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练没有任何迟疑, 一跃而下,拼命地往卿浅身边靠。
幸好距离逐渐缩短,她揽上卿浅的腰, 将人护在怀里。
巨大的赤色羽翼舒展开来, 灵气交织成细密的网用作缓冲。
在降落几秒后,一人一妖稳稳落在水面上。
第一时间,卿浅蹙着眉拍她肩,嗔怪似的:“东西掉了。”
她手里只剩下木盒子和剑穗。
“师姐先上去, 我来找。”
这地下水指不定有多深, 冰冷刺骨, 暗流又多,江如练怎么舍得让卿浅去。
卿浅没听她的, 自己一脚踩进水里。顷刻间,水漫过了膝盖。
寒气似一把刀子, 在腿骨上来回剐蹭, 不多时就能让人痛到麻木。
她却恍若未觉,指尖轻点水面, 灵气如枝丫一般四散开来,标注出了物品的位置。
江如练无奈, 寻着标记涉水过去, 捞起了自己的钱包。卿浅也捡回来一枚钻戒。
两人身上的衣服彻底湿透, 江如练还好,凤凰火运转全身,半点不觉得冷。
可卿浅的唇和脸都毫无血色,齐刷刷的白, 眼角的泪痣是唯一的色彩。衣服上有大片的水渍, 贴着皮肤, 勾勒出细瘦的腰肢。
她的白发粘在一块儿,也滴着水,整个人像一张湿答答的纸,脆弱得一戳就碎。
江如练二话不说给卿浅披上羽衣,又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点燃凤凰火。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头,坍塌的大洞在黑暗中看不明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虫子并没有追下来。
或许是先前两人又是火又是电,破坏了地面结构。
四周只剩下潺潺水流声。
凤凰火在安静地燃烧。
卿浅烤着火,手里还把玩着那枚钻戒。
钻石切割精美,纯度极高,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它太大了,和自己纤细的手指格格不入。
她举到火焰边,声音嘶哑:“有些眼熟。”
温度又往上升了点,江如练捏捏自己的耳垂,尽量不去看卿浅。
“那上面的是神女之泪。”
她那一屋子的收藏品中,最贵重的钻石。
凤凰求偶会送上自己最漂亮的尾羽,人类则会送心上人各式各样的珠宝、财富。
她不知道卿浅喜欢哪种,索性两个都准备了。
“还有呢?”
卿浅正大光明地将钻石放自己衣兜里,又朝她摊开手。
手心白净,掌纹并不明显,拇指处有常年练剑生出的薄茧。
江如练傻乎乎地问:“还有什么?”
卿浅不答,手也没收回去。
江如练默了几秒,突然想起那支没送出去的尾羽。
她像变魔术一样,摸出鲜艳漂亮的羽毛,但没有递过去。
心跳又开始加快,扑通、扑通,仿佛敲在耳边的鼓。
“接了这……”
她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连忙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接了这羽毛,师姐就是答应我了。”
言下之意是让卿浅考虑清楚再回答。
卿浅没有正面回答:“你的喜欢,和师姐妹之间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她眼底是一汪平静的秋水,不知道怎样的风才能使其掀起涟漪。
江如练差点没把石头抠出个指印,这要如何回?有什么区别?
她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答:“是想亲一亲师姐的喜欢。”
亲密无间,这是她自己觉得最贴切的回答。
“亲哪?”卿浅再一次问。
她素来懂事知礼,很少有咄咄逼人的时候,此刻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且直勾勾地盯着江如练,逼得后者不得不和她对视。
江如练几度欲言又止。
克制太久,她似乎忘记了如何在卿浅面前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卿浅缓缓开口:“你在我面前无需掩饰,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有话直说。
江如练深呼吸,忽地就想起了卿浅迟来百年的道歉和解释、对自己的放纵和依赖,以及就在刚才,卿浅从水里捞出来的戒指。
或许那个夜晚,她自以为是的强吻并非没有回应。
她想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倾身吻上了卿浅的唇。
并没有被推开。
是一个轻柔、带着淡淡草木香的吻。
江如练停顿了几秒才离开,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卿浅的每一个表情。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衣领就被揪住,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缩短。
卿浅挨着她的耳朵,呵气似的:“你懂什么叫得寸进尺吗。”
江如练:?
下一秒,那抹柔软再度贴上来,趁着江如练愣神,檀舌轻易撬开唇齿,探了进去。
相贴的那一刹那,江如练灵魂都在战栗。
手却诚实地覆上卿浅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她那点小心思因为卿浅的主动,像小树苗浇了水,无限膨胀。以至于舍不得放开,近乎贪婪地汲取那丝甜蜜。
香甜又可口,甚至想永远纠缠不清。
再分开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卿浅胸口明显起伏着,低声喘/息。
她琉璃似的眼瞳蒙着一层雾,眼角和脸颊是情/动时的潮红,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唇瓣也水润,一张一合,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不要捏我的腰……痒。”
说完当真抖了一下。
江如练心都化了。
原来师姐的腰这么敏感,难怪以前不让自己随便抱。
明明主动的是她,到最后趴在自己怀里,软得直不起腰来的还是她。
她觉得好笑,将尾羽放进卿浅软绵绵摊开的手里,勾着嘴角亲昵地与卿浅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
江如练兴奋得想跳起来飞几圈,然而搂着卿浅就不想放开,最后只能在自己的脑子里放烟花。
“砰砰砰!”一连几朵都是喜气洋洋的红。
只是还没高兴个够,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额头有些烫,师姐在发低烧。这一认知把江如练强行拉回了现实。
不知道是打的那一架,还是后面沾了水导致的,总之现在绝对不能再吹风受凉了。
不然以江如练从前的经验,绝对会更加严重。
江如练将羽衣兜头罩下,把卿浅裹了个严严实实,确保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我背师姐走,师姐先眯一会儿。”
卿浅也没客气什么,乖乖趴上去,勾着江如练的脖子问:“你学会得寸进尺了吗?”
“学会了。”江如练轻笑。
心里却在想,好轻,伏在自己背上也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多少温度。
上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毒气残留,她带着师姐不想冒险,索性就沿着这条河流走。
看看能不能另外找路和顾晓妆她们会和。
“你以后去妖族、不要被欺负了。”
卿浅明显是困极了,刚才情绪波动太大,又消耗了不少力气。她强撑着,一句话都说不顺。
江如练只好柔声哄:“我怎么会被欺负。”
好像走了许久,背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有规律的气息洒在耳边。
钟乳石上的水珠滴落在地,啪嗒一声。再后来,连呼吸都变轻了。
江如练冷不丁地出声:“卿卿。”
卿浅温热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啄吻了一口。
这更像是睡梦中潜意识的举动。
“卿卿。”
“唔。”卿浅蹭了一下,与她耳鬓厮磨。乖得像只撒娇的白猫。
而后仍旧在鬓角落下一吻。
“卿卿。”
“嗯。”这次是梦呓般的回答。
江如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每次喊师姐“卿卿”都会得到亲亲。
“卿卿、卿卿、卿嗷——”
她吃痛地喊出声,呲着牙,表情颇有些滑稽。
耳朵被卿浅咬了!
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了师姐有起床气。打扰她睡觉会被揍。
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地下水流在此处汇入主干道,变得安静了许多。
黑暗之中,却亮起无数盏小灯,莹莹的光辉构筑起流动的星河,随着水流漂浮、散开。
江如练顾不得那么多,实在忍不住想和背上的人分享:“师姐,快看萤火虫。”
传说里,每一个生灵的魂魄都会变成萤火汇入轮回井中。
凑近了看,就能在光中窥间他们最珍贵的记忆。
江如练走入萤火之中,没有发现什么记忆,倒是看见了河边的白影。
身姿挺拔,折扇一展回过头来,一双桃花眼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快点,晚了可看不到日出哦。”
!
江如练差点破口大骂,这不是白云歇吗!
她不是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耳边传来卿浅的声音:“好像是……曾经的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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