在这群人手里好。
喻生正好目睹这一幕,他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眼角渐渐泛红,愤恨突生。
“先生,她……掉海里了。”
“哼,便宜她了。”
“捞起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警察也到了,去追捕梁存一行人。
“那小子怎么找到这儿的?”梁存气愤,“先走。”梁存和他的几个手下很快逃跑,只留了一些不重要的人让他们自生自灭。
喻生没有时间多想,直接跳到海边,往林静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以后跳进海里。
他怕水,但是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平安,他一定要救她。
林静不会游泳,也不知道怎么在水下呼吸憋气,现在口腔鼻腔里都是水,进了肺里。眼睛里也都是水涩痛难堪。
她不断向上挣扎,却越来越往下沉,最后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只能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她看见了,在她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而来,速度很快,身影越来越清晰,但是她等不到了。
喻生……
……
最后喻生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把林静带上来,两个人差点都淹死在水里。
林静已经没有心跳了,抢救无效。
有人说这算运气好的了,两个人最起码活了一个。
喻生知道不是的,从林静气绝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
他身上是湿的,他刚才跳海了,眼泪和海水混在一起,他自己都分不清。
两个最爱的人都死在水里,他和水是有什么孽缘吗?
他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死人。
他跳海自杀没有成功,他在水下后悔了,他还没有给她报仇。
他一开始恨自己,折磨自己,为什么不一直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他们不分开林静就不会死了,后来他发现不是的,把从高中开始的一连串事情结合起来,他明白了,梁存的目的是杀她,不论何时何地,无论他怎么做都阻止不了,除非杀了他,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眼神决绝,痛恨,却没有任何色彩,他眼前是一片黑暗,她是他眼底唯一的光芒与色彩,现在,他的世界,没有光,永远。
他短暂地拥有过她,和她许下生世的诺言,他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便死于非命。
他拆开了林静送他的那份生日礼物,是一块小的木雕吊坠,刻的是是一朵月季花,是她自己学着雕刻的,她最近手指上总是有划伤,林静藏起来,但喻生还是看到了,原来是这样。
她学得很快,不过时间紧,雕工还是有点粗糙,喻生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喻生,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开心,永远都顺顺利利的。你不是老是问我手上为什么这么多伤吗?因为我去学雕刻了,真的好难,我做了好多备用的,不过还是这个最像最好看,我看你好像挺喜欢月季的,做成这个样子是觉得可以当个吊坠,挂在哪儿也挺好看的吧?”
“这些话说出来有点肉麻,我怕我尴尬癌犯了。所以我还是写给你吧。”
“最后,生日快乐!喻生。”
末尾处是她自己用艺术字体写的“iloveyou”。字迹飘逸,她好像一直都喜欢这种风格。
他看着盒子里的项链,银光闪闪,中间是一朵月季吊坠,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了,攒了很久的钱。
他们总是这么默契,只是两个人的礼物都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从此,他和她生日,成了她,和他的忌日,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
喻生乘火车把她的骨灰带回了z市,就像当初他带他的母亲走一样。
只是不一样的是,喻生从此以后,是真的永远不会再遇到,他爱的人了。
他回了一趟家,拿起一个尘封的盒子,已经落了灰,里面,有他当初在墓园拾起的月季花瓣做成的标本;有林静送给他的药,他舍不得用;有喻生和林静一起打过的伞;有林静的一沓试卷,上面有她和他的字迹……
他把这些带到了月季庄园。
已经冬天了,月季庄园里有温室和暖气,而且z市冬天不算太冷,现在,月季庄园也有一大片花开,鲜艳,明丽。
喻生来到了那棵松树旁边,这里是月季庄园最中心的地方,这棵松树此时被簇拥起来,其旁一株黄色的月季开得最盛,寒冬也屹立枝头,而且娇艳不俗,且有愈开愈盛的势头。
喻生在这株月季之下,徒手拨开地上散落的,还鲜艳或是还未完全腐败的花瓣,徒手,没有用任何工具,一点一点刨开泥土,一个重度洁癖,重度孤僻的人,此时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手指上,指甲里全都是烂泥,他的手之前就已经被冻红了,到后面渐渐被冻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晚,z市下雪了,很大,这里很多年没下过雪了。
雪花点点落到花瓣上,松针上,落到花瓣铺满的草地上,落到他头上,为他染上星点白发。
雪压枝头,鲜花坠落,落在地上,被雪覆盖,花瓣的缝隙之间是白雪。
看这雪下得多美啊,连这些骄傲的花朵也纷纷折腰,被掩去一身鲜艳,留下一片苍白。
喻生用他脏兮兮看不清的手接住了雪花,在手心的泥土里化掉,再无半点痕迹。
林静说她这辈子就只在z市见过一次雪,而且不大,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觉得下雪很美,可却再也没有机会能见到过,所以她一直想考去一个偏北方的城市,去看雪落无痕,也看银装素裹,看天地之间共赴一场白头。
喻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心酸,眼里泛了星点泪光,像雪夜中的盈盈夜灯,像雪落的萤光。
他笑得像个孩子,却哭得像个傻子。
林静的骨灰盒落了雪,他仔细地把手上的泥土拭净,手被冻的通红,有些发抖,却还是小心翼翼把她的骨灰盒埋进去,也把他所有的回忆埋进去,月季标本,她的试卷……他重新覆上花瓣,任落雪覆盖,再也看不清眼前。
从此,他把他和她一起安葬在这个雪夜,安葬在……她终究一辈子也没能知道的,他,为她建的,月季庄园里。
她会永远安宁地在这里,静静欣赏春去秋来,看花开,听花落。
花开之时你依旧灿烂,花落之时亦为你掩去所有阴霾。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世界。
“今晚z市下雪了,就当我和你共白首了吧。”
……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四季常青的青松,才配得上他永垂不朽的炽烈爱意。
喻生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血了,暗红色的血液落到满地琼花上,一世苍白的烈焰,纯净洁白之上冰冷而实则炽热的血液,深入冰冷尘封的地底,血溅白雪,惊艳了世俗。
他血迹斑斑的双手握住一把锋利的小刀,他跪在松树面前,他的手已经冰冷麻木到没有力气,但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刀尖没入枝干,无休止地刻画,加深。
侧落的雪花填满树干上的刻痕,逐渐清晰明了,深入人心,刻进他的骨髓。
喻生林静
Вctehaвceгдa
“Вctehaвceгдa”的意思,在俄文中,可以引申为“长相守”。
月季庄园里的青松,也算我与你长相守。
……
喻生懈力一般倒下,真想就这样,任大雪把他淹没在这里好了。
喻生从雪中站起来,抖落了身上的白雪,离开了c城。
他感冒了,调整了几天之后回了b市。
那一夜是z市下的最大的一场雪,可惜也只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已渐渐隐去踪影,直到一切看起来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
喻生回到b市,喻子然已经帮他调查了梁存的一切事情,喻生也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在报仇之前,重新去了一次他曾经和她一起去过的无华寺。
他一个不信鬼神的人,连续三天,清晨开山门时准时到那儿,关山门时再自己离开,每日如此。他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甚至在佛祖面前磕破了头。
他只有一个愿望——如果有来生,希望她下辈子无忧无虑,不会再遇到梁存这样的人,如果有平行时空,希望在那个世界,她能一世顺利。
他一个不信鬼神的人,此刻竟也有点想要相信转世重生,希望如果她能重生,她就只是林静,重生在一个被永远保护的世界,哪怕没有他也好。
为了希望她过得好,他也宁愿相信鬼神。
……
他知道梁存恨毒品,他知道b市有几个少爷在玩这种东西,他去搞到了一些。
这是送给梁存的,他一辈子恨毒品,那就让他吸毒,足够让他崩溃,像他一样。
梁存正在逃亡中,喻生一直都在打听他的消息。
不知道多久之后才有了风声,他过目不忘,尽管他的手下伪装得很好,但还是被喻生认出来了。
他的手下竟然在买菜买水,可以想象他现在过得有多落魄了。
他让喻子然帮忙撞了他的手下一下,把一瓶水撞洒。
手下不认识喻子然,那个时候他们经济自然也不充裕,而且手下没有梁存那么聪明,看不出端倪,当喻子然把手中的同款的水说赔给他时,那人没怎么犹豫就收下了。
那瓶水是被喻生加了料的,剂量很大,够让梁存心理精神双重疯狂了。
他最后一次行动,先跟着他的手下找到了梁存现在的住处。
竟然还是在原来那个地方!无名海背后的深山里。
那片山林里住的人不多,梁存不知道抢了谁的住处。
喻生跟着过去,悄悄报了警。
不过很快,两极反转,喻生被人按到地上,手机飞出去,不过好在他已经报了地名了。
梁存走过来,踩着他的脸,“没想到你这个小子还是阴魂不散啊。”
喻生的脸很快被他的鞋跟磨出血。
梁存一个眼神示意,手下从背后往喻生的背上打了一拳。
“啊!”喻生被制住手脚,无法动弹,只能任他玩弄。
“你刚才报警了?”梁存抬起他的脸,已经被打得全都是血了。
喻生知道,梁存一定会走,所以他必须激怒他,拖住时间。
喻生费力地笑,费力地出声,梁存如果不是离得近,都差点听不清。
“你最近喝水了?”
梁存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你喝的,水,里,被我加了点,东西。”他说的很费劲,刚才喉咙被打到了。
梁存之前就感觉身体不对劲,整个人有点虚脱又莫名兴奋,他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顿时明白了。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梁存愤怒地踢了他的脸一脚。
喻生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整张脸,牙齿上都是血,他假装疯狂地笑起来,“当然是,你,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他是在用气声说话。
梁存顿时瞪大眼睛,已经没空追究他说的真假,他能感受到,也没空追究喻生为什么能对他的水动手脚,他顿时就疯了,现在药效好像也有点上来了。
他毫不留情,毒品是他的心魔,他怎么可能能接受自己吸了这种东西。
喻生知道,梁存自己已经不想活了,但是在此之前,他会无尽地折磨他。
喻生算着时间,警察上山应该还有些时候。
梁存已经疯了,手下也喝了水,而且对梁存唯命是从。
梁存开始折磨他,用刀扎他,每一处都避开要害,留他一条命,让他慢慢享受痛苦。
“孽畜,贱人。”
“你不是很能说很能打吗?”
“继续说话啊?”
喻生意识模糊,可疼痛是真真切切的,每一刀扎在身上都是真切的痛,每一棒打在身上都是筋骨寸断的滋味。
梁存折磨了他很久,死后也不放过他,,筋脉挑出来,把他五马分尸,整个人都是血肉模糊,甚至连皮都看不见,能做的恶心事都做了,最后扔进了海里。
因为喻生的拖延,梁存一行人都被逮捕了,但梁存已经受不了心理上对于自己吸毒的憎恶,自杀了。
……
第一世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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