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语气,跟宋南枝在网吧听到他们一行人说黄色颜料的语气如出一辙。
她抿紧嘴唇,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紊乱的呼吸却出卖了她。
萦绕在鼻尖的气息终于淡去,身后只有轻微的笑声。
她慢慢回头。
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个子窜得猛高,比身旁的两人高了半个头。天空里渐渐吹来一缕风,她后知后觉地登上台阶,刚刚的凉风让人身体发冷,却没能消去她脸上的红晕。
楼梯上她身后不远处的几个男生徘徊二楼的转角处。
“刚才那女生怎么样?”齐远问。
“谁?”
男生从烟盒里抽了一支放嘴里。
“穿白色毛衣的女孩子。”
“借个火。”他斜睨着眼,眼角微微下垂,牙齿轻咬着烟嘴,将手里的空烟盒丢进齐远怀里,那模样压根就没在听。
啪——
他点上火,低声说∶“没注意。”
齐远回了个白眼∶“也对,那女生一看就是好学生乖乖女,你,根本就不好这口。”
男生抽了口烟,有了兴趣,说∶“那我喜欢哪一种?”
“你就是个□□裸的老色痞。”
“你之前谈的哪个不是胸大腿长的。”
“听兄弟一句劝,少惹些风流债,到时候等你结婚前女友都够做四五桌了。”
男生抬眼∶“啧,注意影响,这还有女同学。”
“靠。”齐远笑骂道。
两个人又扯了点别的才下楼。
那时宋南枝已经到了会堂里面,距离见到他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宋南枝仍是缓不过神,七中不愧是私立高中,从学生那里捞入大量资金来置办学校的设备,只音响都有七八台,更别提其他的了。
赵佳的钢琴表演比较靠前,直接去化妆室准备等着。
宋南枝打开手机,正在给范思卿发短信打算今晚去她家住一晚,会堂内的热气开的很足,她挽起袖子减少燥意,周围的吵闹声一片,有人在发荧光棒和手掌拍。
“南枝,沈淮屹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吵闹声里,身边的钱杉问她。
“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不认识。”宋南枝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
“好吧,不过我听别人说他本人长的特别帅,学习成绩也优秀,高一就拿下了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哪像我,学习一般,拿着爸妈的钱才能上高中。”
宋南枝扭头,双手握住钱杉的右手,不疾不徐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色彩,只不过发光的阶段和时间有差别,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各舟,只要是适合自己的路那就不叫岔路。”
钱杉一下子醍醐灌顶,挽住她的胳膊,开口∶“南枝,太感动了,你就是我的治愈小暖炉。”
宋南枝扬起笑容,拍了拍钱杉的后背。
在她小时候,老宋和李女士便告诉她,有些事情你做不成,可能是菩萨在保佑你,迟到了,没考好,停电了,车坏了,别抱怨生活,也不要抱怨不公,世间万物从来都有它的定数,得到的未必是福,失去的未必是祸,失之东偶,收之桑榆,这便是最好的。
经过半个小时的老掉牙的废话,表演开始了,底下的同学嗨成一片,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一个女生穿着皮裤裙在舞台上跳热辣舞,台下的男生纷纷叫喊。
没有人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有身材有脸蛋,跳舞都是她们的加分项。宋南枝看的也出了神,其实她也挺喜欢看美女,有这么一句话不是吗?
看漂亮的人十分钟相当于做了半个小时的有氧运动,可以延年益寿,何乐而不为呢?
表演到中途,宋南枝有些乏了,正欲合眼时,也不知是谁,在底下喊了一声。
“那是谁啊?在学校怎么没见过他?”
“他可比咱们学校的男生好看多了。”
“好像是隔壁四中的沈淮屹。”
……
宋南枝的睡意在这一刻被打破,她慢慢抬头看向舞台,瞳孔骤然一缩,男生一头蓝黑发,在聚光灯的折射下尤外明显,手上是一把同色电吉他,他穿着一件拼色棒球服,敞开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让人无限遐想,下面是黑色裤子,干净笔直。鼻右侧的黑痣显得蛊惑人心,像生了魔法一样。
整个舞台除了他所站立的光圈,其余都被黑色包围。
音乐前奏就很带感,他沉吟一会,清了清嗓子,一道低沉诱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忆上了发条,总准时报到,我让日夜颠倒,因为黑夜太难熬,总以为哭过就好,梦和现实对调……
这是首刚发行的歌曲,宋南枝没听过,耳边的声音极具磁性,他的声线优越,鲜明的个人色彩让人难以忽略,男生的嗓音如夏天里的冰薄荷茶,清透冷冽,又夹杂着如奶茶般的醇厚,让人深陷其中。
引得场下的女同学疯狂的尖叫,其中不乏缺少男同志,现场已经达到了控制不住的情况。
宋南枝的心跳加速,仿佛有无数只蝴蝶扑闪着翅膀在她的心里杂乱无章地飞行。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班偷偷买了礼花筒,接连“砰”地一声,漫天的彩屑慢慢从空中飘落,恰好踩中了副歌部分。
夜太深,心跳呢,已经遗失了,不见了,爱上你,心跳呢?慢慢停止了,不爱了,你紧紧拥抱我入睡,曾经是永恒的画面……
唱到这里,沈淮屹的手指在琴弦上弹拨,嘴角掀起,歌曲中隐隐传来低沉的笑声,尾音慵懒勾人,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闲散随意又放荡不羁的感觉。
他不是在表演,他是在玩儿。
“我去,你刚刚看见没,他在笑耶。”
“妈呀,这么帅的男人,他以后的女朋友好幸福,有个会唱情歌的男朋友。”
“等下我要去后台找他要联系方式。”
沈淮屹在台上唱着歌,身后的荧幕上不断滚动着,宋南枝坐在座位上,刺眼的灯光,黑漆漆的人群,周围的尖叫声,她像是失去了知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的耳朵急剧升温,有一股微妙的电流在大脑和心脏之间来回游走,酥酥麻麻,然后又释放到全身的每一处,既紧张又畅快。
灯光师根据歌曲的节奏变换闪光灯的颜色,黄色和紫色相互交织,对比强烈,打在衣服上,极为醒目。
情愫在角落里无声疯长。
那一秒,就那一秒,她很想把他占为己有。
台上的那个人做事向来有着自己的一套,他不受世俗约束,认为一切都是自由体,眼睛里透着不可一世的意味,天生的掌权者,即使面对意料之外的事,他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他酷爱飙车,喜欢抽烟打游戏,他就应该活在鲜花和掌声之中。
他的感染力极强,观众席上的同学纷纷站起来加入,角落里的领导围坐一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张开双手让他们坐下。
十七岁,没有人能够定义我们该是什么样,不论是意气风发,为分数夜夜焦虑的我们,亦或是情窦初开,憧憬浪漫爱意的我们。
我们的这个年龄是站在阳光下都会发光的年纪,所以,别自卑,想到什么就去做,竭尽全力地去做,不遗余力地去做,不管世界说什么,我们就是当下,就是规则。
一首歌终于结束,礼堂内闷热的空气使宋南枝呼吸不由得加快,她的体温上升了02°。
大概八点多,晚会结束,宋南枝和钱杉她们不同路,顺了一段后,她一个人骑着车子往前程北街走。
期间范思卿打了个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到,用不用去接她,宋南枝瞎编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到家后,范思卿正在恶补理科,宋南枝也教不了她,干脆坐在床上玩她的游戏机。
这时范妈妈端了一盘水果和牛奶进来,
“南枝,吃点水果,这还有牛奶记得喝。”
“唉—唉—唉。”
范思卿的叹气声一声比一声大。
“叹什么气,别在那画格子了,赶紧学学化学,忘了你上次考40分的成绩了。”
正在学有机化学的范思卿瞪着一双杏仁眼诧异地看着她的母上大人∶“妈,我学的就是化学,就得画格子,六氯环己烷别称还叫666呢。”
“那,那个也别只顾着学化学,看看其他科啊。”
“知道了啦。”
范妈妈离开后,范思卿立马跳到床上质问宋南枝∶“说,大半夜不怀好意的来找我是何局心。”
“怎么,想你了不行吗?”
范思卿“哼”一声。
“对了,你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半拉着。”宋南枝吃了口水果回答。
“你这不行呀,哪天让我爸给你指导指导。”
范思卿的爸爸曾经在大使馆工作,现在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跟国外许多企业都有紧密的合作。
“那个谁要回来了。
”
“林朝辞?”
“嗯,你们俩还僵着呐。”
“说我们僵着吧,用词又不对,就只是不怎么联系,没有共同话题了吧。小时候还好,长大之后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况且他在大学指不定都有女朋友了呢,我作为妹妹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粘着他了。”
林朝辞和范思卿从小一块长大,爸爸妈妈都是大学同学,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宋南枝初中的时候常常听范思卿说她有个哥哥,对她很好,事事让着她,只不过没有见过,缘分也真的很奇妙,两个人后来在全国大赛上碰到,感觉聊的很投机,便互留了联系方式。
林朝辞就像个大哥哥处处护着范思卿,两个人因为什么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至今都找不到原因。
只记得高一那年夏天,范思卿偷偷谈了恋爱,自此,他们之间的联系逐渐减少,范思卿没在意,只觉得是他要升高三学业繁忙造成的。
窗外光线黑暗,雨声绵绵,一场悄无声息的雨水落下,楼下传来邻居往屋子里收衣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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