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珉砚的确是有些慌张了起来,“阿玖,你听我说好不好?我的确……过去我放你下山,恶语相待,宁阳城的那次……”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也确实不是个东西,“是我做错了。我并非不在意你,只是因为我的一些旧疾。”
穆玖皱起眉:“旧疾?我怎么不知道?”
“我怎么会让你知道?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冯桓。”喻珉砚措了半天辞,“我的旧疾是早年间心火旺盛,练功时走火入魔所致,好在一直都能勉强压抑——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穆玖蓦然想起当年她偷亲了喻珉砚,他那双血红的双眼。
她问:“那有一次……就是我第一次,咳,偷亲你时,当时你的旧疾是不是发作了?”
喻珉砚注视着她:“是。”
“发作原因是什么?”
“心魔扎根,欲望横生。故日思夜想,求而不得,肝胆欲裂。”
穆玖的心狠狠一颤。
喻珉砚看着她的眼神里含着浓烈的欲望,“阿玖,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我觉得这实在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的心魔是你,欲望是你,自始至终我求而不得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他的眼眶有些红,但好在被压制住了。“被师父救后,他重新压制了我的旧疾,我才能像个正常人一般来寻找你,若非如此,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说什么?”穆玖失声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没错。”冯桓突然出现,开口道,“师父的旧疾,在一年多前就开始恶化了。”
一年多前?恰好与她表露心意的时间相符。
难不成……
难不成在过往的十余年里,她的师父从来都是克己来避免伤害她吗?仅仅是为了保持灵台清明,为了在她面前像个正常人一样,哪怕是不见也可以?
喻珉砚道:“你不会想知道我失控后是什么样的。”
穆玖把视线转向冯桓,后者耸耸肩,“我虽一直负责师父的旧疾,但却几乎没有看到过他失控,最多就是吐吐血打坐几天。”
“只是那心魔,若是真的失了控,后果不堪设想。”
喻珉砚没有反驳冯桓的话,他不吭声地看着穆玖,让她渐渐心软了。
达到目的的冯桓功成名就地悄悄退场,一边走还一边想:“小师妹你可要想清楚啊。”
穆玖沉默片刻问道:“你的旧疾,如何才能不爆发?”
见得逞后喻珉砚露出一点笑意:“你好好的,不受伤,不离开我就行。”
“……就这样?”
喻珉砚悠然答道:“不然呢?不过以前不是一样。以前我惶恐于与你接触,我生怕看见你就引诱了我的心魔,会在你面前失控。当时,我刻意躲着你,实在不是我本意。”
他声音低了些:“我做梦都想日日与你在一起,可或许是这份念头太深了,倒叫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过现在好了。”
穆玖好奇道:“为何?”
喻珉砚俯身揽住她:“因为我已经不求更多了,经无定门一战之后我明白了,我个人的情感太过浅薄,实在是不配我半生与之缠斗。我现在只希望你好好的,永远,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小徒弟。”
最喜欢的小徒弟。
穆玖使劲儿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脸滚烫的吓人。
她听到喻珉砚胸口处传来闷闷的笑声,恨恨地锤了他一下:“你还笑!”
“我怎么不能笑?还有没有天理了?”喻珉砚揉了揉她的脑袋,大掌落在她的后脑勺上,“我的小姑娘这么可爱,乖,让我亲一下。”
穆玖露出来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才不要!”
“乖。”喻珉砚半带强制地把她从怀里拔出来,“就让师父亲一下,好不好?”
“不!”穆玖张牙舞爪地想要躲开,但是她的力气比起喻珉砚实在不都看,很快就被扣着脑袋强制地固定住了。
喻珉砚吻上他日思夜想的那双唇。
柔软,湿润,撬开贝齿,如同蚌里柔软的嫩肉,让人回味无穷。
“小姑娘这么接起吻来这么乖啊?”过了不知多久喻珉砚才放过她,弯着眼睛笑道,“真是可爱死了。”
穆玖又想烫着脸缩成一团。方才喻珉砚扣着她脑袋亲吻时,她仿佛断了思绪,都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僵着脖子被动地承受。
“下、下次!下次我肯定会了。”她大声保证道。
喻珉砚没忍住笑得更欢了:“好,我等着。”
穆玖:“……”摔!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除夕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劈里啪啦的炮竹响了一夜,大家都是天快亮时才睡过去,日上三竿还未醒。
喻珉砚是醒得最早的一个,出来后发现整个府里除了些洒扫的仆人外,见不到一个眼熟的。他也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看了眼穆玖住的屋子没有动静后,便兀自去了厨房。
没错,堂堂无定门一代掌门准备下厨了。
厨房里有两个厨娘正在生火,一看到他进来了,都有些惶恐,刚下跪下行李,却被一股柔和的内力托起来,“没事,我不是什么大人物。”
喻珉砚说道:“我只是想来向二位请教一番,昨夜大家都饮了不少酒,现在肯定是不好受的,早上便吃点清淡的,做些粥如何?”
厨娘们对于他娴熟的手法大吃一惊,也非常自觉地过来打下手,白米粥中放了一些切碎的青菜,肉沫,还有薏仁,闻起来清香扑鼻。
粥刚煮好时冯桓就醒了,跟他一个屋的许承枫也被拖起来,两个人睡眼惺忪地闻着味走到了厨房,然后被端着碗衣袂飘飘的喻珉砚吓了一跳。
“师、师父?”许承枫揉揉眼睛,这是他们哪个不染纤尘的师父吗?
不确定,再看看。
冯桓就比他有数多了,赶紧帮忙把粥都端到院中的亭子里,“师父,您给阿玖做的。”
“嗯。”喻珉砚应完后,又觉得有些厚此薄彼,补充道,“你们都有份,不早了,我去叫阿玖。”
冯桓很有眼力地拉着许承枫跑了,“那我们去叫三师弟起床。”
穆玖的住处挨着喻珉砚,他首先敲了敲门,试探地问了一句:“阿玖?”
毫无动静。
喻珉砚很耐心地重复道:“阿玖,起来吃饭了。”
屋内悄然无声。
喻珉砚心道:“这是你逼我的。”于是他推门走了进去。
里屋内偌大的床上,棉被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前面露出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后面还有半只小脚丫,白白嫩嫩。
喻珉砚撇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把清心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熟视无睹地走过去。
他掀起了棉被的衣角。
“阿玖,起床了。”
“今天大年初一,街上很热闹,你不想去看看吗?”
“你心心念念的那家糕点房开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尝尝?”
这时床上终于有了动静:“谁啊……?”
糯糯的声音轻轻地挠了一下喻珉砚的心口。
他声音又温柔了三分:“是师父,起床好不好?”
那一大团动了动,伸出一只手,“不,不要……还没睡醒。”
真是可爱死了。喻珉砚觉得,这种小奶音他一句都听不下去了,叹口气,沉声道:“穆玖,起来练功了,无定剑法,一百遍。”
“嗯……嗯嗯?”棉被被彻底地掀开,穆玖盯着一头顶的鸡窝坐起来,“什么一百遍,我不要一百遍……”
“那就赶紧起床。”喻珉砚无奈道。
穆玖终于醒了一点,睁开眼睛,盯着来人看了好久:“是师父啊。我刚刚好像听到,有谁让我练一百遍剑,这也太不是人了。”她嘟囔着,终于意识到她在跟谁说话,僵了半天,“师、师父,刚刚是不是你?”
喻珉砚快要被她可爱到破功了:“好啦,逗你玩的,赶紧起床吧。”
他把衣服拿给她,“下次睡觉记得盖好被子,你放才脚都露出来了。”
穆玖“噌”地一下就脸红了,“你、你在说什么!”
“好好,赶紧起来,粥都煮好了。”喻珉砚转身出了屋,“我在外面等你。”
很快穆玖也出来了,她终于把自己收拾清醒,跟喻珉砚一起走到亭子里时,萧佑宏已经对着碗流口水了。
“你们终于来了!饿死我了,可以吃了吧?”闻着阵阵清香,萧佑宏早就忍不住了。
“吃吧。”
萧佑宏端着碗就开始往下咽,咽到一半冯桓不声不响地开口:“这粥是师父煮的。”
“啊……咳咳咳。”萧佑宏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接被米粒呛了个死去活来。
他隔壁的穆玖也呛得差点喷了一地。
“你……咳咳,你再说一遍,谁煮的?”
喻珉砚答道:“我,怎么了?”
“……”萧佑宏抱着剩下的半碗粥,心想我刚刚都没品出来个味来,要不我喝慢一点?
穆玖问道:“师父,你今天怎么亲自下厨了?”
喻珉砚点了点她的额头:“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酒鬼,昨天喝到几点自己心里没数吗?早上吃些粥暖暖胃,别仗着自己有武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师兄妹四人齐齐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尤其是昨天像个疯子喝醉了就乱嚎的萧佑宏。
“行了,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喻珉砚没跟他们计较,“吃完可以上街逛逛,我们难得能过几天平安日子。”
是啊,一路颠沛流离过来,也只有过年这几天,还能放松一会儿,往后的日子,还有得打。蜀地未收复,长安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一过年,大家都想热热闹闹的,于是汉军和起义军心有灵犀地休战了,等过了年再打。
这一休,就是上十天,蜀地的顾浔在上元节的前夕才回来,跟着他们未见过的师祖,傅修一起。
这一打照面,喻珉砚和顾浔就碰起了火花。
前者心想:“这就是那遭了瘟跟无定门有缘的王八蛋?”
后者心想:“这玩意儿怎么搂穆玖搂那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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