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楚将看完的铁质笔记本重新合上,塞回到乔燃手中的实木盒子的豁口中。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日记记录了一个男孩从10岁到26岁的人生轨迹,只是他这16年的光阴从不曾泄出一丝光明,命运也从未曾善待过他。
“其实,在没有见到‘自挂东南枝’的实景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凶手。”
席楚开口,打破了良久的沉寂,她慢条斯理地叙述着,声线平稳不带起伏。
“事实上,在姚楚房间里,我不仅找到了《犯罪心理学》的借书卡,还有《十·宗·罪》,姚楚看得特别仔细,在很多地方都有文字标注和荧光笔标记。”
“后来,我知道她和叶溯铭的关系后,我以为她是因为不和,从而模仿其中的手法杀了自己的哥哥。”
乔燃回忆了一下晚上的情形,问道:“所以你说怀疑纹身师的话有部分原因是想要祸水东引?”
席楚点头,继续补充道:“不仅如此,拿证据对比判决书的时候,我也在均衡每个人的杀人动机概率值。当然,这么做是因为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姚楚是一个思维缜密、智商较高的人,她清理了所有的证据,那为什么独独留下这几样明显的证据呢?”
小姑娘微皱的眉头和因为用力掰盒而凌乱的头发颇有种实验狂人的既视感,乔燃眼神柔和地看着小姑娘,不打断她的思路,静静等待下文。
良久后,席楚抬头:“我觉得,我好像知道了。”
乔燃并未催促,只像个好学的学生一样耐心等待老师最终的答案。
然而,弹幕却是急得想顺着网线爬过来。
【啊啊啊,乔燃是男人你就问!为什么啊!】
【燃粉报道,从未想过有一天因为哥哥话少而想脱粉!】
【都别拦我,他两要在像上次那样话说一半,我就跳下去。】
【怼怼粉,想钻到现场,揪着怼怼的衣领问明白啊啊啊啊!】
……
幸而这次,席楚还是很给面子地继续往下说了。
“姚楚应该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叶溯铭说妹妹小时候无论怎么劝都执意要给青蛙喂石头,可五岁的孩子应当基本具备了一定的同理心才是,而她留的那些证据……”
席楚垂眸,停顿了半晌才继续分析
“应该是她在向后来人挑衅以寻求刺激感。她在告诉后来人,哪怕你们知道真相,我也一样逃离于法律的审判。”
乔燃听完微微蹙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她在把她的哥哥不幸当作战利品?”
席楚看向乔燃,在他犹豫的目光中轻轻点头:“合理推测,她应该是采用心理学的相关知识,引诱、控制、恐吓本身就因受到侵犯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姚妍妍,鼓动她找一个替罪羊,掩盖自己被自己父亲侵犯的不争事实。”
“可为什么姚妍妍是掩盖而不是揭发自己的父亲,寻求法律的保护呢?”乔燃不明白,既然罪行已经到无法掩盖需要揭示的地步了,为什么还平白要找一个替罪羊?
“因为弱者只能向更弱者发起挑战,姚楚和姚妍妍应该很早意识到了,这个村子压根就透不进来光,就像全村人作伪证保护姚楚的爸爸侵犯强占他人的事实,保护叶溯铭的爸爸买卖妇女一样,她们无法撼动这个村子的既得利益者。”
席楚看着远处在月光映射下依旧黑沉如墨的村子,平静地叙述着世家贵公子乔燃所接触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事实。
乔燃的确不能理解,他的生活过分顺遂,既没有所谓的豪门勾心斗角,也没有柴米油盐的生活窘迫,说他站在云巅不曾俯看人间也不为过。
一阵风轻轻吹过,吹得身边半人高的杂草丝丝作响,徒留下两个相视沉默的人。
最终两人又回到山丘上,将藏有一个少年人最悲伤的人生秘密又静悄悄地埋了回去。
等两人再下山丘时,天色已经渐渐破晓,远处传来不真切的鸡鸣声。
昨夜还静谧无声的村子此时又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还未走到村中,迎面撞上了出来寻人的万埃德。
万埃德依旧端着一副清润贵公子的模样,碧绿的眼眸深情款款。
“你们俩在这啊”万埃德似有似无地感叹了一句,随后声音关切地问:“昨夜过得有些辛苦吧,跟我回村子里休息一下。”
席楚和乔燃谁都没有动,席楚淡声问道:“其余两人呢?”
万埃德面上笑意不减,眼眸渐深,但声音依旧温柔:“那还用问,当然是在村里等着你们呀。”
席楚与乔燃相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味。
跑!
两人趁着万埃德不备,一溜烟窜进旁边杂草丛生的小道里。
万埃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唇角依旧噙着笑,低低地用法语说了一句:“onsereverra(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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