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绵为他围上围巾。
这条围巾还是杨妈妈亲手织给她的生日礼物,有几个年头了,每年的冬天她都会围上。
这条围巾是红色的,杨舒绵围上刚刚好,但宫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围上之后和他的气质有些违和。
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和泛红的脸颊,杨舒绵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害羞时会朝她低下头,她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强忍住想摸他脑袋的冲动。
真的好乖好可爱的弟弟啊。
宫祁注意着杨舒绵的心情似乎不错,便可怜巴巴地说:“舒绵学姐,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真的只想载你回家。”
怕她又拒绝,他的眼里闪起委屈的泪花,低着头又道:“我都有好好练习,现在已经技术很好了,不会磕到舒绵学姐的,因为这个小小的心愿,上次舒绵学姐的朋友还打了我”
杨舒绵果然无措起来,哄道:“别哭别哭啊我坐还不行吗?”
宫祁立马喜笑颜开,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闪着一双亮堂堂的眼睛像一条大狗狗一般,期待地望着她。
如果他长着条大尾巴,一定欢快地摇起来了。
好像刚刚要哭要哭的模样只是杨舒绵的错觉。
杨舒绵无奈,侧身坐上宫祁的后座,但她扶的是自行车的后座,没有碰到宫祁一丝一毫,连衣角都没有。
这里离杨舒绵家很近,没有多少距离。
宫祁骑得很平稳,也很慢。
舒绵学姐没有如他想的一样环抱他的腰,这让他有些小郁闷。
大冬天的,白瞎了他今天穿这么少。
这一带是老城区,路面已经很久没有维修了,但还保持着基本的平整。
宫祁看着前面的小坎,心一横。
自行车狠狠颠簸一下,停了下来。
杨舒绵吓了一跳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对不起啊舒绵学姐,没避开,让你吓到了。”
宫祁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杨舒绵也不可能因为这一件小事骂他,骑自行车难免有磕磕碰碰,而且宫祁已经这么小心了。
“没关系。”杨舒绵柔声回答。
宫祁心下激动难耐,面上还是一副为她着想的担心神情,他转过身,道:
“舒绵学姐要不抱着我的腰吧!或者抓住我的衣服也行!这样的话也稳一些。”
杨舒绵想也不想立刻摇头拒绝:“我扶着后面”
宫祁打断她的话:“是不是学姐嫌弃我的技术太差了,也对,是我让舒绵学姐受惊了”
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
杨舒绵轻轻拉住他的衣服。
宫祁这才继续向前骑。
转过头在杨舒绵看不见的角度,他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这自行车的速度都快有她脚走的速度快了。
杨舒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暗自在计算着还有多远的距离到家。
他轻轻抓着他腰间的衣服。
自行车朝前走,风向着后面吹来,不过都被宫祁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他身上的气息顺着风传入她的鼻中,不难闻,清清爽爽的,和他本人一样清冽。
沿路的人都被他们吸引。
前面骑车的男生面容稍显凌厉,此时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后座的女孩侧脸婉约温柔,身形小巧纤细,一双圆滚的白色小皮靴在空中顺着微微晃荡。
“马上就是舒绵学姐的生日了,学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宫祁在前面问她。
杨舒绵欣赏着路边沿途的风景,闻言从失神中回过神来,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宫祁又问:“那今年学姐要怎么度过?这毕竟是高中最后一个生日。”
杨舒绵回答:“今年不过,要好好学习。”
宫祁听着她的回答,第一反应是觉得舒绵学姐又在敷衍又在骗他,毕竟去年可是有前科之鉴。
她去年的时候和他说不过生日,转头就被他发现了。
“学姐不会又骗我吧?”
杨舒绵不自在地咳了咳,当然也是想起了去年骗他的事。
她说:“今年爸爸不在家,其他朋友都要备战考试,我也要在学校里面。”
宫祁又问:“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了吗?这毕竟是中学的最后一次了。”
杨舒绵道:“我妈妈也希望我在学校好好住着,她会煮好长寿面给我送来。”
宫祁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好想和她一起过生日,可是他现在还不配。
他开不了让她出来和他一起过的口。
速度再慢,路还是有目的地有尽头,杨舒绵在家门口下车。
宫祁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舒绵学姐,离寒假还有一个月,你每个星期回家的时候我能不能都来载你回家。”
杨舒绵摇头。
宫祁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杨舒绵看着自行车上男生修长的背影,想起了去年的生日。
那是她和宫祁认识的第一年。
自行车上的宫祁也想着去年她的生日。
去年也是这样的冬天,他问她想怎么过生日,她的回答也是不过了要好好学习,可是生日那天就被他抓包了。
他在她家外面看见了她和她的父母、她的朋友也就是上次敢踹他的那个女人,还有几个女生一起在家过生日。
她不是没有过,她只是不想邀请他而已。
她只是不想和他一起度过任何一个重要的、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又或者是不想和他度过任何一刻。
屋子里面是温暖热闹的,而他一个人在外面的寒风中站了好几个小时。
他记得她说过她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她不想惹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就是她口中的那个麻烦。
他一直记着她说过话。
所以他没有冲进去质问她为什么骗他,而是选择在外面等着。
等到天黑得不能再黑,人都走光了。
他发消息告诉她他在外面。
她披着外套出来见他,眼里是对他撒了谎言的慌张和心虚,还有恐惧。
对他身份的恐惧。
对他的恐惧。
他在寒风中对她扯起嘴角笑,现在想想那个笑一定好丑。
他到车里取出礼物,看了看表,说:
“幸好还没过十二点,还有一分钟,生日快乐,舒绵学姐。”
看她下意识就要拒绝,他急忙将小小的礼物盒塞到她的手里。
“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舒绵学姐就收下吧!”
小小的礼物盒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精巧华贵。
宫祁骑着车顺着原路返回,他一个人骑车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在一辆黑色豪车前停下。
驾驶座下来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向他问好。
宫祁让司机将自行车抬入后备箱,然后坐上后座。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他忍不住又回想起去年那个晚上的舒绵学姐。
她接过他的礼物,面容温温柔柔的,眼神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
月光下的她真的好美。
他好想亲她。
杨舒绵前脚回到家中刚刚和杨爸爸杨妈妈打过招呼,进房间放下书包,后脚敲门声响起。
杨爸爸和杨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杨舒绵放下手中刚想要接水喝的杯子,去开门。
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寸头的男孩。
杨舒绵认出来这个男孩就是上次带头拦截她的那个小黄毛,现在头上的黄毛都被剃掉了。
他后来貌似被秦央打得挺惨的。
杨爸爸见有街坊邻居来了,出来招待他们。
这位妇女是带着儿子来道歉的。
原来之后这个小混混又去堵截别的女生了,闹得还挺大的进了派出所,刚好杨舒绵也去报了警,就一起收拾处理了。
都是住在这一片的人,虽然和杨爸爸杨妈妈不熟,但是孩子犯了错,总要道歉。
所以就带着犯了错的儿子来了。
杨爸爸和杨妈妈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杨舒绵将这件事陈述了一遍。
“这孩子从小没了爸,我一直做牛做马把他养大,也都怪我教的不好,才让他总是惹是生非。”
妇女眼含热泪。
小男生心有不甘,自己的母亲在别人的面前这么低三下四地道歉,看着杨舒绵就恶意揣测道:
“我看这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谁让她都要天黑了才出门!长这么漂亮自己也不知道防范一下,而且刚刚还有男生送她回家呢!那辆自行车看着就不便宜”
小男生的妈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厉声呵斥:“你住嘴!道歉!”
男生喘着粗气,将头扭向一边,脸上的巴掌印子浮现。
杨爸爸杨妈妈急忙将这位妇女劝住,他们并不赞同她的教育方法。
杨舒绵也道:“阿姨,我没有责怪他,那天他也被我朋友教训得挺惨的。”
她在小男生旁边站定,眼神关切,问他:“你那天没事吧?后来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男生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料想到她会这样,摇了摇头。
她继续说:“你做错事情是你的不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和你妈妈好好沟通,有时间的话去医院看看,要是留下什么病根子就不好了,这是一辈子的事。”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吐字清晰。
“女生长什么样,长得丑或者不丑,都不是别人攻击伤害的理由,什么时候出门更是别人的自由。”
“人们往往会对身在泥潭的人给予同情,但却不一定会施以援手,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就算那天我的朋友没有出现,凭你们几个还伤不了我,人间不幸是常态,人们会感叹人的不幸,更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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