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执沉默了半分钟，伸手去拿桌上摆着的其它科目的练习册，翻开一看，毫无例外，每本练习册的答案都被撕得干干净净。
祁执：“……”
无良商家！
什么书店！买书还带撕答案的？
少年吐槽一番过后，终于直起腰板，开始好好看练习册上面的题。
姜桃挑出来让他先做的是一本数学练习册，三页一个单元里面一节的内容，祁执手握着笔，舌尖顶了下后槽牙，神情复杂。
这上面的题他见过是见过，公式好像也有那么个公式。
但他想不起来了，就知道这是某节课上他刚睡醒抬头，老师说是送分的基础题类型，但现在数学书不在身边，祁执没有半分研究的思路。
盯一道题盯了十分钟之后。
“操。”
少年骂了声脏话，笔往桌面上一扔，从旁边拿起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祁执打开了和季杨的聊天界面。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季杨上次发来的第二个与人沟通的图文小链接上面。
他手指一点，把季杨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视频打过去，鬼畜的改编铃声响了三秒钟后，视频被接了起来。
屏幕那边，入眼一张放大绝望的脸。
“我靠。”祁执身子往后一仰，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什么东西。”
“执哥……”
屏幕对面的季杨双眼空洞，眼圈乌青，瞪大一双眼睛喊祁执的名字。
“你他妈给老子正常点儿！”祁执骂了一句，“没到半夜呢你演你大爷的午夜凶铃！”
“我他妈的！”
季杨顿时激动了起来，从桌上扯下一本练习册拍到手机屏幕上，“这玩意儿！比他妈的午夜凶铃可怕多了！”
“贞子踏进数学的海洋都得被扇三个大耳光子才能走出去！”
季杨抱着手机仰天长啸，“我是真做不出来了！”
祁执手指捏了捏眉心，淡淡出声问：“你答案呢？”
他和季杨都是没怎么听过课的人，所以姜桃给他们两个买的资料都是一样的，他的答案被撕了，季杨的答案不可能也被撕了吧。
“别提了。”季杨耷拉着脑袋，“我妈看见我提着一兜子练习册回家以后相当激动。”
“为奖励我，直接把所有练习册的答案都撕了锁柜子里了。”
季杨苦着一张脸，“执哥啊！”
“我的快乐不会再回来了！”
他已经在书桌边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了，那些题都快认识季杨了，季杨还不认识它们呢。
季杨是真觉得，心灵的摧残太可怕了！
“执哥！执哥！”季杨从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佯装抹泪，“我好想你！”
祁执蹙了蹙眉头，“想你大爷。”
幸好现在季杨不在他面前，否则祁执觉得这傻逼很有可能冲过来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他哭诉。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你还能不能想点其它办法？”
论起耍小聪明，季杨比他要在行，去年的期末考试，这傻逼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答案，直接从全班倒数抄到了班里的正数第一。
祁执现在都记得班上总考第一的那女孩当时看季杨震惊的眼神。
季杨勾了下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放心吧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好兄弟是什么人。”
“等着，我待会发你。”
挂了视频，祁执在手机上用软件搜了搜这几本练习册的答案，根本搜不到，不知道季杨是从哪找到的答案。
少年咬着笔帽，脸枕着右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第一页的题。
五分钟过去，手机提示音响起。
祁执来了精神，坐直身子打开手机，季杨给他发来了一个链接，祁执满怀希望地点了进去，链接显示——
【高二人教版数学课本】
祁执：“？”
这傻逼说的不是给他发答案？
隔了两秒，季杨的信息发了过来。
【霹雳杨杨：不好意思执哥，姜桃同学挑的这几本练习册非常之他妈的有技术含量，搜不到答案。】
【霹雳杨杨：人教版数学课本，你我值得拥有！】
【霹雳杨杨：让我们一起在数学的海洋里自学成才！尽情遨游吧！】
祁执扯了下嘴角，手指一点，再次毫不留情地把季杨的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所有小聪明都用遍了，祁执终于意识到再等着也做不出来题，他眯了眯眼，从手机上找到数学课本的链接，对照着课本里面的例题和知识点，一道一道地研究练习册上面的题。
第一单元的前几节内容不是很难，基本对照例题和知识点，照猫画虎，很容易就能解出相关习题的答案。
他低着头，半阖的黑色眸子透出些许认真，祁执回家换了身白色短袖的家居服，少年手指骨骼分明，肩膀又宽又直，此刻无比安静地低头写题，颇有属于青春的少年感。
最后一个数字写完。
祁执合上笔帽，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三分，刚好过去一个小时多一点。
他翻了翻刚做完的三页练习册，上面的解题步骤和答案，满满写了三页，这让祁执莫名的感受到一股成就感。
少年稍稍扬眉，他就说他做得出来。
祁执眉头舒展开，活动了下手腕脖子起身，拿起练习册去找姜桃给他订正。
姜桃之前说要给他做饭后甜点，祁执去了厨房，没见到姜桃的身影，只看见佣人正在擦拭着厨房的厨具。
祁执出声问：“小琴，姜桃哪去了？”
被叫做小琴的女孩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看着祁执说：“少爷，姜小姐半个小时之前就做好甜点放在冰箱冷冻了，她现在应该上楼休息了。”
“您要吃甜点吗？”
小琴甜甜一笑，“姜小姐做的甜点很精致，看上去就特别好吃呢。”
“不用了，谢谢。”
祁执淡淡地说了一声，转身离开厨房。
他家客房不少，吃饭的时候祁执给姜桃和祁麟介绍过，告诉他们二楼里边有好几间客房，让他们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房间休息。
少年手拿着练习册，长腿一跨上了二楼。
转角楼梯周围被金色的雕花栏杆环绕着，栏杆上能工巧匠打造出的飞鸟鱼禽栩栩如生，在暖黄色的灯光底下更显生动。
祁执走上二楼环顾了一圈。
二楼的房间，只有最里面一间房的房门是虚掩着的，祁执走过去，听见里面传来姜桃和祁麟的声音。
房间里。
姜桃坐在床边，把从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答案做好标记，放到了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
祁麟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勾了勾唇，“那小子估计不知道是你撕了答案。”
少女整理好答案笑了笑，“祁执很聪明，这些题只要祁执肯用心做的话，不用答案也能做得出来。”
重来一次，给姜桃回到过去的机会，她会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儿子。
她要做的是好好引导自己的儿子，那些题本就不难，把答案撕了，手机上又搜不到，祁执一定会自己用心试着去写的。
让他有靠自己做完题获得的成就感，是姜桃引导他喜欢学习的第一步。
姜桃说完。
门口站着的少年舔了下嘴角，心想那当然，他爸他妈都是知名大学毕业的学生，拥有父母的好基因，他就算笨也不会笨到哪去。
认真学学这些题才不会难倒他。
祁执看了眼练习册刚要抬脚进去，就听到男生淡淡开口：“我觉得，我们得找个时间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他有知道他未来人生走向的权力。”
姜桃顿了顿，抿了下唇，“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成年后的他，飙车撞人，性格孤僻，不愿意和我们沟通，我知道是我们做错了，可是他会愿意再和我们敞开心扉吗？”
这也是姜桃一直担心的一个点，万一告诉了祁执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不愿意原谅他们该怎么办。
祁执倒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只是无意间好像听到了什么还挺劲爆的消息。
飙车撞人？
祁执扬了下眉，哪位哥啊路子这么野。
谁家有这么个叛逆儿子，父母不得急死啊。
少年幸灾乐祸间，房间里传出声女生的叹息，姜桃轻叹一口气，“该怎么和祁执说呢。”
祁执脚步一滞：“？”
他机械式地抬起了头，木讷地往门内看去。
少女翘着腿，右手撑在床头柜上面，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模样平静而优雅。
有一瞬间，祁执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成熟美艳，看着孤傲笑起来却很温柔的女人。
姜桃目光落在祁麟身上，“老公，如果我们现在告诉祁执，我们是他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吓到祁执？”
祁麟挑了下眉，“我们儿子的抗压能力应该不会那么弱。”
儿……儿子？
手中练习册在少年某一刻的失神当中掉落，不轻不重地摔到了地上，祁麟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二人侧目往门外看，对上少年慌乱的目光。
祁执张了张嘴，眼神晦涩不明，半晌之后才艰难地开口喊了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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