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打算等兰卿病情稳定下来的时候去问问,一个母亲应该了解孩子的意愿。
不大一会儿,时清就和一只“大型犬”一块进了病房,电梯快得很,也不怕雪会化。
许亦洛一副殷勤样儿,实属让洛萍无语,对。
无语。
她儿子怎么搞的跟偶像剧的绿茶似的,好像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时清端着塑料碗坐在兰卿病床旁,把碗里的雪拿出来了点,捏成一个厚实的雪团子递给了兰卿,屋里开着空调,雪过不大一会儿就化了。
兰卿背靠在床上,两只手捧着雪团,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时清把小碗搁在一边,“卿卿开心吗?”这个问题从他知道妹妹患病后想问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果不其然,小姑娘貌似很容易满足,开心回:“开心!谢谢哥哥,我好久没摸过雪了。”
许安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也知道她的好朋友兰卿好像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兰卿,等你好了,我们一起玩雪!”
等她好了一起玩雪是个约定,谁也不会忘。
过了大概一周之后,时清的伤养的也差不多了,宋沛和洛萍开始着手骨髓移植这件事,首先得配髓,配型成功才行。
不过万幸,时清的骨髓成功与兰卿配对,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宋沛红着眼眶松了口气。
身旁的洛萍一样松了口气,万幸,万幸啊。
兰卿并不知道骨髓移植是什么意思,只是妈妈和漂亮阿姨总是提起这个词,也忍不住好奇问:“妈妈,漂亮姨姨,骨髓移植是什么意思啊?”
宋沛想了一会儿,以小故事的形式告诉小姑娘,“骨髓移植就是像小花生病了,小草是小花都哥哥,只有小草能救她,兰卿懂了吗?”
“懂了!意思是哥哥救生病的妹妹,也就是我,对吗?”兰卿一明白一件事就兴奋的不得了。
许安这两天一直住在医院,蹭蹭一直被扔在家由保姆照顾,这小孩还没想起来她还有一条狗在家等着她。
倒是和兰卿关系越来越好来看的兰卿的洛萍都忍不住打趣,“这俩小屁孩倒越来越像我们从前那样了。”
宋沛也在一旁感慨,“她们的友谊会比我们的要好上更多。”
只有许安和兰卿玩的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
到了骨髓移植的日子,说不害怕是假的,宋沛一直哄着兰卿,时清那边她都打点好了,也安慰过了,现在只有怕的要哭的兰卿了。
“卿卿不怕,等你好了,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听话。”
兰卿面对的是未来,她的一线生机在此。
她这两年做过大大小小的手术,多次被医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吊着一口气活着,现在…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她的兰卿马上就要健健康康的出现在她面前了,除了那个孩子,一切都圆满了。
时清躺在病床上,宋沛安慰好小姑娘就来了这边,“时清别怕,很快的。”
兰明昊、洛萍、许父在一旁看着,终究没说什么,这是一个母亲寄托给孩子的希望。
许亦洛一直紧紧攥着时清的手,他怕,怕手术出什么……呸呸呸,他的时清一定平安。
一定平安。
一定平安。
在外面等的那段时间,许亦洛无不在念这句话,看着〔手术进行中〕五个红字,许亦洛还是怕。
在外面等的众人无不担忧的看着手术室的门,一切由天定,他们只得在心里期盼。
8个小时后,凌晨2点,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在墙角蹲着的许亦洛看见后第一个冲上去,“里面怎么样?”
医生疲倦的笑了笑,“恭喜,手术很成功,留院观察一个月或者你们自己回家请医生都行。”她是医者,每救一个生命,那种没由头的高兴谁也不懂。
而后时清和兰卿先后被推了出来,麻药劲儿还没过去,人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医生护士帮着推到了宋沛定的双人间。
宋沛疲倦的闭了闭眼,身子一歪,直直向地上摔去,兰明昊上前扶住她。
“宋沛,你们两个人能照顾得住吗?”洛萍觉得她和她家老许不好再留在医院了,打算开车回去。
兰明昊扶着宋沛坐到椅子上,一个人照顾三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应答:“我看你家小子不是对时清有意思吗?让他留下来帮着点吧。”
洛萍心虚的闭了嘴,怎么一个个的都看出来了?
许亦洛人已经闪现到了时清的病房里,趁着没人把之前那个遗憾补上了,他偷亲了时清,他趁人之危。
病房里没开灯,黑影下的亲吻总是神秘的,且期待。
人估计明天才能醒,许亦洛选择了不回家,干脆睡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凑合一晚算了。
他刚睡着,宋沛和兰明昊就回来了,俩人估计怕吵醒时清和兰卿,没开灯进去看了看就出来了,原本打算睡在那的,现在许亦洛在里面睡着了,他们又找值夜班的护士定了一间房。
宋沛抱着许安小朋友睡一张床。
许亦洛起的早,刚准备看看时清醒了没,就看见这人已经醒了,这看外面的鸟。
一副心里有事的模样。
其实昨天许亦洛亲他时麻药劲儿就差不多过去了,只是睁不开眼、动不了。
时清在回味昨天晚上那个吻,上次的早安吻也是念念不忘,这次也是,时清都快要疯了,他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好像一切跟许亦洛有关的事,他就格外在意,她讨厌同性的骚扰,但好像并没有讨厌许亦洛。
救了小姑娘后,时清也没打算跟着宋沛生活,现在的日子他就知足了,有着稳定的收入,顺利考上大学。
许亦洛的生活里不需要有他,也不能有他。
想的太投入,因而没注意到许亦洛的存在,许亦洛见时清把他当空气,轻咳了声。
时清听见一声“咳”,转头一看是许亦洛,于是又扭了回去。
许亦洛:“……”真的栓q,时清怎么能把他当空气呢?
“时清,你还疼吧?”
疼啊,怎么不疼?麻药劲儿一过,全身疼得要命,所以他才不想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口是心非,“不疼。”
许亦洛听见他说不疼,松了口气,“这么早你怎么就醒了?不再睡一会儿?”
……疼醒的,“睡不着。”时清顿了顿,又反问了他一句,“那你呢?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许亦洛摸了摸鼻子,乐呵呵道:“睡不着。”他没好意思说是因为担心时清,担心他就起的早好像有点不符合逻辑。
聊天过程中时清始终没扭头,一直盯着窗外,原来是窗外有一只冬鸟在沐浴阳光,怪不得时清看得这么投入。
冬鸟依赖阳光,但也不厌弃它畏惧的冬,它和时清一样永远向着阳光,跌进地狱也是。
“时清,冬鸟很像你。”许亦洛坐在时清床边自顾自的喃喃着。
时清听见后,忍着痛扭头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像那么顽强的冬鸟呢?时清自认懦弱,所以那么多年的骚扰,他从不敢出声。
许亦洛笑了笑,虎牙也露了出来,“你说谁会那么喜欢学习?一直学下去,不放弃,不畏惧,不回头。”他伸手刮了下时清的鼻子,“是你啊。”
时清愣在那了,就连一直觉得别扭的亲昵动作都没制止,许亦洛说他顽强,许亦洛怎么能这么好?
许亦洛的好,时清遇见他的第一天就领略到了,这么好的人喜欢他,他动心了。
谁会不动心啊,这么久不同意在一起的也就他了吧。
许亦洛父母好像也没不同意,他要是现在和许亦洛表白还来得及吗?……算了,豁出去了,等出院了一定要表白!
“许亦洛,你知道吗?我很惨的,小时候父母的抛弃,长达十一年的性骚扰,虐待,你能想象的到吗?我不是你,我很惨。”
这句话轻飘飘的落进许亦洛心里,他的时清…怪他,没有早点找到时清,“怪我,怪我把你弄丢了。”
小时候宋阿姨想把时清藏在他们家,可他擅自带着时清出去玩,时清被那个男人带了回去。
他找他妈和他爹来了,可来不及了。
时清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后悔过,他不该带他出去玩的,都是他的错。
可毕竟那时候太小了,他以为时清是跟着他爸爸回家了,结果是面临抛弃,后来过了十几年也忘了,时清说的时候他才想起来。
他正想道歉,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沛快步跑到时清面前,哑着声音问,“时清,性骚扰,虐待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听见了?时清抬眸望了望宋沛,这是他的母亲,“我没装可怜。”
宋沛听见这回答瞳孔一缩,“什么装可怜,你之前被人说过装可怜?”
在他被性骚扰的第一年里,他打给了他的父亲,可那个男人说,“少来这一套,钱花光了问你妈妈要,别整这些没用的。”他稚嫩的希望破灭了。
那么小的他好不容易拿到了保姆的手机打给了他父亲,他记得爸爸的电话。
“没有。”
宋沛非要问个明白,追问:“什么装可怜,时清,你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时清讽刺一笑,慢慢揭开了宋沛的伤疤,“我亲生父亲说我装可怜,勾/引男人,够了吗?”
宋沛腿软了下,她儿子受了那么多苦,性骚扰,虐待,辱骂,他到底是承受了什么?
要不是她因为担心他们而起的早了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如果今天她没听到,时清是不是要烂在肚子里?还是说只告诉许亦洛一个人?
她到底算什么母亲?合格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清,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过两天我会起诉保姆,给你找公道。”宋沛越说眼泪留得越凶,孟姜女哭长城也差不多了。
时清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他告诉许亦洛是因为他想说。
怕的就是让宋沛知道,估计她现在很愧疚吧,其实不用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些话他应该烂在肚子里,而不是一时兴起说了出来。
许亦洛的小动作很多,现在又是挠头,看了很久才默默出声,“阿姨,许安呢?”
“团团在隔壁,还在睡,还没醒。”
时清见话题过去了,冷不丁的来了句,“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卿卿醒了我叫你,现在还早,我困了。”
宋沛动了动嘴,终究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抹着眼泪出去了。
时清在她走后松了口气,这些事他想宋沛不应该多问,他自己是习惯了,宋沛不一定。
宋沛轻手轻脚的回到隔壁,兰明昊已经回了公司,许安还在睡,她实在想不到那个表面和善的保姆是怎么虐待时清的。
思索良久,她走到走廊尽头的厕所打了个电话,嘟嘟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边的老人带着一丝起床气,“谁啊!”
“我,宋沛。”宋沛冷笑道。
听到这个声音,保姆立马清明过来,颤颤巍巍的问她,“怎么了?”
“时清呢,我、儿、子、呢?”
保姆彻底心慌了,自己不能凭空把人叫过来啊,但又不能说他不在,毕竟宋沛是东家,托自己好好照顾她儿子,可自己不仅没照顾,还…会虐待他。
“他…他在睡觉呢。”说完这话,保姆又是一阵心虚,怕的是宋沛叫她去喊时清起床。
宋沛尽量放缓语气,不露出破绽,“哦?把时清叫醒,我跟他说一声等会去接他。”
那边的保姆慌了神,怎么这么突然就回国了?还要来接时清,这怎么圆谎。
“他还没醒,醒了的话我跟他说。”
两人挂了电话后,宋沛踩着高跟鞋去了时清的病房,现在才六点多一点,估计那老女人会打电话给时清。
果不其然,正在发呆的时清接到了电话,宋沛进来他也没问什么,只是语调冷冷的说他不会回去,宋沛和许亦洛听着那头的狠毒诅咒,不禁都眼眶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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