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的意思是怀才不遇?”闻同说。
蒲离顿时面色通红,呐呐地道:“没有,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再随意问了几句,闻同道:“下午跟我去一趟杳踪区,好好写一写一位长者,把你长期遭受无情压抑的才情全部发挥出来。”
看着他开门离开,闻同在心里摇了摇头,暗道就样的性格只怕不适合走仕途,老蒲也是爱子心切,硬要塞进来。
闻同短暂的召见让一向内心高傲的蒲离情绪跌落到谷底,自信心出现空前危机。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坐在座位上木呆呆地想着心事。自己和他年龄差距还不到十岁,在他面前却象小孩子仰视巨人一样,完全找不到自我,一丁点自信也没有。
想想刚才说话的时候,茫无自主,根本不知道怎样去表达,甚至连试图找回自已的念头也没有,太可悲了!
“嘿,范进中举啦?什么好事?”何小静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打探道。
被她一打断蒲离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表匆忙站起身,一面收拾公文包一面道:“好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车经过长虹湖高架桥时,闻同正在考虑科学城的事,突然被一辆走内道呼啸而过的奔驰车给惊扰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前方阳光下那一团锃亮的黑影,眉头一皱,心想是谁这么不要命地发疯?
奔驰车内坐着两男两女,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坐在后排座左侧的浓妆女孩子探身朝司机座嗲声道:“二十二!雷哥,你真牛,见一个超一个!”
开车的“雷哥”戴着墨镜,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又把速度往上提了提,奔驰车像疾飞的子弹头一样再次连超两辆车。
浓妆女孩子右侧的小青年染着一头黄发,他忽然回身看向车后,又转回头道:“雷哥,不好!刚才的那辆奥迪牌子不对,前面都是零,好象是市委一号!”
“雷哥”正飘飘然,闻言惊道:“看真了?”
副驾座上的女孩子也道:“是的,我也看见了。”
“雷哥”一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娘的,倒霉!赶紧跑,惹不起!”
长虹湖是杳踪区和长虹湖区分界线,胡林、何静真站在桥头路旁迎接闻同和杜子坤。
车快到桥头时,孙家祥放慢速度。副驾驶座上的周先昊放下车窗,探头出来招呼道:“胡书记,何区长,请上车走吧,不下车了。”
在四季春饭店后院门前,林忠轩陪着几位来边湖考察的学者说话。其中有两位是各自领域的实力派科学家,一个五十多岁,姓褚,是国立农大教授,也是杜子坤的大学老师。另一个六十刚出头,姓蒋,是利川市某县农科所退休研究员。
饭店院门临着大街,不时有行人经过,也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十个人里头就有三四个认识林忠轩,其中既有政府官员,也不乏普通老百姓,大家无一不走上前恭敬而亲切地向他问好。
林忠轩道:“子坤在电话里讲,闻书记本来订好了晚上去天都的机票,听说你们到了,当即就把机票改签到明天。”
蒋研究员道:“领导这么好客,让我们不安!”
林忠轩道:“他这个人,就是爱才,尤其对科技人才特别地尊重!”
褚教授道:“才三十三岁就领导一个七百万人口的大市,建国以来都屈指可数。”
林忠轩道:“他二十八岁就是望水的书记,政绩十分突出,省内没人比得了。”
蒋研究员道:“同行在一起经常议论,说你们云缈真正重视科技工作,抓得很扎实,新技术引擎工程和农业三大发展战略规划很有成效。”
林忠轩忽然神情古怪地笑道:“老蒋你要有思想准备,我们闻书记一向求贤若渴,估计在打你的主意。”
几人正说话间,数辆小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隔着十几米远就停下了。
闻同当先下车,紧走到蒋研究员和褚教授跟前道:“蒋老师,褚老师,各位,让大家久等,万分抱歉!”
这些年为了研究经费,蒋研究员没少看县里农业局局长和分管副县长的脸色。
闻同的重视令他激动不已,连连道:“闻书记太客气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褚教授来自天都,又是杜子坤的老师,姿态就没他那么谦恭,道:“打扰闻书记,耽误你的工作安排,很过意不去!”
闻同道:“哪里,没能去恭请已经失礼。”
一行人进入湖心酒楼三楼分宾主落座。说了些地方风土人情后,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农业上来。
褚教授道:“农业是基础产业,既要进入市场又不能完全依赖市场,适当的政府补助是必须的。我们许多地方政府对农业关注太少,说得多,做得少。你们杳踪农业科技公司的模式很先进,在农技研究和普及推广方面是个创新,非常适合现行情况。”
杜子坤道:“现在出了不少问题,主要是缺乏竞争,导致公司在末端面向农户的服务跟不上。我们正在酝酿大规模改革,引入竞争机制,让市场竞争来解决。新政策将对县以下各类农资经营机构实行严格的准入机制,采取农资销售捆绑农技服务模式。对每个经营机构,经县政府农业主管部门考核合格的农技人员至少要占到六成。谁卖种子、农药、化肥给农户,谁就要承担相应的农技服务责任。服务是要收费的,费用农户承担一半,政府补助一半。政府将鼓励各级农技人员脱岗创业,进入这个市场。对于有编制的,编制可以保留三年,第一年发四成工资,第二年发两成,第三年不再发放。如果创业失败,可以再回到原岗位。同时,也积极鼓励农业类大中专毕业生进入这个市场就业,政府为他们提供三个月的免费岗前培训。至于农技人员的后续教育,将由各级科研院所和大中专院校有偿承担,比如杳踪农业科技公司、省农大、市农科院。根据我们实地调查判断,将来全市重要乡镇的农资经营机构大概在三到十家,可以很好地展开竞争。这其中也包括杳踪农业科技公司,在市场上大家是平等的。大体情况是这样,具体方案和配套法规正在积极起草中。”
林忠轩道:“实际上杳踪农业科技公司负担很重,基层网点太多了,经营压力很大。以后要慢慢收缩,把一部分农资经营和末端农技服务市场让出来,只保留中心集镇网点。要坚持把精力集中在研究上,收入来源主要靠种子、种苗销售。经营管理上的事我不懂,也不管,大概是这个意思。”
蒋研究员感叹道:“你们这么舍得投入,工作抓得这么扎实,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闻同道:“蒋老师,能不能留在边湖?我们的愿望非常强烈!”
褚教授想起林忠轩刚才的预言,乐得哈哈大笑。蒋研究员道:“谢谢闻书记和杜副市长,我在那边还有项目,恐怕没办法来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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