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村长石杲与武松并排而行,石杲年近五旬,依旧精神矍铄,走路生风。
“武兄弟,你放心,你说之事老头子我毕竟替你料理清楚,桃源村虽不大,容你四人却是有的,”石杲拍拍武松肩膀,语带笑意,又道:“你是个好汉子,若我家那混小子有你一般能耐,我就是死了也安心。”
武松道:“石叔谦虚,丛小子还小,做事却有自己一套章法,假以时日,定能担得起重任。”
石杲大笑道:“重不重任不要紧,反正在老头子跟前,有我看着,比不得刚刚那混蛋玩意儿,甚么东西敢擅闯桃源!”
就在武松等人进山不久,石杲便发现阵法触动,知道有外人传入,出去一看,还真瞧见一个年及三旬的汉子,幸好阵法高明,把那小子给拦了,不给进来,否则,石杲保不定要杀人了。
武松道:“如今却放心,如今咱们把宋江迷晕丢到山脚,他想再找来,却是难了。”
“嗨!不消说這个,咱归家喝酒去!你上次走后,我又酿了好些山果酒,咱不醉不归!”石杲是爽朗汉子,在桃源村颇有威名,办事公道,是以村民都敬重他,武松同样如逢知己一般。
到了家门口,石杲招呼一声,不少村民放下活计,进来吃上一杯村长酿的好酒。
酒过三巡,石杲武松皆是兴之所至,独金莲迎儿三人连日奔波,实在耐不住,由柳大娘带着往客房睡去,一再交代好好歇息,明儿再畅聊。
甫到陌生地方,迎儿不敢独睡,央著要和金莲在一处,金莲想着今夜武松怕是要喝到一二更十分,索性不让他打搅自个儿,让迎儿与自己睡罢。
桃源村入夜微凉,一盏油灯微黄,金莲迎儿并头而卧,听屋外虫鸣夜莺啼叫。
迎儿道:“婶婶,咱每今后都在这处,哪儿不去了罢?”
“不去了,就在这处,”金莲道,一手拍着迎儿被子,跟哄娃娃似的,可下一刻,她听到迎儿那话,不觉凉了半截身子。
“婶婶,前两日我总做些怪梦,梦到你跟爹爹成亲,还打骂我,后来二爹爹竟要杀你,你说這是不是太吓人了,迎儿都怕死了,我真是想多了,都是甚么奇怪东西,”迎儿喃喃自语。
金莲那手立时顿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虽是梦,可那真是前生之事罢了。
“睡吧,不是说明儿石丛带你去山上打野兔儿?要是起迟了,遭人家等呢,”金莲打趣道。
迎儿小嘴一撇,夜里耳尖红红,扭过身去道:“婶婶休说,不理你了。”
金莲侧耳听外头饮酒热闹声,竟觉得无比踏实。
次日,金莲迎儿相携出门,柳大娘在厨下做早饭,金莲见了,正要去搭把手。
石丛打外头进来,穿了一身狩猎服,背上一把牛角弓,看到迎儿立马过来,道:“迎儿妹妹,走,咱带你猎兔子去。”
迎儿跃跃越试,又看了看金莲,只等金莲说话。
金莲笑道:“丛兄弟,劳你看顾迎儿,恁个小妮子惯惹事,千万多担待。”
“好嘞!”石丛笑得见牙不见眼,朝迎儿招手,两人这就去了。
柳大娘听了声音赶出门来,高声道:“你个混猴儿,可别四处晃荡,仔细你的皮!待吃了早饭了回来!”
石丛应了声,拉着迎儿远远跑了。
等柳大娘在回到厨下,唬了一跳,见金莲已经吸收烧菜做饭,忙要将人推出灶房。
柳大娘道:“万万使不得,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要是他爹知道非跟咱生气不可,二娘子快去外间坐着,很快便好了。”
“不碍事,大娘,”金莲道,顺手接过水瓢,往锅里加了水,再放上磨得细细的粉,一举一动很是熟练,又说道:“不满大娘说,我跟二郎在一处时,家中开食铺哩,如今确实做不得了?”
柳大娘拍手道:“如此说二娘子却是厉害人,想来手艺定是不一般,这我可就不推使,今日且尝尝你这手艺如何。”
不消多少功夫,软糯的米香糕,浓浓的肉粥,咸香酥脆的鸡丝饼,并一笼屉大肉包子便上桌了,直把柳大娘看得眼睛直瞪,可把金莲看成厨神在世也不过如此。
柳大娘道:“怪道武二哥娶了如花美娇娘,不想厨艺功夫更是了得,瞧着酥脆的饼子,这软糕子,可是我从未曾吃过诶!闻着味儿都了不得!”
“老婆子,你今日是做了啥子吃的?门外头都闻着香喽!”
柳大娘话才说完,就听得外头传来村长石杲的大嗓门,大马金刀进来,后头跟着武松兄弟二人。
柳大娘笑骂道:“贼口头的囫囵汉子!就晓得吃,你带武兄弟去看那地方如何了?要是不捡个好地头,你今日可别想吃二娘子做的好吃食!”
“咦?原来是二娘子手艺?”石村长在屋外头洗手,进来瞧见金莲兜着围裙,又看四角放桌上满桌吃的,不由道:“你个婆娘,怎劳的贵客动手?”
金莲道:“不碍事,快来尝尝。”随后把武松拉到一旁,又问:“大娘怎的说你们去看地方?到底是做了甚么?”
两口从昨日到今天还没好好说说话,金莲一时也闹不明白武松要做恁的事。
武松道:“我昨日央村长卖个地方与我们,将来咱们长久住下,总不能劳烦他们,总得有自个儿去处。”
这话在理,金莲不想武松早把事想的周到,便问:“可够银子?我这却有。”
武松正待要说,石村长已经两张鸡丝饼下肚,嘴里嚼着含糊道:“不消银子,弟妹,咱不说恁个话。”
武松道:“石叔说了,他不要银子,我就给他猎几匹好皮料子,权当谢礼。”
金莲道:“都由你。”
桌上,石村长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不住夸赞金莲手艺好,笑道:“幸好你几人将来长久住着,我却是有口福了,往后房子建好,我却要常去二郎家打秋风才是。”
柳大娘骂道:“有你这个老混球,人光与你弄吃的不成?二娘子别理他,这人哪儿都成事,就好一口好酒,一口好吃食。”
又对金莲道:“二娘子可别理会他。”
金莲道:“村长喜欢便是好的,不止你,大郎二郎也都喜我做的东西,以后一定要时常往家去,千万别客气。”
石村长应声不迭,左右一瞧,没看见自家小子,奇怪道:“那臭小子往哪里去,往日可狗撵不走,早饭也不吃了?”
柳大娘奈何这父子两一个比一个混不吝,没好气道:“还问哩!多早晚拉着迎儿娃娃去山上猎兔子,跟你一个模样,当年你不也早早往俺家去找我,说要给我弄狐狸养来?”
猛地一说这话,忽觉得不妥,朝金莲武松笑笑,道:“瞧我这嘴,净是瞎胡说。”
“嘿!我瞧着迎儿娃娃就很好,指不定将来怎的,说不准咧!”石村长倒是快人快语,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了。
吃过早饭,石村长立马找了村里几个青壮,往山上伐树建房,又找了村里有名望的老人,看了日子,定动工时辰,往来不过两日,俱都整理齐备了。
这厢武松金莲定下心来,武大凡是有着他二人来,倒是省了许多功夫,只耐不住闲暇,跟金莲一商量,在村口支起摊子,依旧买起炊饼吃食,桃源村百十来口人,都是勤快人,虽不常光顾武大摊子,倒也多少能消磨功夫。
眼看房子就要动工,这日,武大依旧调担子在村口卖炊饼,将晚才归,一家子暂且住在村长院子。
甫一回来,武大便发现众人见他模样,俱是笑意不减,当下丈二摸不着头脑,找了金莲,依旧把村民买炊饼换的东西给她保管。
临吃晚饭,武大实忍不住,端着碗也不吃,问道:“今日是怎的了?好端端作甚笑话我哩?”
金莲与武松对视一眼,朝武松道:“大郎,我且问你,你在村头卖炊饼,可与人多往来?”
“没得往来啊,”武大更怪了,道:“左右不过村西头柳嫂子,哦对,她是柳大娘娘家堂妹,你们晓得吧?她说想跟俺学炊饼,俺可不就是教她。”
“怎的?这等事却是不能的?”武大赶紧又问。
正对着武大的柳大娘见问,立马笑了道:“不是这话,二郎,二娘子,你们快与他说罢,这事好事,左右同不同意,总得问问大郎意思。”
武大老脸懵逼,只听金莲道:“大郎,却是这么回事,那柳嫂子原是前些年没了丈夫,一个人过日子,瞧你人勤快,便来问咱们,想与你做成好事,做夫妻,你愿意不愿意?”
“做、做夫妻?”武大舌头都打结了,一看众人都笑看他,猛地一个激灵,低头只顾吃饭,道:“俺,俺不晓得……”
众人面面相觑,也只一时半会不能逼急了,只迎儿还想说甚么,让金莲拦住了。
凡是都得自个儿想明白,外人说再多都没得道理。
接下来,一连两日,武大都没去村头摆摊,只在新房工地上晃悠,好几次武松想问哥哥,话到嘴边,却甚么都说不出来。
金莲拉开武松,道:“还是我去吧。”
说罢,在屋后新建的围墙脚下找到武大,笑道:“大郎,怎的不去卖烧饼?村里娃娃都念着吃呢。”
武大见金莲来,苦笑道:“弟妹,你却是知道的,我作何不去。”
“大郎,你不喜柳嫂子?是也不是?”金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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