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湫张了张嘴。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赵赫之移植赵显之的基因序列,是为了活下去,而现下,他被迫割除关于对方的记忆,也是为了活下去。
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是在蓝星还是在星际,人类都是为了生命在奔波。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皱起眉头,那边的克劳斯却声音清晰地说道:
“但是同时,即使我们的目的是删去他过去的部分记忆,可是,他也有迷失在过去的可能,幸好,我们现在等到了你。”
克劳斯的智脑投影在自己和宁湫的中间,宁湫看着报告文样的截图,上面的‘百分百’契合度被标上了红色。
宁湫忍不住想到自己第一次知道百分百契合度就必须要强制订婚的情形。
她忍不住有些无奈地笑起来,这才眨了眨眼:
“所以,我和赵赫之这么高的契合度,就是我可以作为他安全栓的资本吗?”
克劳斯:“并不完全对。”
他看着宁湫,像是在透过她看一些别的什么,在宁湫几乎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抬眼:
“其实,我们很久之前——比你所认为的还要早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宁小姐。”
宁湫:……?
她着实还没有质问这克劳斯在打什么哑谜,对方已经向着监控的地方做了手势,很快有研究人员走入房间之内,他们开始检查赵赫之的身体体征。
克劳斯的神色终于严肃了不少,他看向宁湫:
“宁小姐,我现在需要你走进去,尽可能地让元帅大人平静下来,你可以陪着他,也可以和他聊聊天,尽可能不要提到赵显之。”
宁湫心里一凉,她忍不住地问道:
“你们这是想要从根本上抹去赵显之——不经过赵赫之的同意吗?”
于是,克劳斯平静地问她:“你觉得元帅大人会同意吗?”
宁湫被问得一噎,克劳斯却摇摇头:
“请你信任我,我要是想要害大人的话,不用等到现在。”
眼前棕发oga的神色自然而贴心:
“而且我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是我动的手脚。”
宁湫:……真的谢谢你啊。
一时间,她还是决定照着克劳斯的话语去做,随着门打开,那方的赵赫之精确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对方脸色苍白,但是神志清晰,第一句话便是:
“对不起。”
宁湫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和赵赫之说话,这时候倒是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她快步走到赵赫之身边,还不忘从一旁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你这样一见到我就道歉,会让我心理压力很大诶。”
宁湫有意想要逗赵赫之笑一笑,但是金发的oga看上去却没有想要笑起来的意思,他听到宁湫的话语,便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宁湫一愣,作势要皱眉,就听到对方轻声地说道:
“之前看到你的脸色,你是被我吓到了吗?”
宁湫不知道对方之前居然看得这么仔细,这时候张了张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她舔了舔嘴唇:
“不过,克劳斯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主要还是配合治疗,等会儿是不是就要开始了?”
她说得含糊,但是赵赫之却像是听懂了。
但是他有些不赞同地皱眉:“我的治疗进度一直后滞,现下却说需要你的帮助,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吗?”
宁湫立刻摇头:“没有。”
她诚实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此时,她身后传来响动,宁湫回头,就看到已经有机械臂把她不认识的医疗器械放在了赵赫之的周围。
赵赫之平静地评价:“阵仗很大。”
宁湫又紧张又心虚,她看着玻璃罩之外的克劳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生命监控仪就在她的眼前,可以从中看出现下的赵赫之心率平稳。
她咽了口口水,指甲无意识地掐入到掌心之中,她知道自己现下要后退,但却动不了身体。
本能地,她觉得这是一种欺骗,如果就此抹去关于赵显之的记忆,那……
“显之呢?”
宁湫愣愣地抬头,看着赵赫之神色如常地询问,她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和她说话。
他看向的地方,是玻璃罩之外的克劳斯。
克劳斯还没回复,赵赫之还在问:“你之前不是说见过他吗?他最近的治疗情况如何?”
克劳斯神色平常:“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可以先进行治疗,然后再与显之见面……”
他的声音平静,宁湫别开了视线,却听到赵赫之突然说道:
“你在向我隐瞒什么?”
几乎是刹那间,一股几近恐怖的威压席卷了整个房间,宁湫毫无预兆,却觉得整个人的胃部像是被一块大石头所挤压,泛上了几乎无法呼吸的错觉来。
但同时,这股威压施加的对象,却不是宁湫本身。
她勉强抬头,看着那边的克劳斯,和已经开始摇摆的机械手臂。
棕发的oga现在在旋涡的正中间,他勉强地抬头,却只看到了金发元帅冷冽的眼睛。
克劳斯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他是害怕着这个玩伴的。
相比起这些年来越发温和知礼的元帅大人,初见时,在赵显之身边的赵赫之,更像是一个守卫。
自然的,守卫碍于当时还年幼的关系,并不高大威武,可即使小小一只,却也显得凶神恶煞。
克劳斯第一次作为玩伴进入宫殿的时候,就被对方的臭脸吓得哇哇大哭。
是体弱多病的赵显之愿意拉着他的手,好声好气地和赵赫之说道理。
克劳斯其实已经不记得,赵显之当时在说什么。
但他却记得对方的手明明看上去苍白瘦弱,但是却可以紧紧地把他包围在其中,像是坚定的保护神。
之前宁湫还问他,相比起血浓于水的皇后殿下,他为什么愿意守在赵赫之的身边呢?
克劳斯这时候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下意识地避开了最真实的回答。
——是因为赵显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赵显之发送了一条信息,那条信息不是发给皇帝,也不是发给赵赫之,而是他。
那条信息说:你要守住哥哥。
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克劳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便这么做了。
而现在,他极为困难地抬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深深地攥住。
同时,在风暴的那一头,金发的元帅终于脱下了他的外衣,他的情绪爆发到极点,像是盛怒的质问,又像是悲鸣的盘旋。
克劳斯很突然地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对方手里。
——死在这些年来,越发像赵显之的赵赫之手里。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克劳斯却平静了下来,即使血统优秀,但他自然无法敌过本就是被作为武器造出来的人造人本身,现下是时候……
而在他的视线即将模糊的前夕,却看到那边黑发的alpha动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转瞬间,她解下了自己的抑制环。
而下一秒,更加滂沱的精神力席卷进整个病房,在赵赫之的精神力面前,竟然能显得旗鼓相当。
宁湫稳稳地抵抗着那边赵赫之令人几乎骇人的精神力,看着那边愣在原地的克劳斯,怒其不争地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
在她出口的那瞬间,宁湫只觉得自己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她被那层屏障压得心慌,又觉得眼前都发黑,但同时,她却还是努力地想要伸手。
在一片模糊之下,她很慢很轻地抓住了那只手。
宁湫并不是第一次和赵赫之“牵手”,这次的行为,说是牵手,甚至都有些不合适,她只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扣住了对方的手。
与平日的温凉不同,这一次,宁湫简直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火球,她的手心都感觉被那股炙热给烧得有些疼痛。
但是,几乎是一种本能,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开赵赫之的手。
对方是她的婚契者,同时,是她的oga。
所以,在感受到疼痛之后,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更加抓紧了对方的手。
她在心中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最终,在默数到第三秒的时候,威压消失。
宁湫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这才听到那方监视仪器刺耳的声响,而另一边医护医师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杂乱而慌张。
赵赫之的金发像是在刚刚的短短几秒内失去了所有光泽,他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像是因为极端的痛苦,而慢慢地蜷缩起来。
宁湫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意识到自己现下什么都做不了,几乎有些慌乱地抬头看向了那边的克劳斯。
当她发现这样的视线带有求助意味之前,克劳斯走近了两人,宁湫不敢放开赵赫之的手,却听到克劳斯轻声道:
“宁小姐,请你离开这里。”
宁湫看着刚刚就在陈设的器具重新开始动作,她转向克劳斯,而对方在她说话前冷静地说道:
“我说过,你将是安全栓,请你和我来。”
宁湫顿了顿,这才终于开始动作了起来。
她放开了赵赫之的手,这才站起身来,她回头看向赵赫之,对方却没有对她的动作产生任何反应。
可等到宁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疼痛了一下。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错觉还是来自赵赫之那方的情感的时候,克劳斯便面色如常地站到了她的面前,仿佛刚刚差点经历了生命危险的人不是他本身一样。
宁湫听到对方说道:
“重塑机器马上开始运作,请你保持清醒,然后等待。”
赵赫之的玻璃病房竟然开始慢慢收缩,到最后,他整个人都被关闭在了一个封闭的盒子之中。
宁湫的手下意识地搭在了玻璃上,却已经看不见赵赫之的身体,只有旁边一个又一个不知名的仪器正在记录对方的活性数据。
宁湫还没有从刚刚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她看向克劳斯:
“赵赫之现下的状态可以进行治疗吗?”
克劳斯的声音平平:
“不是最好的状态,但你也看到了刚刚的情况,你可以制住他一次,却不能保证第二次还能平安度过,大人的心中一直有一道自我防线,在刚刚,在屡次反复回避‘赵显之’这个问题之后,这道防线已经开始崩溃。”
“倒是你,宁小姐。”
克劳斯转过头来,他脸上有带上了宁湫熟悉的温和笑意:“我倒是不曾知道,你的精神力居然如此蛮横。”
宁湫笑不出来,她的眼神没有从赵赫之的那个“盒子”上移开:
“我精神力的初测评是a,当时我爸还说我作为oga,这样不太好嫁人,但……”
她说到这边,稍微停了几秒,看向那方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语变化神色的青年,解释道:
“十四岁和十六岁是两次性别分化,我在十四岁的测评中,测出的是oga,到十六岁的时候,却突然分化成了alpha,精神力也蹭蹭涨到了s,我爸妈那会儿还要我参军……”
宁湫面无表情地想了想:“但人家机甲学院不要我,精神力太高,机甲容易被我控制,所以他们觉得我比机甲还危险。”
这些话语她以前都没有和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分享过,但是面对克劳斯,她倒是有股近乎奇怪的分享欲,可能是因为现下时机特殊她需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个医师——
“你之前说很久以前就见过我,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
克劳斯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
宁湫这次是终于舍得把视线转向他那边,她在震惊非常的‘你是不是在逗我玩’还是‘你在开玩笑’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艰难地吐出一句:
“啊?”
克劳斯眨了眨眼:“位面相互平行而又交叉,所以,一切的疑惑,可能都会在今天被解开。”
宁湫皱眉,反复琢磨克劳斯的意思:“不是,什么意思,位面?这个机器的用处不是改变赵赫之的记忆吗,为什么会有位面……”
克劳斯等着宁湫自己熄声:
“不,元帅大人他,是回到了真实的,属于他的过去之中。”
几乎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那边的仪器开始显示出了‘滴滴滴’的提示音,宁湫被吓了一跳,克劳斯则快速地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他转向宁湫:“好了,现在你要开始起作用了,宁小姐。”
在他身后,出现了几个陌生的医生,宁湫眼皮微跳,但还是决定相信对方。
他们把她带到了另一个房间之中,那方与赵赫之所在的‘封闭盒子’不同,更加普通以及简介,宁湫坐在椅子上,数不清的线连在她的太阳穴。
这让她不由想到了之前尝试开机甲的时候,那会儿也有那么多线检测她的生命体征,而那次……
她失败了。
她没法在器械的帮助下,和机甲共联——
“冷静一点。”
克劳斯的声音把她从上一次的失败回忆中唤醒,宁湫很快看向他,克劳斯的声音有一股想让人倾听的魔力——
不管是作为脱衣舞o,还是作为医生。
宁湫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忍不住地微微笑了一下,克劳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细致地说道:
“我们只有一个装置,由此,你不能和大人一样,完整地回到过去——也就是六年前,我们只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你投放到片刻的过去之中,可以吗?”
宁湫意识到,她有一些疑问即将被解开,所以,她点点头,转而道:
“好。”
克劳斯也点头:“等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因为过去的改变,位面的不确定,你也许已经不在这里,不用太过慌乱,接受位面的改变就好。”
宁湫听过类似于过去现在的蝴蝶效应理论,她听到自己又说了声‘好’。
然后,下一秒,她听着克劳斯说道:“祝你好运。”
宁湫再想回话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
她像是突然出现在了水中,慢慢地下沉。
……
六年前,宁湫十六岁。
她的心理状况出了非常大的问题。
她从小被当做oga被培养长大,在十四岁的分化结果出现oga之后,更是天天和新娘课程为伴,每天的幻想就是找到一个好a或者好b,度过自己幸福美满而富有的一生。
而在十六岁的那一天,她二次分化,成为了alpha。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性别,甚至对于帝国强行要求的机械武器课程都提出了最大的质疑。
宁妈天天以泪洗面:“乖宝,可,可你终究是个alpha啊!”
宁父长叹口气:“先是出了个不求上进的长子,现下倒好,好不容易宁家有了个alpha,但怎么会……”
“湫湫,你听我说。”
对于小女儿,宁父几乎用尽了两辈子的耐心,大手一挥指向整个银河:
“看见了吗!这都是咱宁家的矿,以后你要娶人了,不喜欢,咱就换,皇亲贵胄都不能限制你的自由!”
宁湫明明坐在两人的面前,视线却漂浮在空中。
她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父母,一时间有点恍惚。
而下一秒,场景已经快速切换,宁湫看到“自己”坐在那里,她还是固执地穿着当季oga最喜欢的丝绒长裙,靠在床边,优雅地翻动着手中的书籍。
宁湫的意识有些漂移,她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随心而动,上前便看到那本《蓝星历史大全》。
突兀地,像是某个关节的节点被打开,宁湫愣神,几乎无法动弹,她看着“自己”像是自言自语道:
“对啊,我本身就不属于这里。”
紧接着,她的视线快速地旋转,“宁湫”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开始去寻找帮助,她的状况被妥善地认定为了‘性别认知障碍’,是青年人中的常见病症。
而“宁湫”本身,是最快自愈的群体之一,原因无她,她给自己臆想出了一个在abo之外的新身份:
‘蓝星人’。
在遥远的古代,人类还没有分离成abo六性别的时候,他们只分最简单的男女,而宁湫本身只是一个简单的‘女性’。
她用《蓝星历史大全》来补充自己的‘上一辈子’,也用这样的谎言,来安慰出现心里状况的自己。
但欺骗总会有尽头,当她学着蓝星人的菜谱做饭的时候,因为无法入口无法熟悉的口感,她终于崩溃地躲在私人医院配置的厨房之中,呜呜大哭。
宁湫平静地看着那个年幼的自己,她的内心不起任何一丝波澜。
这是她所要经历的一切,她会痛苦,但是也会成长,只要现在……
宁湫意外地发现,有一束光慢慢地打了进来。
有人把十六岁的‘她’扶起,慢慢地陪她说话,对方显然不是怎么会聊天的性格,抛出来的问题僵硬又生疏,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在安慰着宁湫。
他叫宁湫‘宁小姐’,而宁湫不知道对方的全名,也生疏地叫着对方‘赵先生’。
宁湫站在第三者的视角,慢慢地看着这一切。
她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有些好奇,又有些向往地微微侧头。
画面再次更改,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年轻男人每天都会来到配置的厨房,渐渐地,他开始品尝宁湫所做的菜肴。
连宁湫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卖相,对方不仅天天好好地吃了下去,甚至夸赞有加。
一天又一天,对方像是和那个‘宁湫’约定俗成,他每天都会来,而宁湫自己也会好好地学习新的菜肴。
直到有一天,对方在吃完菜肴之后,好好地和宁湫道别了。
宁湫听到“自己”羞涩又急切地开口:
“你是病好了吗?”
青年摇了摇头:“不会好了,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
宁湫眨了眨眼,一时间倒真正地对于现下的这两人有了情感,她看着那个看不清面目的青年,突然希望他能够有可能好起来,而下一秒,她就毫无征兆地看到“自己”突然站起来:
“不行啊,你不能……”
宁湫:对!快安慰他!
“宁湫”继续说:“你不能没有梦想啊!”
宁湫:对……啊?
宁湫一时间都来不及在心里嘟囔一句‘不愧是我’的想法,就看到十六岁的自己一顿激烈又热情地输出:
“什么好不了了!怎么可能好不了了!我之前也以为我好不了了,这不是我自愈了吗?你赶紧的,你得想个梦想出来,后续好好努力,才能有新的希望和生活……”
宁湫忍不住捂脸,偏生那边的青年却听得认真,最后还知道举一反三地反问: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十六岁的宁湫义正言辞:
“我还没有更远大的梦想,只有近期的目标,明年的现在,我要去最高学府——”
“学习烹饪!”
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一般,宁湫终于看到了青年的面庞。
对方一头金发,在暖光下显得温和又漂亮,他的眼睛是淡得如天空般的蓝色,此时专注地看着宁湫,他说:
“好啊。”
“我等你。”
在那一刹那,宁湫的眼前闪过了白光。
如人生走马灯一般,一幕一幕的画面快速地飞转。
她进入了帝国军校,进入了烹饪系,而那个在医院厨房与她夜夜见面的青年重新回到了军队,他把自己的真面目隐藏在了一个如重千钧的头衔之下:‘元帅大人’。
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未来,都再也没有交集,但是,宁湫现下终于知道,那段长达六年的未来时间,他们都在前进。
很庆幸,他们都在前进。
——“都37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契合度百分百,就要强制性订婚这种事?”
直到那一天,宁湫在画面快速的飞转之下,看到了自己的一天。
她看到自己拿着文件挥舞,看到已经很久没见面的beta秘书在那边苦着脸哈腰,也看到宁父背着两只手走进了会议室,她长吸一口气,突然获得了身体的主动权。
宁湫再次睁眼,她听到宁父正在询问她:
“……我们也是开明的家庭,今天就去相个亲,怎么样?”
宁湫听到自己说:“好。”
而这一次,她没有阳奉阴违地去酒吧寻找克劳斯,她提前下班,好好地做了头发,穿了新季的连衣裙,走向了他们约定的餐厅。
金发的青年坐在那里,他正在看菜单,这时候看到她,却顿了顿,转而站起身:
“宁小姐。”
宁湫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如既往,又像是久别重逢。
她看着眼前,疲惫,但是健康的元帅大人,终于轻轻地,坚定地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赵先生。”
她伸出了手,而那边的赵赫之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也伸出手。
男人的手腕内部,有一块明显的疤痕。
宁湫握住了那只手,她听到自己说:
“很高兴与你协议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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