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虞伽准备下楼泡茶喝。
那会儿人全都回来了,四五人聚客厅看恐怖片呢,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营造出一种幽暗静谧的氛围,墙上的壁炉烘托着暖洋洋的橙光,就连音效声也被刻意调得很大,虞伽刚下到一楼就听见“轰隆”一声,连带着地板都在轻微地震,害她差点一个步子踏空。
也好在有强烈的音效声遮掩,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于是没吭一声,悄无声息地想从他们背后溜去厨房,然后,就在步子越来越靠近厨房的时候,鼻尖窜进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心里寻思着会是谁在厨房煮咖啡,与此同时,在绕过一个拐角后,终于看到了站在流理台边的姜则厌。
他穿得挺休闲,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提着一壶刚煮好的咖啡,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浓香,以及从烘烤箱里飘来的阵阵蛋糕香,虞伽就这么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看他慢条斯理地往杯里倒咖啡,眼皮懒洋洋的垂着,整个人不仅帅得无法无天,还恢复到了先前那种懒腔懒调的状态里。
“喝咖啡?”
这么措不及防地一声,拉扯思绪,虞伽的视线仍一秒不离地放他身上,斜着身子倚在门框上看眼前这个主动开口但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朝她身上撂过一眼的姜则厌,三秒后,悠悠地回:“喝茶。”
姜则厌没应话,把手里的咖啡壶放下后,抬手去摁烧水壶,伴随着“滋滋”的烧水声,他又重新拿起咖啡杯,不紧不慢地吹一口,而他周身被从玻璃窗外透进的阳光勾勒出一层金色的光晕,看着特懒。
恰好这时,客厅方向忽然遥遥传来一阵尖叫,虞伽下意识别过头,随即又听到“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强烈音效,五秒后,等她收回思绪再次回过头的霎时,发现姜则厌正安静地看她。
四目相视下,他就这么一边徐徐喝咖啡一边吊儿郎当地看她,偏偏不开口。
爱说不说。
随他便。
这么想着,干脆利落地收视线,决定彻底无视他,于是,挪动身子,步子朝厨房里迈,拉开橱柜找了干净的杯子,再找茶包,而这期间里,姜则厌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没走。
虞伽全当他透明,等把杯子冲洗干净的时候,热水壶里的水也煮沸了,她往杯子里倒水,另一只手扶额,脂腹在太阳穴额的位置轻轻揉了揉。也正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姜则厌又朝她身上瞅了一眼:“丁舒冉说你水土不服。”
“嗯。”
“下午酒庄你不去?”
“不去。”
她头也没抬一下地逐字应着,言简意赅的,显然没有要多腔的意思,姜则厌终于在这时放下杯子,说:“随你。”
他的尾音刚落,就被突然出现在厨房里的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哟喂,厨房这么多人呢,没事你们继续,我就进来看看scone烤得怎么样了。”
前半句话刚结束,虞伽恰好回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瞥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男生面孔,头发被烫成新潮的玉米须款式,一身张扬的logo名牌,典型富二代。而那男生也因为她的目光而不自觉地看向她,却在与虞伽目光交汇的那一霎,眼都亮了,紧接着嬉皮笑脸地说:“诶,这姑娘是?”
这么一句话抛出来,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搭话的意向,虞伽仍安静地注视他,姜则厌则若无其事地掏手机,一眼都没朝他身上放。
“我叫白笙宇,邵鹏的好兄弟,”
面对两人的无视,白笙宇丝毫不觉尴尬,反而热情地伸出手,一副吊儿郎当情场浪子的模样,特自来熟也特社会,接着说:“你是谁朋友?”
虞伽礼貌性地跟他握了下手指,随后别过头不露痕迹地瞅了一眼姜则厌,谁知道这货正置身事外地发消息,挺贱的。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语立马转变为:“我是简笑跟丁舒冉的朋友,虞伽。”
“果然只有美女才能跟美女玩到一块儿。”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当真不知道自己跟姜则厌有点儿什么,也从中得知,他跟姜则厌的关系并没有很熟。
“我们在客厅看恐怖片,要不要一起?”
对于白笙宇的主动邀约,虞伽还没想好要如何拒绝,偏偏这时,姜则厌抬头,将手机塞回兜里的同时插话:“你头疼。”
这话是对着虞伽说的,眼睛也是看着她的,白笙宇因为这话,面露诧异,三秒后,又立即转变成一副情真意切的关怀模样:“是不是吹风着凉了?还不习惯澳洲的温差吧,没事儿,我屋里有药,要不上我屋里拿药去?”
这话一落下,气氛安静了一瞬,姜则厌因为虞伽没有当即拒绝而悠悠地朝她脸上看了一眼,虞伽偏装作没看见,置之不理。
两秒后,她喝一口茶,转而面对才认识不到十分钟的白笙宇笑着说:“好啊。”
跟白笙宇一前一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恰好赶上客厅炸锅的场面,音效声停了,投影仪上的画面也消失了,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昏沉中,简笑将手机的电筒功能打开了当照灯用:“几个意思啊,这是跳闸吗?”
邵鹏在那儿检查线路,头也不回地说:“我靠,不会这么倒霉停电了吧?”
“这屋里是不是有鬼啊,我怕怕。”
丁舒冉瑟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贴在她身边的祁曜轻轻拍着她脑袋安慰道:“不怕不怕,这不有我在呢么,乖。”
场面挺混乱的,白笙宇的心思仍放在带虞伽回屋拿药上面,但虞伽迟迟没有挪动步子,人就这么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屋里一帮兵荒马乱的朋友们,听他们蚂蚁炸锅似的对着话,不多时,混乱的声音中忽然掺杂着一道懒懒的声调,于是,不自觉地别头,与此同时,看到姜则厌正慢悠悠地朝着她的方向走。
这些人中,独独他最淡定,单手插着兜,另一只将手机贴耳边讲电话,在讲英文,挺流利的美式口音,帅得特别带感。
身后的白笙宇仍在催她,说这儿让他们处理就行,吃药可不能耽误了。挺猴急的,怕是误会了她只是单纯想拿药片顺带着气一气姜则厌的意思。
虞伽没回头,但话明显是在对白笙宇说:“头没那么疼了。”
白笙宇整个人懵了一下,没接话,姜则厌这时刚好打完电话,朝他两的脸上快速撂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而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别把妹了行不行,过来帮邵鹏一块儿看看怎么回事啊。”
简笑上跳下窜之时突然注意到了站在身后闲来无事的他们,一眼就看穿了白笙宇打算泡虞伽的“计谋”。然而被这么一喊话,白笙宇哪还好意思粘着虞伽,正无奈地朝他们那儿去,结果姜则厌在那时慢悠悠地插话:“停电了。”
“我艹,不是吧,这种事儿都能被我们碰上,绝了啊!”邵鹏骂骂咧咧地起身。
“刚打过电话,明早七点才会来电。”姜则厌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
“那我们今晚还能不能在这儿住了,老吓人呃,刚那鬼片不也是在停电之后发生的各种离奇事件么?”丁舒冉说。
“要害怕的话,离这儿十多分钟有间酒店,刚发消息问过了,还有空房。”
顿了顿,姜则厌又懒腔懒调地补充:“特别适合胆小的。”
嘴欠死了。
这话刚撂下,丁舒冉就想回呛他,但虞伽比她先一步开口:“没什么可怕的,断个电而已。”
“吵死了,我刚睡下半小时不到就被吵醒。”
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众人循声扭头,然后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肖淼淼。这人身上还套着真丝睡衣,眼罩被撩到额头处,半眯着眼说:“有人打劫呢还是怎么着?”
“停电了。”丁舒冉随口回。
“停个电至于大惊小怪么,谁家没停过电啊!真是的,烦死了!”
肖淼淼火气挺大的,一副没睡醒的状态,起床气比虞伽还要凶,丁舒冉刚要接着跟她互呛,结果肖淼淼完全没给她机会,话音落下的同时,转身朝楼上走,跟梦游了一圈,这会儿该回去接着睡似的。
“她神经病啊?”丁舒冉一脸不爽地看着祁曜,“你说她是不是神经病?”
“神经病!肯定是有病的!”祁曜耐着性子哄,“我们不理她就好了。”
“切!我看她还跟年期了。”
……
闹了这么一出后,一行人决定直接动身去酒庄,虞伽是真头疼,所以完全没有要跟着去的心情,丁舒冉仍试图哄她去,说路上可以睡一会儿,虞伽打着哈欠在那儿应付着。
彼时,姜则厌已经出了别墅,正朝庭院里停着的那两辆车子前走去,边走边解锁车门,紧接着,伴随着“滴”一声解锁,其中一辆越野车的车头灯亮了下,他拉车门上主驾驶,但没立即关门,反而朝虞伽的方向侧了下脑袋。
虞伽也恰好在那时别过头,于是,隔着硕大的落地窗,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措不及防地遥遥对上。也是在目光交错的那一秒,心口轻微晃荡,但流露出来的情绪依然淡定,嘴上也依旧若无其事地回着丁舒冉的话:“玩得开心,多带两瓶酒回来。”
那边,姜则厌在她话音落下的霎时,慢条斯理地抽回视线,关车门。
等他们走后,虞伽就上楼了,别墅里除了她之外,还有继续补觉的肖淼淼,而肖淼淼那闺蜜则是在五分钟前才下楼的,明显是回屋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
虞伽在上楼前还特意带了瓶红酒,在屋里一边喝酒一边抽烟,阳台门漏着一道缝隙,她就这么醉生梦死地喝掉了大半瓶红酒,最后是怎么昏睡过去的还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外头薄暮冥冥,她把掀开的眼罩随手扔枕头上,随后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手指抵着太阳穴,回复完两条无关紧要的消息后进浴室。
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天色更暗淡了些,傍晚的风顺着阳台门的缝隙钻进来,虞伽不自觉地抖了下身子,手指握住阳台门把手刚准备关,与此同时,看到原本静谧的前庭忽然有了动静。远处天色昏黄,四道白晃晃的车头灯一前一后的霎时出现在视界范围之内,虞伽被强光刺得眯了眯眼,不多时,等视线逐渐恢复后,看着两辆车一左一右地在前庭停稳,随后,一帮人有说有笑地下车,气氛特别热闹。
当然,虞伽还看到了从姜则厌副驾驶下来的妞。
那个当下,她把阳台门“砰”的一声合上,然后一个转身,拿起床上的手机打开浏览页。
丁舒冉上午的时候提过一嘴,说这姑娘是个十八线小明星,所以她特意上网搜了下那女孩的名字,叫金心妍,出演过一部古装剧里的丫鬟,是个挺不起眼的角色。
她身上还只裹着一条浴巾,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肩后,车灯熄灭后,庭院里又恢复到夜幕低垂时的昏暗感,虞伽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透过窗户朝外看,没多久,伴随着门把手“咔嚓”一声,虞伽霎时回头,与此同时,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简笑。
“你好香啊,抱抱!”
简笑一头栽过来的时候虞伽差点没站稳,连带着身上的浴巾也差点被她扯下来,还好她反应快,将简笑一把扶稳,问:“这是喝了多少?”
“就每个酒都尝了一点颠。”
“一点颠?”
“对!他们买了三箱酒回来,每种都买了一点颠。”
简笑酒量不算好,但又特别爱喝,酒胆还大,这会儿身上酒气熏天的,虞伽扶她上床:“就你喝酒了?他们呢?”
这话一撂下,简笑一脸痴笑地拿食指对着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戳了一下:“山上气氛多好啊,都喝了呗。”
虞伽看着她一副喝多了,耍酒疯的死样子,说:“都喝了还能开车?”
“就姜则厌和祁曜没喝,他们开车啦!”说着,简笑挠了挠耳朵,“好吵好吵,我想睡会儿。”
“睡吧睡吧。”
虞伽把被子替她盖好,刚想起身去浴室吹头发,结果被简笑一把拉住手臂:“伽,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虞伽看着她。
静谧的室内开着空调,暖气流在缓缓地流淌,简笑微瞠着一双被血丝覆盖的醉眼看她,三秒后,接着说:“我手机落在老姜车上了,伽啊,你帮我去拿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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