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福已经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索面对的境况。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警察查嫖,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查嫖没必要封口又封眼。
他也一度以为遇上绑匪,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推断,绑匪哪来能力闯入这家颇有背景的洗头房?哪会有手铐?
是他,肯定是他!金有福心头淌过一阵彻骨的寒流,整个人如坠入无底深渊,完了、完了,那个人既是敢动手,必定是掌握了无可辨驳的硬材料!
口不能言,眼不能视,世界变得一片漆黑,金有福被无边的恐惧折磨得快要崩溃。
正在此时,头罩突然被人取下,他骤然得见光明,恨不得睁大眼睛看个够。
“啊……”
金有福一声惨叫,眼前的光线太强烈了,强烈得让他觉得两眼阵阵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良久,他强忍住锥心的疼痛,勉强看向对面阴影下,是他,果然是他!
看到那张脸,金有福马上就想到隐藏在这张脸背后的另一张脸——那个人的脸!
盖如东的声音就象从遥远的天际飘过来:“老金,我想你已经知道缘由了,老兄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强烈照射的灯光让金有福痛不欲生,他喘了口气,嘶声道:“姓盖的,不要得意得太早,你当真以为奈何得了我?”
盖如东淡淡地道:“你太天真了,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金有福吼道:“我要求面见阮书记,我要见他!”
盖如东冰冷地道:“我可以转达你的要求,但是,阮书记会不会见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了,你应该也清楚,在押嫌疑人任何无干人员也无权与之接触,我们不敢违规执法。”
金有福心猛地一沉,自己真是幼稚啊,这种情况下阮洪通会来见自己?真是天真可笑!
县里公安局的刑讯手段自已是听闻过的,杀人不用刀,他们利用种种方式催毁你的意志,还不会留下创伤,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可是,能如实招供么?一招供就更没退路了,连想护着自己的人也会被吓得退缩回去,那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老子任你怎么折磨,就是铁嘴钢牙不开口,耗到白天就好办了。
昨晚为了安抚受害者家属,闻同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到排屋睡下,期间几次联系阮洪通,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老阮在东洲上大学的女儿生病住院,他趁着双休日和老婆一起去探视。
次日是周末,虽然只睡了三四个小时,闻同还是在早六点时准时醒转。
他跑完步回来后,又洗了个澡,生物钟紊乱的兰蕙芷仍在客房里酣睡。
他不忍心搅醒甜睡中的玉人,独自吃了点杨嫂准备的早餐后,匆匆赶到办公室。
胡林和县委办主任已经到了,后者尚不知情,糊里糊涂地刚被前者从床上喊了过来。
时间还早,才刚刚七点,闻同再次拨通阮洪通的手机。这次电话通了,从疲惫的声音判断,老阮显然才醒没多久。
“阮书记,一早打你电话,真抱歉,孩子病情好点了吧?”
由于走时忘了带充电器,阮洪通昨晚没敢开机,今早刚打开就接到闻同的电话。
他十分奇怪,这一大早打电话显然不会是为了慰问女儿的病情,就道:“不是什么大病,再住医院养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有个紧急情况要向你汇报,昨晚你关机了。情况是这样的,县纺织公司开发的楼房出了意外事故,一户居民卧室屋顶水泥层掉落,当场砸死了一对母子,孩子才三个月大!”
阮洪通正坐在床沿,只觉头嗡地一声响,差点跌倒在地。
他连忙撑住床垫,勉力问道:“处理得怎么样?”
“当时家属情绪很激动,通过连夜做工作,暂时安抚下去了。但天亮后消息一散布开来,其他住户很可能会情绪不稳。”
阮洪通艰难地道:“我一时无法赶回,就先请你主持全面工作,全权负责处理此事。”
在面临群体性事件威胁时,两人有共同利益,都不希望闹大。
闻同道:“好,我的意见主要有四项,第一,从快协商赔偿及丧葬费,掐灭苗头;第二,主动做好其他住户思想工作;第三,由县建设局承办,逐户排查房屋安全隐患,不允许再有类似事件出现,还住户们一个安全的家;第四,县府办接到举报电话,反映金有福在楼房开发过程中有经济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昨晚已经要求县局对其采取强制措施。”
听到最后一句,阮洪通惊得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半晌才强压住怒火道:“就凭一个电话,是不是太轻率?老金是正科编制,此事应该报经常委会集体决定!”
闻同淡淡地道:“昨夜太晚了,情况十分紧急,为防止其潜逃不得不作此决定。这也是对广大愤怒住户的一个交待,平息他们的情绪,避免诱发群体事件。另外,举报电话还提及阮总,考虑到没有确切证据,我们不便实施逮捕,但对他监控居住,限制行动自由是无法避免的。”
结束通话后,闻同气定神闲地对县委办主任道:“根据阮书记临时授权,请你马上通知在家的常委,八点整准时召开扩大会议。”
阮洪通心乱如麻,监控弟弟阮洪达,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掌握了什么,怎么如此胆大包天?
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当即决定把老婆留下来照顾女儿,自己把机票改签为最早的航班先行返回。
同时,他没敢隐瞒,把情况和自己的忧虑如实地报告了朱大姐。
朱大姐惊怒交加,暗道万幸这事发生在老倪获得连任之后,否则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虽然心里恐慌,但她不愧是女中大丈夫,慌而不乱,立即拨出一连串电话。
丈夫倪正林今天日程很满,上午有重要公务接待,下午有会议,根本脱不开身,暂时只能由她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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