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职工中,他的威望很高,一个召唤大家很快就集中起来了。在他们眼里,如果说民品分厂还存在最后的希望,这最后的希望就是管厂长。
管立昇把情况有所保留地告诉大家,说是首都一家公司想接手分厂生产设备,可以接收分厂下岗职工,但需要大家做一些配合工作。
做好了动员工作,管立昇留下几个机灵又可信的核心人员,详细地作了一番交待。
国庆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早上,定府军工的职工们行色匆匆地涌进厂门。许多人发现今天厂里情况有些异样。厂大门外挂着巨幅红标语,写着欢迎上级领导莅临视察的字样,厂区内全面清扫修饰过,全然不是平日杂乱陈旧的模样。但让他们奇怪的是,厂区行政大楼前的一块空地上,席地坐着一群拖儿带女的男男女女。
一些好奇心重的人站在一旁围观,不时有人上去搭讪几句,询问情况。待听说是杳踪机械厂的下岗职工后,众人纷纷摇头叹息,一面同情着他们的不幸,一面庆幸自己好歹还有个饭碗。
一个年轻女职工笑嘻嘻地跑过来看热闹,突然发现人群中的管立昇,立即脸色一变,赶紧转身走开了。管立昇也已经看见了她,见她连招呼也不打就躲开了,心里一阵发酸,又一阵愤懑。
那个女职工是沈燕娘家亲弟媳。管立昇得势时,沈燕娘家哥哥、嫂嫂、弟弟、弟媳巴结得紧。管立昇一落魄,他们马上就变脸,避之唯恐不及。她哥嫂家当年靠着管立昇的关照才分到一室一厅,弟弟也是管立昇出面帮忙才被招工进厂。
沈燕弟弟一家至今还挤住在父母家。沈燕每回带着孩子回定府看望父母,也就停留个一两天。她父母痛爱女儿一家,对儿子、儿媳妇的行为很不满,却无可奈何。
集团办公室的人得知情况后,急得直跳脚,今天上午上级领导来视察,如果让他们看到这一幕,那还了得。他们心里不断咒骂着这些下岗职工们真会挑时间,一面赶紧通知厂保卫科去赶人。
这群下岗职工很聪明,一不打,二不闹,就那么聚成堆坐在地上。保卫科的人拿他们毫无办法,强行动手拖人吧,妇女小孩马上就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最后没办法,一位集团副总亲自出面,答应在给一个正式说法前由厂里负责他们的食宿和来回的交通费用,才把人全部劝说到招待所住下。
这种事传得飞快,那些回到定府投靠亲属的分厂下岗职工们,纷纷到招待所找到管立昇,一同加入抗议队伍。
每天一到上班时间,这些下岗职工们就集体到行政大楼前席地而坐,到了饭点就去职工食堂吃饭,下午下班后就回招待所住下,风雨不误。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两个星期,定府军工的领导们终于绷不住了,派出了一个工作小组随同管立昇等人到杳踪镇。工作小组以一位张姓集团副总为组长,又从集团办、集团纪委、集团资产管理部、集团财务部各抽调一个人配合他。
这位张姓副总就是原杳踪机械厂厂长,定府军工一把手的小舅子。他从杳踪机械厂调回集团后,还高升了一步,成为集团副总。
从杳踪镇回到天都后,吕大可立即着手办理公司注册事宜。一些文件必须股东亲自签署,在前期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后,闻同、厉坚赶到天都。
公司注册资金一百五十万元,三人平均持股。闻同身份特殊,登记的是母亲的名字。为此他起草了一份委托书,通过特快专递让母亲按上手印,授权他办理相关手续。
由于有工商局朋友的帮忙,注册登记很快就办了下来。三位股东一致认为,公司应该有个吉利的名字,在这样的思路下“富而贵投资公司”正式出笼,浑身珠光宝气,洋溢着进取精神。
遗憾的是公司初创,还没来得及招聘女秘书,董事长厉坚亲自夹着登喜路公文包和工作小组谈判。考虑到双方是头天会面,厉董事长出于自谦,并没有介绍“敝公司”,工作小组成员只知道这家投资公司来自大城市天都。
会谈的第一天上午,三方申明了各自的意愿。厉董事长意愿十分明确,希望接手杳踪机械厂民品分厂的电缆生产线,原分厂职工愿意留在新公司工作的,新公司可以接收。
管立昇代表分厂职工提出利益诉求:机械厂和定府军工应对分厂职工承担安置责任;对于愿意到新公司工作的职工,由机械厂一次性支付安置费,买断工龄,安置费从处理生产线的款项中支出;对于不愿意到新公司工作的职工,机械厂和定府军工有责任安排他们就业,不愿意接受安排、自谋出路的,由机械厂一次性支付安置费,买断工龄,安置费从处理生产线的款项中支出。
其实此前下岗职工在定府时,定府军工领导层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妥协,否则也不会有张副总一行的到来,此时管立昇再次提出来不过是“走程序”。
张副总通过和下岗职工座谈,了解到大约有三成职工愿意留在新公司工作,这主要是那些已经在望水县娶妻生子、扎根当地的人。还有大约四成愿意接受买断工龄,自谋出路,这主要是那些已经有了满意出路的人。剩下想继续留在定府军工的人已经不多,安置起来就轻松得多。
这是定府军工领导层最终作出妥协的重要原因,当然,也是富而贵投资公司敢于表态愿意接收原分厂职工的重要原因。
和下岗职工的妥协已经达成,主要矛盾有了解决之道,对于张副总及其领导下的工作小组来说,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是和厉董事长慢慢地扯皮。所以,张副总和工作小组的几位成员放松身心,随时恭候厉董事长的热情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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