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不能光靠嘴皮子,  得展示,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展示平台。

    t道人在星际文明中属于一级文明,只比人类快了一脚迈入,  而且这个文明身后也没有其他什么势力,  正是打脸的好对象。

    星野城这些管理几年相处最有默契,  连一个字都不用交流,就知道应该做什么。

    至于克罗斯和凯厄斯,  前者是商人,需要卖货,  比如这种小型的适合巷战的机甲,后者常年混迹星际战场,看到外星人就手痒。

    “喂,克罗斯,我们帮你卖货,  给多少提成?”

    克劳德和克罗斯开启双机甲联网模式,背靠着背。他们以前在学校就有过无数次的合作,  所以时隔这么久再次合作,  身体也有记忆般快速适应。

    “我可以自己来,为什么要给你们星野城提成?”克罗斯一炮崩了克劳德身后的小龙虾脑袋。

    “那就看你是想做一棍子买卖,还是想要长久的生意了。”机甲的手一抖就化作长剑的克劳德如死神般收割生命,  动作简洁有效不拖泥带水,仿佛艺术。

    克罗斯呆了呆:这家伙……战斗起来还是这么狂。

    哼,在学校的时候就被压一头,  现在居然一点没有退步,还越加疯狂了,  真让人不爽啊。

    “通过星野城进入混乱星际,  可以省掉的不只是路费,  还有可能遭遇的星际海盗、星爆、黑洞等威胁。你是合格的商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更有利。”

    克劳德直接扫清场上剩下的t道人,转头看向克罗斯的机甲。

    克罗斯也收起武器:“真是难得,你承认我是优秀的商人了?”

    “是‘合格’,少自作多情。”

    “呵呵。”

    上门找麻烦的t道人被解决了,克罗斯和克劳德却打起来,他们打得这么认真,好像操场上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搏斗的热血雄性,又像是杀红眼的公牛。

    工会的人类一看他们‘自相残杀’,着急得不得了,倒是旅游团像是看马戏的观众,一边鼓掌一边起哄,看热闹都不嫌事儿大。

    “好,克劳德上!狠狠打他下盘。”

    “克罗斯小心,照着脸揍!老早看这家伙不爽了。”

    工会的人都呆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真的是同伴吗?突然不太懂同伴这个词了。

    “没关系,他们就是闹着玩,倒是这里……哎。”

    可可作为代表一脸‘遗憾’地看着尼尔:“对不起,一看到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就忍不住想到这些年人类的艰难,何况他还要射杀我的同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是我们冲动了,结果给你们带来了麻烦。”

    假话。

    他们明明是故意的。

    除了展示自己的好东西,可可也有自己的小心机,逼这里的人类一把,哪怕为了自保,他们也得加强装备,还不得跟他们买东西?

    尼尔连连摆手:“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他身后的短发女人想要翻白眼,这伙人就是故意的。不过这些t道人今天拿着武器上门,并且主动出击,明显不准备用和平方法。这些人也是侧面保护了工会的人——他们大多数可都是脆弱的打工人,没有那种能力反击和自保。

    短发女人看着那两打在一起的迷你机甲,眼睛都快红了:不管是灵敏度还是强度,都是一流。

    嘶,不能再看了,她嫉妒。这些武器,这两机甲,还有储物装置,真是越看越馋啊。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买到手,哪怕加点价也行啊。

    “这里有些不方便,不如我们去里面说话?”短发女人和善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这位是?”

    “哦,忘了

    和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工会的会长楚布尔。”

    “原来是会长,你好你好。”

    “客气客气,里面请?”

    两边都带着结交的意思,于是一见如故,短短一段走廊走完,几乎和姐妹一样亲近,这时候正戏终于要上了。

    “实不相瞒,我看你们身上这些装备似乎不像是其他文明制造的,不知道是否方便……”

    楚布尔露出悲伤表情:“哎,说起来真是惭愧,虽然工会成立这么多年,但在这黑海还是无名无姓,手里头没枪,说话不够硬啊。”

    有所图的楚布尔吐着苦水,她是真的想要加强一下武装力量。可是这破地方,拿着钱去买都买不到这些装备。能供货的那些商会要么是看不起人类,要么是忌惮人类的复制能力不肯卖。

    今天好容易遇到同乡,他们身上还有极为合适的装备,她还不得抓住机会?

    再怎么样,同是人类,他们总不会比外族人更糟糕。

    星野众都露出和善的脸,巧了不是,一个要买,一个要卖,缘分啊!

    只有楚玉楼像个不相关人士那样远远站着,只有金阙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欣慰来:看,他们都不用引导,自己就能挖出混乱星际的商机来。

    先进入这里的人类内部,再慢慢扩散到其他文明,生意不就能慢慢起来吗?

    “我们悄悄走。”楚玉楼看他们已经聊开,拉着金阙往外走。原本以他们的外形,一举一动都会很显眼,但这一路多数人都被法术影响忽视了他们。

    凯厄斯倒是看到了,可是走了两步他还是站住了。作为少将,他带着任务来这里,不能随心所欲。

    “刚刚是你提示他们的吧?还说不参与,当个工具人,结果比我还要在意。”

    金阙没吭声,看楚玉楼说两句就带起笑,忽然明白了‘爱屋及乌’的美好。因一个人爱一个城,连着城里所有的人都爱。

    “你看,黑海好像夜晚的星野城啊。”

    顺着楚玉楼的视线金阙抬起头,黑海的建筑很高很密集,因为用的都是吸光的黑色建筑材料,所以没有一点反光,白天和夜晚一样漆黑。

    只有窗户里透出的一点点微光构成了唯一的亮色。

    这里的确像是星野城的夜晚,只是星野城的夜晚也是多彩的,这里却只有纯粹的黑。

    他侧过头看,却看到楚玉楼将枣色的发带扯开,光晕从他足尖往上升,休闲款的鞋子一层层变成黑色皮质的靴子。

    宽松的休闲裤成了另一种材质,顺着腿部的曲线绷紧,一头收在三指宽的腰带里,一头束在长靴中。

    被束缚的长发散开了,楚玉楼调整了下帽子,修长的手指将一支黑色百合花插在前兜。银色雕花的扣子倒映着黑色皮质手套,青年体那无处隐藏的魅力只需一个带笑的眼神便能传达。

    金阙张了张唇,不知道是渴是痒。

    “我想他们的对话不会这么早结束。”低哑磁性的声音和月光下的大提琴一样优雅,楚玉楼将发过信息的通讯器放好,对着金阙伸出手,“有幸请你喝一杯吗?”

    金阙伸手扯了扯领结,他的视线从那凸起的喉结转到深邃的眼睛:“喝冥府的石榴酒吗?”

    他的声音亦低了几分,而眼睛如夜色般深沉。

    疑惑和试探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就算从未有人点破,似乎也说不上开始,但很多事就如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地发生。

    他看明月上瘾,焉知被注视的明月不会上瘾?

    少了那双凝视的眼睛,夜晚都会变得寂寞。

    行人如水,他们绕过道路中间的石头,却从未想起去仔细看一眼。

    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在那里,银发的男人穿着军装,黑色的手套缓缓

    滑过胸口黑色的百合,他的嘴唇像血一样红润。

    而黑发的男人一直看着他,黑色正装束缚着他狂躁的灵魂,有些发白的嘴唇勾着浅浅的笑,眼睛里盛着蜜似的醉意。

    他们应该一模一样,像镜子的两面。

    少年时如枝头带着露珠的鲜花和盛夏翠绿的叶子,而青年时好似成熟的果实和馥郁的美酒。

    他爱鲜花和绿叶,也爱果实和美酒。

    不,他最爱是苍翠的树和多情的季节。

    “来吧。”

    楚玉楼笑得这样灿烂,好像趴在墙头上对着屋内招手的坏小子,邀请高塔里的公主一起私奔。金阙原本的强势顿时七零八落。

    银发青年拉着黑发青年的手,两人走入人群中,星光如微尘笼罩着他们。

    黑海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没有美丽的环境,没有宜人的芬芳,甚至也没有让人歇一歇的安静场所。

    过去、现在、未来,驻扎着一堆海盗和通缉犯的黑海随时随地有事发生,如果走完一条街都没有意外,那就真是意外了。

    但这些不能限制楚玉楼和金阙,他们已经坐在最高的房子顶上,四周安静且漆黑,而他们脚踩着黑色的瓦片在喝酒,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支起。

    酒好,人也好,只可惜少了音乐,音乐佐酒,酒也会更美味。

    天上那三个聚在一起的小太阳让人无法直视,这些光都打在他们身上,反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

    楚玉楼手持酒壶,俯视这片黑色的城市。

    世界上最黑的物质把世界涂成一种颜色,而漆黑建筑里透出的光细细地将城市勾勒。从这个角度看,黑海是一副层层叠叠的简笔画。

    理论上人类能看到的‘光’都是物体的反射光,所以坐在这种能吸光的地方,会以为自己身处黑暗。

    难为这里的人天天对着这种压抑的环境还没有心理崩溃。

    也难怪混乱星际的玩家能后来居上,大批进入高玩领域。

    “这样的景色是宇宙中的独一份吧?”

    宇宙中的独一份多了,黑海不够宏伟也不够精致,不够人文也不够天然,但因为它此刻被他们欣赏,它就变得意义非凡起来。

    就像金阙拿出的石榴酒,平平无奇甚至太过酸涩,但因为是他海一般的失败品中唯一的幸存者,它就变得特殊。

    “冥府的石榴酿制的酒,似乎带着冥府特有的冰冷感。”楚玉楼喝着酒,感觉自己是走在深林中的独行者。

    寒冬早晨的霜雾带着沁凉的原始森林气息,还有蛮荒气息钻进鼻孔,胸口透着凉,人的灵魂也空旷起来。

    偏偏此时林中有遗落的鸟雀鸣叫,悲凉和孤独响彻寂静深林,越显行人的孤独。

    这杯酒好冷啊,

    楚玉楼是确信喝酒可以体验酿酒人当时的心情的。所以金阙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他感觉到孤独吗?

    他咬着杯子,嘴唇在深红色的酒液中被滋润,身边忽然飘起细雪。

    “这是什么?”雪飘飘洒洒,落满惊愕的行人的头和身体。他们有些知道这是一种自然现象,有些疑心自己又掉进了什么阴谋。

    黑海连云都没有,没有四季没有日夜,怎么会有雪?

    但今天它的这一片地方都在飞雪,黑色里忽然多了许多纷纷扬扬自由的精灵,带着说不出的脆弱和美丽。

    越来越多的黑海人跑过来,聚集在这一片,伸手感受这种特别的冰凉。

    每一片雪花都是小小的轻柔的吻,又像是情人的眼泪,化在脸颊上。

    金阙伸手点在那滴融化的泪上,楚玉楼眨了下眼睛,他长长的睫毛和雪花一样晶莹剔透。

    “酿酒的时候我在想你。”明明没有‘

    问’,金阙却想要‘回答’,“在想如果没有你。”

    如果没有遇到你,世界是怎么样的?

    或许世界还是那样,但他的生命中再难有热烈的情感,他会进入冬季,永远。

    雪花落满帽子和头发,楚玉楼已经饮完杯子里的石榴酒,味道酸涩,他却喝得很认真,一点点品尝着那时金阙的心情。

    冷得发颤。

    楚玉楼确定了,他是个俗人,还是喜欢甜蜜柔软,喜欢热热闹闹,喜欢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等你想着有我的时候,再酿一杯。”

    “好。”

    “什么时候?”

    “回去就酿。”

    “这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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