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很有诱惑力的提议。

    但江如练高兴不起来,  定定地看了卿浅半响,才道:“白负雪说的话能信几分?”

    卿浅不理会,自顾自地说:“要去游乐场。”

    江如练怎么肯让她避而不答,  浑水摸鱼混过去,  追问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裘唐还对你虎视眈眈。”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卿浅却对潜在的危险此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想逛水族馆。”

    江如练:“师姐刚才说‘解决了裘唐昆仑也回不来’,  是因为师姐觉得裘唐才是昆仑之乱的最终祸首,  对吗?”

    “想吃慕斯蛋糕。”

    这都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江如练揉了揉眉心,无奈又焦虑。

    “卿卿,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卿浅便偏头,很自然地在江如练脸侧啄了一口。

    而后嘴唇不经意间擦过江如练的耳垂,  带起熟悉的烫。

    “……”

    江如练闭上眼睛深呼吸:“卿浅。”

    一字一顿,  这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喊卿浅的名字,是真的在生气。

    卿浅抿了抿唇,  细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明明江如练还没说什么,她却像是已经被凤凰拒绝了。

    垂着头一声不吭,  比连灌三大碗药还要苦闷,  怎么看怎么委屈。

    江如练最见不得她这样,  下意识地就要摸兜,想要拿几粒奶糖。

    但指尖触碰到包装纸,心中天平倾斜一瞬,江如练硬生生地把它掰了回去。

    她不笑时凤眸微挑,  天生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原本清亮的声音也压得低沉:“你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卿浅注意到了江如练的动作。

    于摸向江如练的衣兜。

    凉丝丝、还细瘦的手指轻易就能折断,  在江如练眼皮子底下偷糖、暖手,  后者还拿她没办法。

    她慢条斯理地拆开糖纸,含了一粒,没抿化就开口:“为什么要担心,万事有我在。”

    吐息间全是甜香,与她清贵的气质完全不符。

    江如练沉默。

    她信任卿浅,但这次不会信卿浅说的话。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迟疑只会徒生变故。

    卿浅蹙着眉:“如果我说,这是为了让裘唐放松警惕,你会信吗?”

    她仍旧低着头,却抬眸,认真道:“这些杂事什么时候都能处理,但我想吃甜点的心情可能只有现在。”

    意思是让江如练把握好机会,错过就很难再追回来了。

    坑蒙拐骗装可怜,萝卜大棒一齐上,花样真多。

    从前的卿浅哪里会这样算计,这次为了和江如练约会,属实是用尽了浑身解数。

    两人面对面,谁都没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朝阳的辉光穿过树的枝丫,落到卿浅身上,给她披了层轻薄的纱衣。

    可卿浅像团雪,在阳光下虚幻得有些不真实。

    江如练呼出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听师姐的。”

    在外面撒够了欢,顾晓妆和李絮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甚至在江如练询问她们的时候,更是齐齐摇头,说根本没见到什么黑袍人。

    卿浅什么都不肯说,江如练又对白负雪知之甚少,此时一个头两个大。

    哪怕卿浅将手挤进她衣服兜里,她都没注意。

    她此刻动作机械地赶往归墟的出口,思绪早已飘到了远方。

    很奇怪,白负雪为什么要帮裘唐做事,作为祸斗,她怎么可能听人类的话?

    地下洞穴里,只有无数散发出微弱光芒的萤火虫,和潺潺的水流。

    也不知道这些地下水最终会流往何处。

    “或许归墟确是灵魂归处。”李絮伸手去够空中的萤火虫,还没触碰到,那些小小的光点就躲远了。

    顾晓妆更是像个好奇宝宝,小嘴一张一合,叭叭叭问个不停。

    “人死后灵魂还能存在多久?能现形吗?能交流吗?”

    李絮摇头:“我找遍了典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回程的道路似乎格外漫长。

    前头的一人一妖异常安静,明明来时还黏糊得能拉出丝来,现在却处处透着别扭。

    顾晓妆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向李絮小声嘀咕:“她俩吵架了?”

    不然江如练怎么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而卿浅就像攀附着她的白蝴蝶,小心地揪着一片衣服,缀在她身后。

    这联系太过脆弱,只要江如练稍微走快一点就会骤然断开。

    这种异常的气氛还持续了不少时间,直到卿浅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江如练在一片碎石滩前停步、倾身、手揽过卿浅的腰,将人轻松抱起。

    她稍稍掂了下重量,脸就皱成了一团:“师姐真是的,怎么只吃不长肉。”

    也不对,有时候甚至吃都不吃。

    卿浅勾着江如练的脖颈,自然而然地凑到她耳边:“你养我好了。”

    缱绻多情,不知拨动了谁的心弦。

    江如练“啧”了声。

    原路返回是行不通的,除去莫名其妙找到的地下洞穴,又莫名其妙去到昆仑,归墟一直以来只有唯一的出口。

    穿过交错的洞穴,在踏出归墟的那一刻,手机接收到了网络信号,各种积压信息叮叮咚咚一阵乱响。

    顾晓妆摸出来瞥了眼,惊讶得眼睛睁大,三两步追上江如练,给她展示手机上的日期——

    距离她们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怪不得路上顾晓妆都在喊饿。

    归墟的地下洞穴里,连时间都是混乱的。

    这种事情当然都是白云歇的错,江如练磨磨后槽牙,杀了她的心都有。

    无边无际的草浪在风中翻滚,近处阳光倾洒下来,丝丝缕缕。

    而远处厚重的乌云层层垂落至天边,如堆叠的帘幕。

    顾晓妆再度赞叹:“真好!想御剑去飞一圈。”

    她刚学会御剑,城市里又不能乱飞,因此巴不得再多在外面玩会儿。

    “随便你,我和师姐要先回去一趟,你要是还想玩就让狗子陪你。”江如练边说边用手背去探卿浅的额头。

    还好不烫,烧应该是退了。

    卿浅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几下就睁不开了,半阖着,显然困得很。

    她二话不说就往江如练身上倒,扒拉着不放,却还道:“想吃蛋糕。  ”

    每个字都拖长音,有气无力的样子。

    江如练估算了一下时间:“那就先回家睡一觉,再起来吃。”

    她和李絮打好招呼,就任由卿浅挂她身上,踩着剑回家。

    等回到江如练的小别墅,卿浅已经软成了一团糯米糍,被羽衣笼在舒适的小空间里,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脚都没沾过地,直接被抱到沙发上,靠着柔软的抱枕,心安理得地等江如练给她端茶倒水。

    可江如练凝眸,望向卿浅的裤子,那里被撕开几道裂口,露出里头的褐色疤痕。

    已是黄昏时分,外面太黑看不清,现在屋里光线充足,擦伤就暴露无遗。

    皮肤似乎是被粗糙的岩石磨破了,不算深但很长,从膝盖一直蔓延至小腿肚。

    卿浅本来就瘦,伶仃的脚踝只手可握。

    干涸的血迹覆在上面,如同上好的白瓷有了裂纹。

    看得江如练心疼,她卷起裤腿:“什么时候蹭的,师姐怎么不早说。”

    在昆仑的时候都还没有,那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弄的。

    这人还忍着,走了那么久的路。

    卿浅垂眸,突然伸手想去碰,被江如练中途截住。

    某只凤凰絮絮叨叨:“做什么,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还嫌不够疼?”

    在她低头的那一刻,卿浅眼底蒙上了阴翳:“脏,有灰。”

    伤口已经结痂,只是没来得及清理,因此稍微有些感染,红了一大片。

    江如练皱眉,亲自端水打湿绵帕,单膝跪地。

    一只手托住脚踝,另一只手极尽轻柔地沾去伤口周边的泥土和灰尘,擦干净血迹。

    又找来碘酒消毒,最后细细抹上一层药膏才肯罢休。

    处理完,她忍不住抱怨:“什么都不说,师姐这样是在消磨我对你的信任。”

    随后松开手,卿浅的脚踝上赫然一道红指印,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江如练无话可说,她都没用多少力气!

    师姐这弱不禁风的体质,一捏就能留下印子,要是亲上几口,岂不是……

    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像是羽毛撩在了心上,江如练连忙挪开眼。

    卿浅并不知道江如练的想法,她晃晃腿,脚趾在空气中冷得缩起。

    整个人也像只蜷缩的小动物,情绪都藏在伪装下,只有问话直白:“那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会啊。”江如练脱口而出。

    凤凰的忠贞不渝不是说说而已,就算对自己的伴侣毫无信任,凤凰依旧会坚定不移地“爱”着对方。

    至于爱的方式那得另说。

    她倒了杯竹叶茶,递过来时正撞上卿浅的眼神。

    一眨不眨的,盛满了自己的倒影。

    江如练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转过身去给卿浅订蛋糕。

    这简直是在为自己的占有欲添砖加瓦,或是如同吹不破的气球,只会越积越大。

    她挑了最好的蛋糕店,又另外买了糖和零食,朝身后的卿浅说:“师姐,洗完澡再来睡。”

    “腿疼。”卿浅软绵绵地答。

    江如练听笑了,之前怎么没听她喊疼?

    “那我给你搬只椅子,你坐着洗。”

    卿浅不依,还继续委屈:“沾水就疼。”

    江如练干脆利落地提建议:“那就只用毛巾擦擦。”

    半响没等到回应,她索性转过头去瞧。

    卿浅缩在沙发上,搂着的抱枕挡住了她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她声音幽幽:“我们不是情侣吗?”

    江如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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