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使用出大范围术法的修士寥寥无几,江如练露这一手,顾晓妆确实有被惊艳到。
直到凤凰的虚影消失,她还在脑海里回味:“好厉害!”
江如练也很惊讶:“你居然能看见,天赋不错。”
她难得夸人,只是她语速极缓,本来浓艳的五官都像是刷上了一层□□,浅淡了许多。
怎么看精神状态都不算好。
因为已经三天没阖眼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熬。
就算如此,她还是坚持自己一只妖去探。
蛊虫是邪物的一种,阴气越浓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是蛊虫的源头,如此顺藤摸瓜,搞不好还能抓到罪魁祸首。
李絮有些不放心:“队长,真的不用我们帮忙?”
“算了,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蛊。你们去被咬伤了怎么办,我不怕咬,一个人就能应付。”
江如练在手机地图上标下一个红点,一处废弃无人的工厂。
她连外套都没拿,抬脚就走,满脸被迫加班的不耐烦:“我只求能一击即中,千万别扯出其他事。”
毕竟阴气浓郁的地方肯定没什么好东西。
还真没什么好东西。
江如练只觉得自己毛都炸了,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里通通烧光。
厂房的货架上除了灰尘还有各种各样的罐子,每一罐打开来,都能让她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长腿的蜘蛛、纠缠在一起的蜈蚣球,那密密麻麻的腿蹭过瓦罐的内壁,江如练仿佛听到了“刺啦”的尖锐声响。
堪比究极精神攻击。
这破地方真的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江如练凝身,神识向四周蔓延,不多时就锁定住一道影子,还带着点妖气。
她简单判断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厂房深处走去。
最后在拐角处停步,手抵上身边的墙。
“砰!”
如同遭受到重击,整堵墙面倾塌下来,碎石和墙灰滚落在地,也清理出了一大片没有遮挡的空间。
在察觉到灵气波动的那一刻,江如练回身往后撤出一步,尖利的指甲堪堪从她眼前划过。
她站定后抬眸,一名女子拿团扇遮住脸,只能瞧见那双兴奋的竖瞳,和被翠色旗袍裹着的窈窕身段。
女子摇了摇团扇,似是惊讶:“哎呀,怎么还有人作弊呢?明明都遮了的呀。”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好似一张粘腻的蛛网:“哦,原来是只凤凰。你怎么自己闯进来了?”
江如练浑身不自在,实在想把她和这个地方一起烧掉,但是不行。
“你选的这些人,是随机还是有意。”
女子嗤嗤地笑起来:“你猜呢?”
这是变相的承认,承认那些蛊都是她下的。
猜个鬼,江如练二话不说就开打,火焰凭空出现,将女子封锁在其中,四周的景象因为高温而扭曲融化。
女子蹙眉,身形化作绿色流光,像是要强闯。
然而凤凰火并非浪得虚名,赤色的火焰直接将她逼了回去。
江如练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女子的肩膀。
女子反应不记,硬生生挨了一下,嘴角溢出丝血。
然而人还没站稳,江如练就出现在了身后。
想着得抓活的,她制住女子的胳膊,向后一拧,将其跪压在地上。
“你的蛊虫从哪来的?”
女子半张脸贴着地,团扇不知道被丢到了何处,分外狼狈。
她反而扯出抹妩媚的笑来:“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说完,她整只手臂就像没有骨头一样,以相当诡异的角度从中折断,冰凉的手掌贴上江如练的皮肤,狠狠攥紧。
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江如练连眉毛都没皱。
“你不会以为这能伤到我吧?”
女子松开手,被愈发浓重的威压逼出了一口血。
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痛:“小凤凰,太自信可不是好事,你家师姐没有教过你吗?”
乍然从毫不相干的妖嘴里听到师姐,江如练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就这晃神的功夫,女子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江如练心底咯噔一跳,手底下的妖就如水一般滑了出去。
这是顶尖的遁术,她方才不用,明摆着就是要引江如练上当。
那团水再度凝聚成女子的模样,可以看见一团黑乎乎的虫子尸体被她丢进火里。
“这可是噬神蛊,你的不少同族都是因它而死的哦~可惜只能用一次。”
在江如练出手之前,她就化成水沫消失在了空中。
江如练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女的刚才说这是什么蛊?噬神?
好像在书里见过。
不管了,万一对面唬自己的呢?
她催动体内的凤凰火,想要把灵脉里的毒素逼出去。
号称邪魔辟易的凤凰火烧过一圈。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伤口处代表蛊毒的黑线前进了一大步,已经蔓延至手肘。
江如练:?
她歪了歪头,脑子里蹦出几段书中的文字。
【七日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她好像快死了。
可她感觉不到对死亡的恐惧。
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她的师姐伤还没好,晏晏有讨到紫芝吗?
除此以外一片空白。
她做事全凭本能,三魂七魄被挤压出了身体,在一旁看着自己取证、放火烧毁蛊虫,然后打电话叫柳砌来善后。
末了,还多问了一句:“我师姐今天来了吗?”
“没有,上面的人知道了副队的伤,很重视,要不惜一切代价治疗她。还特意让人回去休息。怎么,队长你有事找?”
“哦,没有。”
江如练像个没事人一样,与前来善后的同事交接,接着返回妖管局。
她听见自己有条不紊地吩咐李絮,此案的后续处理,以及接下来要查明的、女子的动机。
忙忙碌碌到了下班时间,到点就走人。
除了手上多了道代表死亡的黑线,好像和无数个寻常的徬晚一样,没什么不同。
她在去车库前,先过马路到了对面的商业街。
在一排明亮的橱窗之中,找到自己看过的珠宝店。只是本该放着蓝宝石的地方,此刻却剩空荡荡的展台。
江如练索性直接进去问店员:“我记得你们有块名叫‘碧落’的蓝宝石。”
店员带着歉意躬身:“很抱歉小姐,它已经被别的客人买走了。”
“谁手这么快……”江如练嘀嘀咕咕地吐槽,推开门,被对面明晃晃的玻璃闪了眼。
她突然觉得眼眶很酸,怅然若失和懊恼的情绪汹涌而来,将她卷入深海里。
一直下沉到无法呼吸。
她站在来来去去的人潮里,声音轻得近乎于梦呓:“也就这两三天的时间,我怎么就……”
“和她错过了呢。”
明明还有好多事没和师姐一起做,那么多话没能说出口。
她甚至没有告诉卿浅,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带着墨香的书案间,她惊鸿一瞥。
突然就想要亲亲师姐。
卿浅放下药碗,倒了杯茶清口。
她面前的书还摊开在第一页,想来某只不爱学习的凤凰根本没看过后续内容。
随手一翻,第二页不知是谁人的笔记。
【小白故意把情蛊的外表和发作症状养得和噬神蛊一样,是想拿去坑人吧。噫!真坏。】
卿浅摩挲着褪色的墨迹。
她的师尊名为白云歇,除却阵法一流,一些奇门异术也会不少。
小白这样亲密的称呼,做笔记的人至少得是师尊的同辈。
可惜,都和她师尊一样,早已不在人世了。
卿浅将书合上,准备明天再带给江如练。
一本书的位置挪了又挪,总觉得放哪都很奇怪,有种隐约的不安。
她走出书房透气,猜测这不安的源头,或许是江如练反常地没来找她。
这样挺好。
哪知刚想完,院子就有敲门声响起。
卿浅微微蹙眉,打开了门。
月色下,江如练一身新换的风衣,干净利落,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明显被打理过。
手腕上不知带的是什么宝石,在闪闪发光。然而比宝石更亮的是她的眼睛。
她见了人,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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