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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簌簌的雨声淹没了她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
“下雨了。”
“是啊。”
幸村精市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将窗户徐徐涂抹上一层薄薄的雾,一片朦胧。
越前初奈侧过头望着静静凝视窗外的人的侧脸,忽而又低下头盯着脚尖,突然开口,“我过段时间要准备拍戏了。”
当初安米擅作主张给她办了立海大的入学手续,一来确确实实是为了让她体验寻常人的校园生活,而她认识了长谷川绫音,认识了立海大的大家,认识了……幸村精市。
她从未如此庆幸过。
二来却是为了她的下一部戏着想,安米给她接了第一部电视剧,她将从银幕走向荧屏。
那是部校园剧。
“什么时候?”
“后天。”
幸村精市只小小惊诧了一下:“这么快。”
“嗯。”越前初奈解释,“因为台词还不太熟,老是进入不了状态,所以安米让我提前去熟悉一下环境,早点进入状态。”
“拍戏地点在哪里?”
“箱根。”
那挺近的。
“几个月?”
“大概半年。”
……半年啊。
幸村精市眼眸一黯,他知道越前初奈拍戏是要闭关的,他或许会有半年时间没办法见到她,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抱她,亲她。
可他的女朋友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而成名的代价,未免太沉重。
“看来我以后只能在海报里看你了。”幸村精市装模作样地叹气。
越前初奈心里愧疚愈盛,想到待会儿要说的更严重的事,便满怀心事地踮起脚去亲他的嘴角。
幸村精市很享受女朋友难得的投怀送抱,搂紧了她。
一吻尽。
他意犹未尽。
眼底的忧郁更深,幽幽地说:“说吧,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一并给交代了。”
越前初奈心口“咯噔”一跳,心脏都要跳出喉间了。她心虚地扭过头,不大敢看幸村精市那双仿佛让她深陷漩涡的眼睛。
半晌。
“我考上了南加州大学。”
幸村精市沉默了下来。
哑着嗓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她垂着眼眸,就算这样还是能感知到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烫伤,“洛杉矶那边寄来了通知书。”
“那边什么时候入学?”
“在立海大念完这个学期,我就要去美国了。”
也不过须臾几月。
越前初奈想了想,她第一个告诉的人自然是为她操心劳累至今的经纪人小姐。
安米知道的时候在电话那头尖叫着,只恨不得抛下刚泡到手的小鲜肉而买机票飞到她身边戳她脑门,毕竟她瞒着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半个字都没透露过。
却也由衷地为她觉着高兴。
而越前龙马是在他飞去美国前就知道了的。
“恭喜。”
“你说的话跟我哥说的一模一样。”
越前初奈笑了笑,越前龙马知晓时也是沉默了半晌才挤出这两个字。
说完陡然又静了下来。
空气倏地凝滞住了。
安米总在她耳边念叨着她年少成名,是以付出的代价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她注定得放弃一些东西。
譬如享受着粉丝的追逐的同时不得不将私生活赤/裸/裸地曝光在镜头下。
譬如她注定没办法过正常的校园生活,从她年少成名的那一刻起。
譬如她和相熟的男生一起吃顿饭都会被人添上几分粉红旖旎,编出个热恋的新闻来。谈个恋爱都要遮遮掩掩的,免得被狗仔挖出猛料来,而伤害到自己在乎的人。
幸村精市低低地说了句,双眸暗了下来:“原来,我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越前初奈从没见过幸村精市这样失落的神情,霎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讷讷地张了张嘴:“我错了。”
幸村精市冷着脸。
“错在哪儿?”
“不应该瞒着你,让你最后一个才知道。”越前初奈乖乖认错,睫毛扑闪扑闪的,那模样乖巧极了。
忽地前一秒还神色黯然的人却“噗嗤”地笑出声,揉了揉她的长发,“骗你的。”
她怔了怔。
目光呆滞。
“我很开心。”幸村精市说,“毕竟,小奈很喜欢演戏吧。”
“是。”
而只有在演戏的时候,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了戏中人,她才觉得这样的越前初奈,是鲜活的,是完整的。
她没办法想象不演戏时候的自己。
就像幸村精市没办法接受放弃网球的自己,一样。
她眉眼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耀眼极了:“喜欢得不得了。”
“那就放心大胆地去吧。”
“你真的是……”
越前初奈哑然失笑,踮起脚环住幸村精市的腰,把头埋进他颈窝里。软绵绵的毛发扫过他的肌肤,温暖的触感将他包围。
衣襟湿润了一片。
她哭了。
幸村精市怔了怔,抬起手想搁在她头上安抚一下她,却停滞在半空中,又若无其事地放下。
指尖微蜷。
“好了。”
没事了。
……别哭。
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抿紧唇,喉咙干涩:“也不过四年而已。”
四年光阴转瞬即逝。
越前初奈却哭得更凶了,报考电影学院、学专业的表演艺术,是她在与幸村精市在一起之前就规划好了的,无论如何她都打算坦然地面对结果,但触及幸村精市温柔又宽容的眼神时,刹那间溃不成军。
她低声说:“可是那四年里,没有你。”
幸村精市定定地望着她。
“越前初奈,我十八了。”
越前初奈身子一震,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襟:“……我知道。”
不过是四年。
……四年而已。
※
外面的雨久久未停,越前初奈要留幸村精市,却被他拒绝了。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越前初奈拿给他的那把伞偏了些,他肩膀湿了一半。站在玄关处换鞋时把幸村墨美吓了一跳,她捂着嘴巴喊:“精市,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说着就要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幸村精市接过去,脸色苍白。
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而像是机器摩擦过的暗哑。
“我没事。”
心口钝钝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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