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 一年里的最后一天,这一天在日本也被称为大晦日。
因为大部分的家务和准备工作在昨天就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今天的三顿饭, 所以德雷斯家全员吃过早饭之后就在客厅里瘫成了各种奇怪的形状。
但也有很反常的, 平时恨不得和甚尔变成连体婴的莉莉娅, 今天居然坐在了离甚尔最远的沙发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气。
“已经三天了, 小医生还在生气吗?”已经两天三晚没有和亲亲老婆贴贴的甚尔也很委屈,“之前说那种垃圾话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不是想赶紧把禅院家的人糊弄走吗?”
那天出门投递贺年卡的时候甚尔遇见了禅院甚一,还被这个自己血缘意义上的大哥看到了惠, 为了赶紧把人糊弄走,也是为了不让禅院家发现自己的孩子是十影法, 于是甚尔说出了一番堪称是人渣的经典发言。
当时坐在自己肩头的臭小子倒是没干类似当场放玉犬出来这种拆台行为, 只是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薅, 完全不顾就算是天与咒缚发根也是脆弱的, 但甚尔出于心里的微薄愧疚,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甚尔完全没有想到臭小子回家之后还会告状的。
等甚尔拎着关东煮走进玄关,惠就马上松开了拽甚尔头发的手, 从臭老爸的身上滑下去, 外套都没脱就扑进莉莉娅怀里。
“妈妈, 老爸说要把我卖掉!”
本来还在打瞌睡还没完全清醒的莉莉娅听到这句话, 犀利的目光直直投向弯腰把关东煮放在茶几上的甚尔。
“甚尔, 可以解释一下惠的话吗?”
“谁要卖掉他了?”甚尔大呼冤枉,“我只是瞎说的, 遇到了以前家里的人, 看到他的那张脸就烦, 所以懒得好好说话而已。”
如果说以前那个流转于杀人现场、赌博桌前和金主床上的禅院甚尔会因为觉得自己无法养育一个十影法,又想要敲禅院家一笔所以选择把儿子卖给他们的话,甚尔·德雷斯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他能看出来,每一个孩子对于小医生来说都是最重要的,远超于他这个法律意义上的配偶,甚至是超过小医生自己的重要。
如果自己真的把惠卖给禅院家,不要说好不容易刷到的小医生的好感度会直接变成负数,大概莉莉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自己给宰了吧。
甚尔是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超有耐心的凶猛野兽,他不会做出给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增加阻碍的事情。
“老爸说如果我有术式,就要把我卖回到禅院家去。”
已经大概明白了甚尔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惠想起自己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听到父亲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着仿佛自己是一件商品一样的话时,那种袭上心头的难过和无力。
想起甚至于更早的时候,爸爸还没有和莉莉结婚之前,孤独的待在小小的公寓里,对着墙和自己的手影玩,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回家的爸爸的自己。
惠突然就觉得很委屈,不想做那个善解人意的懂事孩子了。
“反正如果不是和妈妈结婚的话,老爸肯定会把我卖掉吧。”
“甚尔,是这样的吗?”抱住安静地掉着眼泪的小海胆,莉莉娅看起来似乎没有刚刚生气,却直接扭头离开了客厅,连点名要吃的关东煮都不看一眼。
并且一生气就生气到了大晦日的现在,期间拒绝和甚尔贴贴,取消了每天例行的早安和晚安吻,不许甚尔在洗澡的时候一起,连睡觉都用帐隔开了两人的房间,并且警告甚尔要是敢把帐打破那就死定了。
对于莉莉娅而言,最生气的其实不是自己的配偶说要卖掉自己的崽,毕竟和甚尔结婚以来,通过两个人零零碎碎的交流莉莉娅也大概知道了禅院家是个什么地方,明白甚尔是为了不让禅院家发现惠是十影法而在胡说,并没有要这样干的意思。
她生气的是甚尔作为家长,却没能给自己的幼崽安全感,以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那个糟糕的家族长大的原因,甚尔对自己是否能养好孩子呈现出逃避的态度,为此想出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孩子扔给其他人。
只是刚好他选择的托付孩子的人是自己罢了,如果没有自己,那禅院家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让人火大。
过了三天甚尔居然还在以为自己是为了他的垃圾话生气,意识到如果让甚尔自己想到问题的根源的话这个年大概就不用过了,莉莉娅终于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起身把甚尔拖上了楼。
“那个,妈妈是想揍老爸一顿吗?”用告状的方式宣泄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怨念,惠看着这两天莉莉娅对甚尔的冷战,表情有些不安。
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呢?明明爸爸也不是真的要卖掉自己吧。
“别管他们啦,”中原中也伸手把小海胆的头发揉的一团糟,“莉莉这次肯定会和甚尔好好说的,毕竟她也不擅长生气啊。”
“在下认为他们午饭前肯定会下来的,”芥川龙之介瘫在豆袋里和罗生门玩剪刀石头布,明明手和异能都受自己控制但还是乐此不疲。
芥川银正拿着电视遥控器疯狂换频道,“啊不是说今天的电视节目会很有意思的吗?可还是好无聊啊。”
松手把遥控器扔到一边,银站到沙发上准备袭击亲哥,“哥哥,要接住银哦!我要跳了!3、2、1——”
习惯了妹妹越来越跳脱的风格,龙之介在芥川银起跳之前就用罗生门把妹妹运送到了豆袋上,“小心一点啊,不要干那么吓人的事情。”
吐了吐舌头,芥川银看向惠,“不要担心啦惠,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去解决啊!我们不如趁这会去找阿织做蛋糕吧!”
“也是,刚好他们上楼了。”拎着惠站起来,中原中也招呼两只芥川,“我们先去找阿织吧。”
楼上,莉莉娅拉着甚尔走进卧室,把人推倒在床上,虫母放出了自己美丽却怪诞的翅膀将两个人一起包裹起来。
“甚尔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对于孩子们来说,重要的可能不是你能给他们提供多少资源,而是不会抛弃他们呢?”
骑在甚尔身上,莉莉娅用手压住天与暴君的胳膊不许他反抗,嘴唇贴在男人耳边。
“惠只是希望你自己亲口承认他很重要,不会抛弃他而已。”
明明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姿势,可是听到小医生的话,甚尔却像是一块僵硬的石头,好久才动弹了一下。
“小医生,怎么突然说这个?”
像是被放置了许久缺少润滑的废弃机器,甚尔的声音十分干涩,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在拒绝直面自己所逃避的东西。
“甚尔对来自血缘的亲密关系过于恐惧了。”莉莉娅的声音很小,但在甚尔的耳朵里却仿若雷鸣般隆隆作响,“不要这样,惠不会伤害你的。”
其实莉莉娅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得到来自长辈的爱,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去爱孩子,比如不要像个轮回一样,让孩子也变成这样。
但是她做不到,如果就在这一刻,甚尔死在她面前的话,她可以一边难过一边把甚尔吃掉而不会觉得残忍,但莉莉娅却会觉得有些话比生吞活剥来得更残酷。
所以她只是抱着甚尔,用翅膀把两个人和外面的世界分割开,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坦诚是爱的最高美德。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莉莉娅的翅膀掉下的鳞粉已经把黑色床单蹭得闪闪发亮,甚尔终于反抱住莉莉娅,发出微弱的难以捕捉的声音,“我”
“我会告诉他的。”
楼下,厨房里的场面有点失控。
对于阿织来说,做蛋糕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管是翻糖还是淋面又或者用水果和巧克力弄个造型,八条腿的蜘蛛管家总能应付自如。
但是就算有八条腿,想要在控制住四个基本就是在捣乱的熊孩子的同时做蛋糕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中也不要让刀飘过来,很危险]
[龙之介用异能打发奶油要轻一点,小心不要过度打发]
[银不要偷吃巧克力了,马上要用]
[惠不可以踩在玉犬身上,很危险]
乖巧的孩子大抵相似,可熊起来各有不同,阿织只好一遍一遍地调整蛋糕的装饰计划。
奶油花,算了吧,孩子们涂的满手都是;
巧克力淋面也算了,明明比例都是自己控制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孩子们手里就结块了;
至于翻糖就更不必说,如果一定要评价一下的话,大概妈妈看到会想起小时候在虫巢里的快乐时光吧。
再一次给蛋糕重新抹面,阿织浑身散发着与世无争的安详气息。
累了。
算了吧。
爱咋咋地。
已经丧失了斗志的孩子们终于不再挑战高难度动作,老老实实地用星型的裱花嘴在蛋糕上挤了一圈,把阿织切好的各色水果摆进去。
“阿织果然好厉害啊,”体验过了读作翻糖写作翻车的实际难度,银拿着阿织提前做好的像手办一样精致的莉莉娅和甚尔造型的小人,小心翼翼地插到蛋糕上。
在模具的帮助下终于做好了“生日快乐”字样的巧克力,三个男孩子手底下的动作如履薄冰。
“终于搞定了!”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中原中也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着阿织把蛋糕先放进冰箱冷藏保存,芥川龙之介确认着晚上的安排,“是要等晚上吃过荞麦面之后再切蛋糕吗?”
[对的]
想起之前跑过来找自己商量什么时候给甚尔送礼物的莉莉娅,阿织觉得以笨蛋夫妻的脑回路估计连送礼物的方式都是差不多的深夜档,那就和孩子们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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