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十一点二十五分。
邵鹏的生日趴在lounge如期举办,这货早了姜则厌两天出生,本来两人是打算一起过的,偏偏姜则厌在这节骨眼上远赴美国,狠心留他一人在这场盛大的狂欢里头独自撑场面。
虞伽到场的时候恰逢当晚的爆嗨点,dj动感地打着碟,舞池里人影骚动,烟酒弥漫,鼓点也抵着胸腔振奋着,而她将装有礼物的购物袋递给邵鹏的霎时,他明显有些受宠若惊,因为那袋子上的logo太显眼了,玩在身边的人都知道,这牌子是姜则厌最喜欢的潮牌之一。
价格不但不便宜,而是非常的贵!
所以当邵鹏从虞伽手里接过礼物袋的时候手忽地抖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一下,直觉让他意识到事情远不及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这其中必有蹊跷。
没错。
这确实是姜则厌最常穿的一个潮牌,虞伽当时挑这礼物的时候是真下了不小血本和心思的,先不提款式和细节上的精准把控,光凭这衣服的单价就足够她几个月的生活花销了,而如今,她将准备了许久,原本打算送给姜则厌的那件潮牌外套转手送给了邵鹏,意思也够明显了,这回她是真上火了。
虞伽在进场之后只跟寿星碰过一杯,那之后,就再没沾一滴酒。
今晚到场的朋友很多,场子也被提前包了下来,丁舒冉这draqueen压根就没功夫管她,一身妖气被嗨翻天的气氛激发出来,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个卡座间,谈笑风生,而简笑又因为重感冒没到场,所以场子里熟悉的人没几个,于是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场子最不起眼的沙发角落里,清醒地看着眼前的那片虚浮和颓靡。
本来想坐一会儿就走的,谁知道就在她反手摸包的当下,身旁的沙发忽地软软一陷,而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促使虞伽下意识别过头看,那时,频闪的白灯在她脸上晃个不停,dj仍在打碟,直到电音达到一个高潮节点时,灯光昼亮,那人的容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久别重逢后仍旧相看两生厌的肖淼淼。
二公主在装扮上扔保持着一如往常的浮夸,黑色网格吊带裙,红色大波浪披散在肩头,手腕上的三四串镯子随着她拨头发的动作发出“当啷”脆响,耳膜边电音不断,肖淼淼提前开口:“怎么就你自己,姜则厌没来吗?”
她开口时盯着虞伽的眼睛里闪过的那抹带着玩味的笑意还是被她轻易地捕捉到了,所以在肖淼淼话落的当下,虞伽就了然了她的来意,而她话里的意思也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话音之外更深的一层含义她也悟透了,暗流涌动的背后,肖淼淼真正想说的大概是:哟,你看你得瑟什么呀,还不是一样被抛弃咯?
虞伽没生气,眼睛落在她身上好几秒后,才慢慢回应:“你是在关心他,还是在关心我?”
这话一撂下,主动权霎时调换方向,被轻而易举地掌控在了虞伽手里。
肖淼淼自然没想到本该占尽上风的自己此刻会以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方式被她反制其下,因为这话怎么回答都存在纰漏,所以肖淼淼才会被怼得顿时语塞,沉吟片刻后,眼波流转间轻嗤一声:“我就是随口一问的咯。”
“关心他的话,自己问不是更好?”虞伽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回,“要是关心我的话,好像也没那必要,对吗?”
话讲到这里,视线再度从容不迫地落在肖淼淼的身上,而本该接着讲的一句“我们并没有那么熟”并未从喉口脱出,一个眼神暗示就足够点醒对方了,都是体面人,没必要让场面陷入一种难堪的窘迫之中。
“你蛮厉害的。”
这话里的含义挺多层次的,一是暗指她过高的情商,二是仍耿耿于怀之前那次因为她而被姜则厌揪出酒吧的训话,所以心里的那股不服气是怎么也藏不住了,眼神犀利地放在她身上,继续说:“厉害归厉害,但你也别妄想被扶正,先不说他家里人同不同意,就美国那个,你都搞不定。”
虞伽没说话,叠着腿,长发从她肩膀上滑下来,她拨了拨头发,手机被她握在手心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听到肖淼淼说:“不光是你哦,姜则厌也搞不定的。”
局面再度扭转,肖淼淼为自己扳回了赢面而勾起唇角,莞尔一笑,虞伽指尖缠了两根断发,轻轻拂去,这回,她总算开口悠悠回应:“你跟我讲这些,我当你是好心劝我一句,但我这人有个小毛病别人都不知道,你想听么?”
肖淼淼没吭声,虞伽也从来没打算询问她态度,继而说:“对于越能拿捏住的东西越没兴趣,反而是有挑战性的就越能激发内心的胜负欲,你说奇怪么?”
肖淼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从隔壁桌应酬回来的丁舒冉给及时打断,她这会儿正值酒兴上,整个人都挺亢奋,胳膊搂在虞伽的腰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肖淼淼:“这么高兴,背着我偷偷聊什么呢?”
肖淼淼没说话,努了怒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哥生日你不去灌他,上在这儿来灌我姐妹算什么意思哦,暗恋她啊?”
半真半假地甩一句过去。
但两人当时的手中都没有酒杯,这么一来,丁舒冉赶人的意味就太明显了,再加上两人貌合神离,本来就不对付,所以肖淼淼也没打算多停留,起身扭着屁股走了。
“她跟你讲什么难听的话了没?”
肖淼淼前脚刚走,丁舒冉就追着问道。
虞伽还没来得及回应,丁舒冉又接一句:“别理她,她公主病太严重了我们这一圈人都不爱搭理她。”
“我觉得她对我偏见挺大。”虞伽只回了这么一句。
“还不是因为她闺蜜,就上戏那个,听说在圈内吃得很开,资源也好,全是肖淼淼那边走的关系,”丁舒冉凑她耳边说,“但人家就情有独钟于老姜,有什么办法哦,谁叫你男人吃香啊。”
“就这么简单?”
丁舒冉被她的话问得愣了一下,木讷地点了下头,而虞伽之所以会这么问并非完全没有根据,她认为依照肖淼淼的性格来看,如果两人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她这么一个有公主脾气的人是绝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闺蜜而赴汤蹈火的。
这一层面,丁舒冉没想到过,身边的很多人都不曾注意到。
虞伽是真挺有兴趣挖掘出她们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关系,以至于走去盥洗室的一路上思绪都无法集中,所以,三分钟后,她才会措不及防地在盥洗室门口的过道上撞了人。
肩膀被男子高壮的身躯撞得不自觉朝地朝后斜了斜,与此同时,薄瘦的肩背朝身后的墙面贴去,她倒抽一口气的同时下意识抬眼,然后,在震耳欲聋的电音下,在频繁交错的晃眼灯光下,看到男子正朝着她的方向徐徐侧过头来。
对方的五官轮廓极为利落分明,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年纪跟她相仿,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是汉族,而是维族。
“抱歉。”
这是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紧接着,男子视线从她的脸庞上缓缓下移,停顿在某处,三秒后,朝她的裙子上指了一记:“你的裙子……”
顿了两秒,接着说:“开口了。”
这话一撂下,虞伽迅速朝他所指的方向看,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到本该是拉链的地方,崩开了一道口,而那道口子恰好靠近腰际,此刻正露出一小截黑色内裤,挺性感也挺露骨的。
虞伽刚想拿手去挡,偏偏这时,他们之间原本存在的三步距离却被对方只用了两步快速拉近,身旁有人经过,但没人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像是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也早已习惯了在这种声色犬马之所的一切可能性。
虞伽呼吸一顿,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他作利索地脱了外套,那时,她措不及防地抬头,额头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想朝后头退一步,但忘了背后是墙,背脊死顶着墙面,无路可退。
两秒后,近在迟尺的距离内,她看着男子两手抓着外套覆上她后背,与此同时,宽大的外套将她整个人笼罩着。
“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霎时打断:“别拒绝,酒吧这种地方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话音落下,男子很有分寸感地朝后退了一步,虞伽目光仍落在他身上,手指下意识地捏住外套的一侧以防掉落,隔五秒,才说:“衣服怎么还你?”
“不用还,”他笑笑,以一种痞痞的姿态将双手插进裤兜里,“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虞伽从手包里掏出一根口红,再度踱到他面前,“伸手。”
他看着她,没反应,虞伽又重复一句:“借你的手用一下。”
话音落下,他终于回神似的从裤兜里掏出右手摆到她面前,也是在那个霎时,虞伽呼吸紧了紧,因为距离近,她一眼就看见了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臂纹身,一个极其类似姜则厌手臂上的纹身图案。
“嗯?”
大概是过于长久的安静使得对方忍不住出声提醒,虞伽也因为这动静终于有了进一步动作,拔了口红盖扭出一小截后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数字,与此同时,头也不抬地说:“衣服借用完后我会找地方洗干净,如果之后你改变主意想拿回去,随时可以打这电话。”
他没开口,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她,眼神里蕴藏着一种想要深入了解的探究性,也颇有一副“你真有趣”的含义。
虞伽生怕他是误错了信号,于是补充一句:“到时候你可以发我地址,我邮给你就行。”
话音落下,她抽回视线的同时刚要转身进盥洗室,结果却被身后的人及时喊住,虞伽微微别过头,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然后听他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野戈。”
顿了顿,他唇角痞痞地向上扯了一下,接着说:“没想到你还挺带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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