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胖:“原来是你们啊,真巧。”

    伏城:“你们也去沃野?”

    就见阿胖身边的女孩子收回手,说道:“你们被林阿公带走后没多久,他也来找过我和阿胖,说不要继续在荒原浪费时间了,让我们来沃野找一座城堡。”

    她又说:“我叫云乐,他是袭年,你们也可以叫他阿胖。”

    “巧了,我们也是要去沃野找一座城堡。”贺言跟伏麟是自来熟,三两下就和阿胖他们聊上了。

    谭宴声回想着云乐刚才说的话,问道:“你刚才说此为人间是什么意思?”

    云乐回道:“林阿公说的,他说这里有座逃亡者立的碑,并让我们谨记石碑上的话。”她想了一下,又继续说:“此为人间历人性,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坚守住自身底线。”

    谭宴声联想起最开始的第一世界,将之后遇见的、听到的全部串联在了一起,然后再次回头看那座石碑。

    “想到了什么?”

    伏城问。

    “人。”

    谭宴声说:“目前看来系统世界是个大杂烩,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但占主体的还是人。不管是精灵也好,还是别的物种,他们所仿照的也都是人类的缩影。”

    “人间,指的是这个系统里不同的世界。”

    “而在每个世界里,我们经历的是人性。”

    伏麟他们也停了下来去听谭宴声的话。

    “第一个世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遇见的是自身的恐惧。”谭宴声看向云乐。

    云乐下意识咬唇,然后点点头。

    “不过我们也算是走出来了。”

    “是真的走出来了吗?”

    伏城没有别的意思。

    他们关于那将近九十个小时的记忆被抹除,伏城如今的记忆又要从雪山见到谭宴声三人开始算起。

    因而伏城不记得自己的第一世界。

    被伏城这么一提,谭宴声也愣住了。

    他杀了何远,解决了追捕者,所以成功从第一世界出来了。可是,何远只是一个外在的诱因,可他真正怕的不是何远,而是伏城因他受伤。

    这才是他没走出来的梦魇。

    谭宴声一直都清楚自己内心压抑着什么,一旦伏城出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就是随口提了一下,你刚才还没说完。”他碰了碰谭宴声。

    谭宴声回过神,继续讲刚才的话题。

    “不管怎么样,第一世界是恐惧,那第二世界总该也有个目的。找到这个世界关键的点才能继续。”

    阿胖突然打断,“不好意思,这也是你们的第二世界呀?”

    阿胖又说:“最开始我们想去救那个小精灵,但是发现有人去了,他们说这是他们的任务,不要干涉。等小精灵被救后,它竟然不记得我们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第二世界,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第三世界。”

    “另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情任务。而那些npc他们在一个任务剧情中遇到的所有,不管是人还是物,或者发生过什么,都会在逃亡者的任务结束后,被抹除记忆。回归他们本来的生活,类似于重启,然后等待下一个触发剧情的逃亡者。”

    “也可以说对某些npc来讲更像是一种循环,即便每次的经历不同,但就是…”阿胖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难受又可怜他们。

    贺言放佛一个局外人,听得稀里糊涂。伏麟本就是逃亡者,这一点上倒是清楚,“你是说我们当时恰好在其他逃亡者的剧情当中。”

    阿胖点点头。

    谭宴声想起那个可爱害羞的小精灵,“那它就不会再记得我们了。”

    一次任务的结束,对npc来说等于一次重启。即便之后再相遇,他们也不会记得。

    贺言迷惑:“不啊,啾啾记得我啊。”

    伏麟:“拜托大哥,你对我们来说就是npc。”

    贺·npc·言:“……”

    伏麟想想又不对,他问:“那你是不是到时候也会忘了我们?”

    贺言:“你们现在已经开启逃亡模式了吗?”

    伏麟开始思考,那这么说不在任务期间的相遇,npc就会记得?

    云乐:“先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找到哪一个点?”

    谭宴声开始回想林阿公之前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任何有关乎人性的词都被他筛了一遍。

    “你还记得林阿公让我们走之前最后说了什么吗?”谭宴声问伏城。

    伏城回想了一下,说:“去一座城堡,找一个疯子。”

    他并不清楚这之间是否真的有关联,但简化那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后,便只剩下这几个词。

    “善恶的范围太大,但以它为起底,所以是…贪嗔痴慢疑,欲念,疯魔。”

    再加上去城堡找疯子那句话,云乐也明白了。

    “第二个世界,疯魔。”

    云乐转头去看沃野城,城门早已经打开。

    “人为什么会疯魔?”

    谭宴声回答她:“因为…人有欲念,所以疯魔。”

    “荒原是底层,沃野为上流。人性的善恶与恐惧全来自原来世界里的缩影,那么…”伏城一顿,“它在嘲讽谁?”

    这个它是指sd。

    听得一愣一愣的另外三个人。

    啊这,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次的天黑后,亮的很快。

    阿莉塔像是察觉到什么,灭掉手里的火折子,然后朝沃野的方向跑去。

    “喂,阿莉塔,你去哪里?”

    艾瑞跟了上去,可没过多久就被阿莉塔甩开了。他停在一旁,手靠着柱子,喘着气,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跟不上一个女人。

    自从进了这个镇子开始,他就发现了阿莉塔的不对劲,总感觉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阿莉塔跑到了小镇与沃野的马路交界处。她像是熟知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一脚就踩上去,而是走到站牌下,有规律的敲了敲站牌。

    那条不宽的马路顿时变成一望无际的海洋。

    在那粼粼的海上,一艘小船正往回行驶。

    和尚心想,一波又一波,这业绩不就来了吗。

    等船近了,和尚才发现竟是一位故人。

    阿莉塔也瞧见了他。

    “和尚,好久不见。”

    “你回来了。”

    和尚下了船。

    “花妁还好吗?”

    “老样子,抠门的要死。”

    “那…他还好吗?”阿莉塔停顿一下,眼神往下,然后又重新抬起头看着和尚。

    她兜兜回回还是想问这一句。

    “刚送走。”和尚朝海的另一岸望去。

    阿莉塔眉目皱起,棕红色的头发被风吹起。

    “又错过了。”

    “你都想起来了。”

    和尚十分肯定。

    阿莉塔点点头,然后问:“这一次的天黑是为什么?”

    “因为又有人影响了sd。”

    “和尚,天还会黑吧。”

    阿莉塔抬头看天空。

    “贫僧不知。”和尚转动手中的佛珠。

    “总归我记起来了,总有一天他也会记起来的,而且sd也在改变。”

    和尚转动着佛珠,然后摸到一个满是划痕的珠子,就停下了。

    “八月十五人团圆,若有机会贫僧倒也想见见月亮。”

    月亮。

    阿莉塔抬头看着澄澈的天空,说:“不只是月亮,我们那里的天亮也和这里不同。”

    “和尚,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巧了,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不只是他,花妁也问过。

    阿莉塔看他,“那你记得吗?”

    和尚摇摇头,似乎有些感叹:“太久了,贫僧差点忘了。”但是他又轻笑着说:“我叫贺重归。”

    “你当初为什么会给自己起这个名字?”

    贺重归。

    贺故人重归。

    和尚没有说,但他知道阿莉塔明白的。

    阿莉塔看着面前的故友,语气异常坚定,“最后重归的一定是我与贺言。”

    “你们啊,都太固执了。”

    在这个没有时间的系统世界里,和尚不知道自己待了有多久,他记不得也算不清。

    可唯有一件事能让和尚想起自己的名字,那便是他和花妁一样在等人回来。

    但他与花妁不同的是,花妁时时刻刻都记着,而他只有在等到人时才会记起。

    于是,花妁是熬,他单纯在等罢了。

    “那么,下次见。”

    阿莉塔笑了一下,正想与和尚告别。

    “等等,我送你去吧。”和尚没有继续称自己‘贫僧’。

    “不算违规吗?”

    “我们都能见面,还在这说了半天,你看警报响了吗?”

    阿莉塔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它这一次受的影响比我那一次还严重吗?”

    和尚犹豫了,然后假装咳嗽一声。

    阿莉塔明了。

    “看来我和他重逢的希望更大了。”

    “因为见过太多的人和事,所以即便你们如此固执,我也是由衷的佩服。”在这一点上,和尚和花妁是难得的一致。

    “一个舍弃原世界的所有,带着混沌的记忆独自游荡在系统各个世界里,只为了赴约。”

    “而另一个,什么也不记得,却偏偏固执的画地为牢将自己圈住,只为了等人赴约。”

    “不过幸好,他走出了牢笼,也等来了你。”

    “所以,最后回来的一定是贺言,我和他也会再相逢。”

    阿莉塔坚信着这一点。

    和尚捏紧了那一颗全是划痕的珠子,没有讲话。

    阿莉塔踏上了船,“走吧,我太想见他了。”

    和尚又一次转动手中的佛珠。

    是人都有私心,于是什么都想两全。

    愿我佛慈悲,原谅弟子的道行还是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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