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戮知回京其实是因为中毒,皮外伤在这半月里早好的七七八八,而毒一解开,整个人基本就无碍了。
既然人醒了,便该着手开始补办婚礼。
关戮知秘密进宫觐见了皇帝,说是此次中毒别有隐情,澜安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了主谋的一些眉目,要关戮知亲自去处理。
而且一月的时间举办婚礼确实匆忙,不合礼数。
皇室本就有意讨好关家,这要求不算刁钻,合情合理,便同意了让关戮知回去澜安,处理完事情后,期限为一年,再回京成亲。
迟则生变,没几日关戮知就带上焦瑕出发回澜安了。
焦瑕骑马的次数有限,骑起来是笨手笨脚,关戮知特地给他找了匹温顺的好马,一人一马却也磨磨蹭蹭半天才好不容易上路。
画娆在旁边小声建议:“要不还是给焦公子配张马车吧”被关戮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没成想这也没走出多远,就刚刚出了京城到了野路上,焦瑕不知怎么搞的连人带马摔倒了地上。
关戮知下来一看才知道,焦瑕被人家用来捕猎的机关绊倒了。关戮知扶起焦瑕,还想说等会你小心点可不要再绊倒了,结果就发现这机关还是配套的,马儿一倒便被小刀刺中受伤,彻底走不了了。
从那天关戮知去焦家谈判到今天焦瑕都没和关戮知说过话,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硬气下去的,此刻他终于忍不住脸红了:“我真的不会骑马,明明都说了”
关戮知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直觉笑出来不太好,硬是生生憋住了。
不过此时确实有一个难题:焦瑕怎么继续走?再让他学下去他们半个月也回不去澜安。关戮知略一思衬就给出了解决方案:“我带你吧。”
焦瑕想了想,也行。
关戮知见焦瑕点头,一个翻身就利落地上了马,并递出了一只手。焦瑕看着这只手才后知后觉——这是共骑一匹马!和关戮知!
“快点啊,你还要干什么?”关戮知看了看远行的军队,不解地催促道。焦瑕心一横,一把拉住了关戮知干燥宽厚的手,想的是坐在关戮知身后应该没什么。
谁知关戮知力气这么大,焦瑕坐定的时候才看到前方空空如也——他被拉到了关戮知的怀里。焦瑕一阵无语,费力地往前企图离关戮知远一点。
可是关戮知一拉缰绳、马一跑起来自己就整个砸到了关戮知硬邦邦的胸膛上,关戮知整个人从焦瑕身后包围住了他的瞬间,焦瑕又一次脸红了。
焦瑕只好安慰自己还好关戮知忙着赶路,没看见他的表情。
关戮知这才又一次闻到了焦瑕身上独有的一股木头香味,关戮知知道焦瑕身体不好之后终于明白了这木头味从何而来——常年吃药的遗留。
但又不仅仅是药味,所以焦瑜虽然依葫芦画瓢地在身上也弄了这个味道却不同。
这不是关戮知第一次骑马带人,打仗刀剑无眼,他经常带重伤的兄弟回营,画娆也是带过的。可是带焦瑕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关戮知莫名觉得有些拘谨和不自然,呼吸也紧绷着,更莫名的是一想到要带焦瑕去澜安就觉得自己心情很不错。
关戮知没忍住垂眼看了看怀中一语不发的焦瑕,就看见焦瑕故作镇静的白皙的脸,和红红的耳朵。
关戮知心想,果然是才十六岁的小孩,脸皮这么薄。
关戮知本想打趣焦瑕两句,倒是焦瑕先开口:“将军,我能和你也商量商量吗?”
关戮知倒是猜不到这小崽子在想什么,兴趣满满:“商量什么?”
“我能不和将军去澜安吗?”
关戮知脱口而出:“为什么!”
焦瑕抬头想看关戮知,却磕在了他下巴上,便只好作罢:“将军就不想知道,为何焦家弃子保女?”
关戮知略带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你如果再和我耍把戏,可不是去澜安那么简单了。”
焦瑕微笑,语气有些讽刺:“不敢。实话实说求将军饶我一命罢了。将军,我没多久能活了,或许是四年后,或许是明天。我娘胎里带的怪病,怎么也看不好,前几天月圆我才刚发过病,呕血不止。将军若不信可请军医来看看。我跟将军去澜安,更是水土不服,十有八九得死在路上。”
焦瑕想关戮知带他去澜安大概是为了给他点颜色瞧瞧;可若是关戮知知道了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应该也会觉得没意思。
关戮知脸色一沉:“此事稍后再议。”
骑了几十里后太阳落山,天色渐晚,关戮知便让众人找了个小村庄停下休息了。
关戮知立即把随行的军医叫了过来给焦瑕把脉,那军医面色凝重的把了半天,嘴里念叨着:“怎么可能”,
关戮知心情不免急躁:“情况到底如何啊?”
那军医恭敬回答:“将军,这位公子看着如此年轻,脉相却十分虚弱无力,像是将死之人。而且非常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掏空公子的身体,但又诊不出为何……这……恕在下无能。”
关戮知怒从心起,一脚踢翻了刚才坐过的椅子,呼吸剧烈起伏。
画娆见状,带着军医和左右退下去了。
焦瑕收起了一脸的玩笑:“将军此刻信我了吧那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
关戮知转过眼看向焦瑕:“你想回家?”
“不回,我回去也是给家里人添麻烦。我只想随便找个美景偏地舒服地死去而已,不知将军是否愿意高抬贵手?”
“澜安也没你想的那么艰苦,澜安西北之地,风景壮丽,说不定你去了会喜欢呢?”关戮知态度软和了一些。
焦瑕摇了摇头,嘴上却答应了:“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就走吧。”
关戮知没和焦瑕住一间屋子,只叫了画娆看守。
画娆给焦瑕送饭的时候见焦瑕没有吃饭的意思,站在一旁心中纠结。
她作为关戮知的贴身婢女,最是了解关戮知的心思。
刚刚知晓焦瑕替嫁入将军府时关戮知是大发雷霆,觉得被人戏耍,丢了面子。但其实大将军如此生气,原因还有其他,只是大将军不愿细究罢了。
大将军今年二十五,虽说远在澜安身处军营,可也不是完全没接触过女子。而且将军英俊非凡,勇猛无敌,不是没有女子芳心暗许,大胆示爱者也不少。不过将军都没放在心上,本来这次赐婚,画娆也以为将军醒来后会对此门婚事颇有微词;结果将军一醒来就是找焦瑕,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所以必然会接受此门亲事;但是画娆能感觉到,将军其实是喜欢焦瑕的。画娆想难怪自家将军一直不忙着娶亲,原来是喜欢男子
不过其实是画娆冤枉关戮知了。关戮知此时确实对焦瑕有好感,却没到喜欢人家这样的地步。
画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劝一劝焦瑕:“焦公子,去澜安没你想的那么艰险。我家将军是好心带你前去的,你尽管放心。”
焦瑕笑得疏离,如拒人千里之外:“哪里的话,是我有错在先,将军做什么我都认了。”
画娆在心里叹了口气,关门出去了。
是夜,站在门外的画娆心头警铃大作,刚想大叫“有刺客!”,脖子后就中了一针,昏了过去。
一蒙面黑衣女子自暗处飞出,翩跹间隐隐可见内裙为玫红色,手脚利落,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画娆拉到一旁犄角处安置好后便在窗户那叫焦瑕。
来人正是一直在保持通信的何跃名。
焦瑕看了眼正正压在砚台下的信,拉住何跃名伸过来的手,从窗子跳了出去。
何跃名轻功不错,力气也大,将焦瑕往背上一背几个来回就跳出了这房子,消失在了月色里。
焦瑕趴在何跃名背上轻声说:“得尽可能远和快的跑,关戮知发现得不会晚,追的也会很快。对了,你的帮手呢?快联系她也快走。”
何跃名点头:“放心好了,她武功不在我之下。”
焦瑕心下疑惑,上官黔闲到来劫人的地步了?
这边交班的训练兵终于发现昏迷的同伴以及画娆,立即叫醒了关戮知。
关戮知赶来后第一时间查看了画娆的情况,看到她只是昏迷之后心下仍然一沉。再打开门,屋里果然没了焦瑕的身影。
窗户大开,月色正浓。
关戮知走过去一看,只见焦瑕留下了一张纸。
关戮知捏了捏拳头,打开信看:
“晏如君亲启:不告而别非我本意,奈何将军你不愿放我离开。
我已时日无多,不愿陪将军去澜安冒险。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早与焦家断绝了关系,你要去找焦家随意,与我无关了。
——焦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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