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的?”孙二娘道,“武都头,我等看顾你一场,念你是条汉子,甚合我二人心意,这才冒了险来救你一救,若饶了二人性命,到时我等可不危矣?”
张青同是要结果两人,道:“穿着一身狗皮不干人事,咱每瞧不上这些人等,死了倒好罢。”
武松便告道:“我知你们杀头牛且比杀人烦些,只这二人无甚过错,家中尚有老小,万望手下留情。”
见孙二娘张青脸色依旧不忿,又道:“若不杀他们,劫人这等事终究与你们无关,端的是我哥哥娘子动的手,若你等动刀枪,倒是查起来,却得你二人吃官司,你二人不怕,可少了这等麻烦事不好?”
一番好歹说下来,夫妻两互看一眼,齐齐道:“也罢,承武都头刚刚那话,既认这人情,往后山河水远,但凡有事劳烦,休要忘了今日这话。”
随既也不问武松等人往哪去,转身便走了。
武大忙在快手身上寻钥匙,替武松除枷,武松思虑片刻,把药晕的俩快手搬到来处山脚下。
金莲问:“二郎你这是做甚么?”
武松道:“这夜里多早晚有豺狼野兽,把他二人放着,过一夜怕是只剩骨头,总是同僚一场,我每不想害他们。”
知武松意思后,金莲暗笑,若是前世武松有着一半怜悯心思,可没恁多事出来。
略想想,便帮着料理干净,一应用过的杯盏碗碟都收了。
须臾,武松站在马车下,向武大道:“哥哥驾车往侧边山道等我,我打紧有事要办。”
本上了马车的金莲顿道:“你却是不一起走?恁个事如此紧要?”言语间不免激动,好不容易一家子终在一处,武松却不能一起,武大也是要问这个话。
“不消多说,晚了再给你等说,再拖怕是来不及,不用等多早晚,左右不处一二时辰罢了,”武松道,催着武大赶车先走。
武大道:“二哥千万保重,我就等你。”
眼看马车走远,武松回望了眼俩快手爬伏处,自在附近选了株枝叶浓密的树藏身。
那蒙汗药属实厉害,足过了半刻钟人依旧未醒,武松倒也不急,他却不是等这俩快手的。
吃下最后一块蓑衣饼,武松抹了嘴,不错眼盯着山路那头。
又过半盏茶功夫,武松瞧见一辆牛车从山路赶来,牛车上坐着老者并一小娃娃,年约五十,一身皮子枯瘦黑黢,是常年劳作的农家老汉,那娃娃只五六岁,手里正拿着狗尾巴草玩耍。
“爷爷!那有人!”小娃儿眼尖,先看到人忙高声叫起来。
老汉甩手一巴掌拍他脑袋,骂道:“少做鬼弄乱的,谁知甚么人来,要命不要!且不理会,快离了这地儿。”
说着就要赶着越过去,老汉正是看着道上那两人穿一身官皮,又是人来稀少的山路,不想惹事,只消快走。
“想走?怕是不成哩!”不知何时,从旁跑出两人,直直拦住那牛车,两双眼打量祖孙两。
“二娘,恁个老肉不耐嚼,勉强做个老黄牛肉卖也罢,就是这小的细皮嫩肉,可吃的很,”张青两手叉腰,多上覆孙二娘。
孙二娘笑道:“可好可不好,连着俩汉子一并带回去,不就晓得了?”
这二人本就没走多远,药是他们下的,估摸着时辰再往回找来,就他们所想,此时武松怕是已在几十里外,哪里能管得他们杀个回马枪,动了这哥俩。
却不成想,武松等的就是他夫妻二人。
张青斜刺里牵出骡马来,正要收起刀落结果俩人,好带回家去,孙二娘更要把车上祖孙俩一并绑了。
“住手!”
武松大喝一声,直把孙二娘张青唬了一跳。
转身瞧见,早就没影儿的武松,直辣辣站在树底下,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两口子没来由心里直突突。
真是要了个命,终日打雁,不成想今日被雁啄了眼。
“武都头,你是何意?”孙二娘装傻道。
武松一步步行来,此时他已换了赶紧衣衫,又吃饱喝足,端的是仪表堂堂,威风凌凌,气势登时把两人压住。
“我亲口说让你二人放了他俩,不成想二位言而无信,我却是看错了人,”武松冷道。
被人扒了面皮,孙张二人恼了,没好气道:“你这厮好不识趣,总算我等从这两人手上救你,你且不能只装看不见?”
“不能,”武松道,面冷声硬,挡在牛车与俩快手面前。
老汉见状,已明白个□□分,壮着胆子道:“好汉,且救我一救,可怜我祖孙老小罢。”
武松头也不回,直道:“且带上两人快走,千万回头。”
话音一落,武松率先扬起拳头,往孙二娘张青等人身上招呼,两人急急应对,双拳敌四手,堪堪打平。
老汉费劲扒拉起人,匆匆掉头往走。
武松且不再管他,一心只对孙张拳脚,到底上得景阳冈打虎的功夫,那二人怎是对手,不消多时,便被武松打倒在地,一把横刀架在孙二娘脖子上,脚下踩着张青。
此二人眼眸通红,端是气的,张青怒道:“武二,你如此恩将仇报?”
武松哈哈一笑,收了长刀并腿,道:“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二人?”
孙二娘张青赶紧起身,紧盯着武松,试探道:“你是何意?”
“只是不想你二人在多杀人罢了,在大树坡我管不得许多闲事,但在我武松面下,却是不成,”武松将刀丢与孙二娘,看了眼头顶日头,道:“我瞧那老汉也快到附近城镇,你们却是没法儿了,且走吧,这命我武松不要你的,事因我而起,总得有个结果。”
孙二娘张青对视一眼,两口子俱道:“你就不怕官府拿你?”
武松远远望着山道那侧,也不回二人,只道:“慢走不送,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背着手,悠扬往武大等人离开之处去了。
另一边,武大金莲等得心焦,连午饭不曾吃,眼看俩时辰正要到,还不见武松身影,当下便急了。
“大郎,不消等了,回去瞧瞧可好?”金莲数着时辰,便对武大道。
武大依言,扬起马鞭甩在马背上,虚空一声响,矮小身子勉强架着车往回走。
才走不多会儿,便瞧见武松跑将来,一跃而上马。
“二哥当真回来!”武大喜笑颜开。
武松点头,接过马鞭,甩开膀子,架车掉头疾驰而去,猛甩几下鞭子才进马车。
“二郎!”金莲掩着帕子,一下扑倒武松怀里嘤嘤哭起。
迎儿见状,笑嘻嘻掀帘出去,只留二人在内。
武松好一番安抚,才把金莲那泪珠儿给将将止着,忽而叹息道:“娘子,你如此好哭,可怎生得了?”
金莲面皮一红,粉拳一下锤在他胸口,骂道:“你休要埋汰我,看今晚你且哪里睡去。”
“嘶……”武松因这一下,顿时矮下身去,似是疼得难受。
金莲惊了道:“怎的?可是受伤了?我瞧瞧。”
说罢,不等武松撒手,便掀开他领口,果然瞧见当胸处一红红脚印,定是受了内伤。
“怎伤成这副样子,且等着,我拿药酒擦擦,”金莲说着,回身往马车旁柜子翻找,不一会果真找出药酒来,给武松上药。
武大在车外一路挥鞭赶路,女儿迎儿在身侧,不时父女俩说说话。
当此时,只听车内一阵响动。
“……娘子…轻些……”
“嘶……娘子慢些…疼…”
正是这话,引得车壁不时传出咚咚两声。
迎儿奇怪,正要掀帘去瞧,被武大抬手带住,顺势把车门木栓拉上,不让迎儿进去。
“爹,你这是做甚?”迎儿正担心武松有事,替婶婶搭把手,又不免疑惑武大行止。
武大嘿嘿一笑,揉着迎儿脑袋,满脸慈父笑意道:“且等你长成,许了婆家便晓得了。”暗忖二哥弟妹成亲有些时日,这多早晚长久不见,定要好好诉说相思之苦,指不定他侄儿要来了。
迎儿少见爹爹举止亲昵,一时怔楞当场,转而心里暖的要不的,原来爹爹每多疼她,只是不擅言语,如今内中有婶婶打理,爹爹也日渐开怀,她同是高兴的。
一面念想武大往日对她种种好处,就把要进去的心思放下,又想许婆家的事,哪个少女不怀春,迎儿不禁暗祈祷,月老儿与她个如此那般的如意郎君。
隔着道门栓,武松听得真切,暗道哥哥好眼力,只此时金莲一心看着武松身上,看着那七七八八伤处,才停的泪珠儿又上来了。
金莲帕子抹泪,白葱指尖沾了药膏,一遍遍涂抹在武松身上。
武松索性脱了上裳,仍由她查检。
“怎伤得如此重?”金莲垂首摆弄,只见武松身上淤伤好几处,多有心疼,未曾看到眼前人笑得多惬意,英武面庞,嘴角勾起就没下过。金莲只听得他叫喊,以为是真疼,果然指尖轻的不能再轻,唯恐弄疼了武松。
眼瞧金莲乌压压篍髻,白嫩嫩面皮,武松禁不止喉结滚动,多日不曾与金莲缠绵,又经历生死,只耐不住了。武松猛地抬手,扣住金莲细软腰肢,翻身将人压下。
金莲触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只听武松嗓子浑带勾似的呢喃:“娘子,权且莫出声,我想与你欢喜……”
好个混浪荡囚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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