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都惊呆了。
这是几个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儿的么?!
丁予从地上站起来,伸出一条胳膊盖住了额头,估计刚才那下是打在脑门儿上了。
“不是,”
苏郁鞅这下子也愣了一瞬,第一反应是去看丁予:“你怎么回事?他都扔你一次了?不会躲?!”
丁予不知道说了个什么,苏郁鞅气得脸都白了,撸起袖子,劈手把丁予手里羽毛球拍一夺就要上前,质问对面那个扔球砸人的男生:
“你几个意思!没长眼睛?!!”
林冲和徐蒙一听这儿的动静赶紧把手里的篮球一扔跑了过来。
一回来就苏郁鞅正气势汹汹准备上去干架,林冲第一个把苏郁鞅拉住,问:“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呢。”
苏郁鞅把羽毛球拍举起往前面一指,都快戳那文二班男生脸上了:“你去问那孙子!”
徐蒙是丁予同桌,他第一个冲向丁予,把他挡在脑门上的胳膊拉下来,脸色瞬间大变,说:“上医务室,走。”
“不用。”
丁予摇了摇头。
“不用什么不用,都流血了!”
徐蒙转身,他本来脾气就大,一见自己同桌挂了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跟苏郁鞅说:“别说这些了,问问他怎么回事儿,不是故意的道个歉算,真是故意的,干不死他!”
林冲一听徐蒙说这个汗都下来了:
“哥,你是班长啊!怎么还能带头儿啊!你们俩冷静一点儿,现在是上课,闹大了要记过的啊!”
文二班班长一看这个,赶紧过来把两个班的人拉开,本来有脾气也瞬间没了脾气,毕竟是自己班同学先动的手,怎么说都不占理,于是好声好气对苏郁鞅他们说:
“是啊,我们班同学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这样,我们给你们道个歉行不行?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闹大了又是记过又是谈话检讨的,对谁都不好。”
苏郁鞅都快被气笑了,用下巴指了指那个一脸意犹未尽幸灾乐祸的男生,提高了音量:
“你看内小子内样儿,像不像故意的?!”
整个排球馆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这个球场上,连隔壁打球的一班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抱着球看了过来,几个不明原委的还小声问了问。
“三班怎么跟文二吵起来了?”
“我靠,不知道啊,三班平时不是脾气可好了,怎么就跟文二吵起来了?”
“理实验跟文科班吵什么,吵得过人家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二班男生估计天赋异禀,就这句含着“理实验”三个字的话添油加醋传到了他耳中,不知道他听出了什么味儿,顿时也撸袖子抡胳膊上前:
“你大爷的,理实验牛什么牛?!”
“我靠,同学,你这话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苏郁鞅都给他整乐了,林冲赶紧拉住苏郁鞅,文二班的班长和几个男生也赶快拉住那个男生,但就这也挡不住两个人隔空对骂,苏郁鞅言辞十分激进: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理实验就是牛!怎么着?不服啊,你们班一年考几个清华北大?!咋了?!你看不惯?!屁本事没有还他妈整天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的,你也不想想你算个啥啊!还带理实验出来说事?我骂你我都怕无差别攻击人家其他文科班的同学,你实在不行就从幼儿园开始复读吧,或者让你爹妈从胎教开始教你怎么说人话!!”
江绾第一次听见骂人骂的这么厉害的,明显对面文二班也是,整整两秒,他们竟然都没有想出足够脏的脏话来反击,于是就成了苏郁鞅一个人的脱口秀:
“我还真就奇了个怪了,你说说你,脑子不像个脑子屁股不像个屁股,偏偏这俩玩意儿还能长反,你爹妈生你是天工开物吧?!还是说你是哪个科学家造的啊?我觉得他都得提名诺奖,这为生物学做了多大贡献啊!”
对面男生也怒了:“你丫有病吧?!”
“行了苏郁鞅,别说了。”
一边儿站着的丁予终于开口了,他看了苏郁鞅一眼:“我走了。”
“你上哪儿去?”
丁予放下胳膊,一股细细血柱流到了他眼睛里,涩得他只得右眼眼睛半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郁鞅,说:“洗脸。”
苏郁鞅:“……”
他一瞬间失语,丁予就真转身走了。
排球馆里霎时间什么声音都有,骂人的、拦架的、规劝的、看热闹小声议论的、噤若寒蝉的……全然定格在丁予的背后。
江绾就站在丁予与排球馆出口的连线上,丁予迎面向自己走来,江绾的心脏又像是被什么人一把抓住了似的,开始迫切而又艰难的跳动。
刚才她只是有些紧张,毕竟她真害怕苏郁鞅和那个男生打起来,但好在两个人在双方班级的控制下,只是隔着网对骂,但丁予一过来,她感觉自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擂鼓般砰砰直跳。
“丁予……”
她嘴唇动了动。
丁予看了江绾一眼,但他还没来得及应,就听见背后的文二班男生朝自己喊了一句:
“行,丁予,你牛逼!别他妈以后再让我看见你跟林佳在一起!”
丁予回头,问他:“我跟林佳怎么了?”
“你他妈自己知道!!”
丁予:“……”
丁予真不愧是三班大佬级的人物,什么情况下都相当的淡定,都不带发火的。
他完全没有理会后面吵闹的环境,自顾自准备往前走,但扭回来头的一瞬间,江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江绾怀里还抱着苏郁鞅的校服,排球却早就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省大附中的校服蓝白相间,穿起来干净又利落,在半早上阳光的照射下,衣料反射出来的淡淡光茫掠过丁予纤长的眼睫,将江绾的轮廓映在了他琥珀色的虹膜上。
江绾看着他:“你的头……疼么?”
丁予说:“你上一次也是这么问的。”
然后他笑了笑,准备绕过江绾离开。
他竟然还记得那件事。
江绾一想起来那次的“抱得美人归”还是觉得脸上发烫,其实也只是在一两个月前的事,但总觉得过去了好久。
她没去想那么多,看了看丁予的额头。
这次比上次严重多了,脑门直接被刮破,也流了血,红肿的一片看着都心惊,她叹了口气:
“你还能笑的出来。”
这话说得很轻,丁予没动,站在原地看着她。
江绾伸出手,试探性地往丁予面前探了探,见丁予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她勾出手指,轻轻捏住了丁予的校服衣角。
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她说:“不许再笑了,也不许说不行,不许躲开,听我的,去医务室好不好?”
“真没事……”
“丁予。”
江绾打断他,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激动就眼睛容易红,她继续说:
“真的,你这个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我上次手破了沾水,直接就肿了,疼了好几天……我知道咱们不算很熟,但这次就听我的话,就一次,我们去医务室,好不好?”
江绾几乎是以哄孩子的口吻跟他说话,丁予的眸子是那种清澈的琥珀色,江绾不敢看他的眼睛,觉得和他四目相对的感觉很奇怪。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丁予凝视着她的时候,眼底东西流转的格外突兀,那种微弱的幽光,像是皎白的月光洒在了远洋微波粼粼的海面上。
丁予没有反抗,就这么任她拉着出了排球馆。
阳光明媚了起来,排球馆旁边绿化带的水枪在旋转着洒水,一层细细的水汽洒在江绾脸上,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丁予突然不走了。
江绾看了他一眼,听见他说:“江绾你能先松开我吗?感觉跟牵着条狗似的。”
“啊?”
江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赶紧松开他的衣服,说:“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
丁予擦了擦眼睛。
“嗯……”江绾低头:“谢谢。”
“不客气。”丁予说,“你还是爱说‘谢谢’。”
“……”
江绾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情竟然突然好了起来,也没有刚才那种紧张的焦虑感了,她食指和拇指在身侧摩挲了一阵儿,说:“我发现——你很爱开人玩笑。”
“没有。”
丁予跟在她身边,往她怀里看了一眼,挑眉:“那是——郁鞅的校服?”
“嗯,”江绾说,“我帮他拿着。”
“你们关系真好,”丁予的眼睛眯了眯,说:“苏郁鞅这个人不爱和女生打交道,你是他第一个女同桌。”
江绾的脸忽然红了:“……”
“江绾,医务室在哪儿呢?”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丁予垂下眼眸:“你先回去上课吧,我一个人去就好。”
“可是……”
“没什么的,这个不是很严重。”
江绾叹了口气,看向了别处:“好吧。”
“江绾,”丁予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江绾回头,他此刻脸上没什么表情,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后,他也就没再看江绾了,微微把脸偏开,沉默良久,最后添了一句:
“谢谢你。”
他说得很认真,声音也跟带了温度似的,一路烫到了江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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