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颈部及胸部的伤口之后,便轮到下一个重点部位。经过检查,发现死者会□□皮下及粘膜出血。
——她没有那个运气跟好男孩真心相爱而结合,却遭受强迫对待,身心皆被摧残,更不用说之后连生命也被夺取。
解语再三提醒自己,此刻他们对这个女孩所做的,无论是在高强光下用放大镜仔细检查每一寸皮肤、粘膜,对所有粘附、分泌物取样,变换不同角度用相机记录每一处伤痕,还是更深入的体内探查……都是,都只是为了找寻真相、缉拿凶手,但她始终无法挥开那个念头——在场的所有人,光是这样围观,就是对死者的二次暴露与伤害。
她只能努力告诉自己,在场男性都是执法及鉴证人员,办案的必需力量,他们此刻聚集在这里,跟随她的节奏审视死者身上每一寸,是为了替死者声张正义。
只有这样,她才能努力回到解剖本身,而不过多去想这具尸体裸露在这张解剖台上接受这部分检查的意义。
邵晖不知是否觉察出什么,默默靠近,低声道,“都是专案组成员。”
至于那些闲杂人等、看热闹的,甚至怀着更不可言说心态的人,已经尽量排除在外,不得进入。
解语点头,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根据所见,死者有被暴力性侵的征象,相关分泌及粘附物需要重点寻找生物学证据。”
“明白,方医生。”生物学实验室的同事郑重的接收检材样本。
正面差不多检查完毕,解语和助手将尸体翻了个面。
她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毕竟不用直面那样残暴狰狞的伤口。
没想到,眼前所见让她倒吸一口气。
众人都震住了。
“这个……之前有人注意到吗?”解语脱口问道。
众人沉默。
当初在案发现场,解语来之前,面对如此凶残的恶行,尽管愤怒,却没人敢随意翻动,深怕破坏现场,造成重要线索的遗失或改变,解语心同此理,来了也只是初步检视,背部仅稍抬起来观察尸斑,加上当时身下床单浸了血液,很多细节看不真切。
如今袒露在解剖台上,经过初步清理,众人清清楚楚的看见,死者背部除了尸斑,还被刻上了三个字母——
tat
毛毛连呼吸都变了,“真是变态!”
解语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开始观察,这些字母由反复平行刻划形成,刀口不深,仅刺破皮肤及浅层肌肉,显然不足以致命。
有人忍不住,“凶手是不是犯罪片看多了,想要模仿那些‘涂鸦大师’?”
邵晖也陷入思索,“典型的剧场型犯罪,把尸体当做画布,故意留下自己的记号,或者说,签名?凶手想要借此表达什么?”
凶手作案之后没有转移尸体,甚至连门都没关紧,明知道很快会被发现,调查者一定不会错过这个记号。
如今这房间内众人的反应、表情、心理活动,都在他的设想之内吗?
因为伤口大多集中在表面,又要顾及在场重案组成员方便他们跟上节奏,对于体表的查验解语花了不少时间,这么一套下来,竟然已经接近中午。
曾哥全程当助手,此刻便主动请缨,“方医生,你不介意的话,体腔部分我来接手?”
法科中心刚成立的时候,他对解语不乏偏见,认为解语只是个学院派乖乖女,读书考试或许厉害点,但落实到工作实务上未必那么厉害,但当时法科中心接手的第一单就是疑难案例,他这个实践派犯了不少经验主义的错误,遗漏不少细节,不只一次即将错误结案,后来是解语亲自上阵,发现了好几处盲点,最后抽丝剥茧找出真凶——这让他再也不敢小看,从此收起了所谓“实践派男法医”的自恋,甚至受到解语的触动,一改咸鱼心态,重新拿出认真的劲头,硬是从原单位申请来了法科中心,将以往工作资历抛开,从零开始,老老实实当助手跟着解语学习,一年下来收获不少,直到通过解语亲自考核认定他独自工作也没有什么差错,提升了对他的评分。
邵晖也赞成,“反正要等化验结果,我们可以先来个初步分析汇总,该开展的行动也可以安排着手。”
解语点头,但离开之前,她再三确认,尸体的每个部分都拍照记录,又着重再次观察了死者几处明显伤口,让助手补了照片。
曾哥接手了她的位置,“一有什么发现,我会及时汇报。”
在解剖台边站着工作了半天,精力高度集中,终于能稍作休息,解语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洗了脸和手,来到专案组办公室。
“方方,快来喝点热的,”毛毛将一杯奶茶塞到她手中,“你去洗手的时候,晖哥专门下楼买的,我借花献佛。”
解语感激的看他一眼,早饭吃的不多,她的确觉得肚饿,却又吃不下正餐。
邵晖说了是午饭时间,但大家都舍不得走,另外刚刚看过解剖过程,也没几个真正有胃口的,要么喝咖啡要么喝奶茶,想要趁热打铁讨论案子。
两大口奶茶下肚,解语的心神稍微安定一些,却没法真正歇下来,而是打开电脑找到刚才的录音及助手做的记录草稿,开始编辑。
邵晖在一旁的白板上做总结。
“本案的凶手,初步假设是较强壮的成年男性,他没有破坏门锁,没有留下明显指纹、脚印,具有一定反侦察意识;他了解人体,可以精确切下头部,涉及x器官的手法却有激情作案特点,可能性心理不成熟,和死者并非健康情侣关系;作案过程相对复杂漫长,可见对死者作息及环境相当熟悉。带走头部却未搬运及抛尸别处,还在尸身留下记号,表示并不怕被发现——也许相反,也许他是希望尸体被发现,包括上面的记号。”
一名资深警员叹气,“本市重视精神文明建设,一向治安良好,近年未曾听闻此类恶性案件。听说消息也传出去了,不少网络平台都在讨论,上面给我们的破案压力很大。”
毛毛跟着叹气,“搜查范围已经从桂花小区和邻近街区扩大到整个大学城,失踪的头部、凶器和血衣还是没发现,难道下一步要扩大到整个城市?”
邵晖皱眉,“她平时接触的人都盘查过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因为她不住寝室,从周围了解到的线索也有限,同班同学、辅导员、最近上过课的老师都调查过了,没有特别可疑的。”
邵晖转身,“毛毛,你再去趟医院,找她父母问问,听说她之前住寝室的时候经常跟家里联系,差不多两三天一个电话,重点问问她有没有跟父母说过,最近新认识什么可疑人士。”
毛毛自有她的长处,很容易跟人混熟,善于跟长辈相处。不少人看过冯家父母认尸时崩溃的样子,显然再次问话需要技巧,面对刚经历丧女之痛的老者,毛毛这样有亲和力的女警出面,可能比那些硬邦邦的高大男警员好多了。
“没问题。”毛毛迅速领命。
邵晖又转向其他人,“还要麻烦你们,再去找报警的快递小哥,小区门卫及单元楼上下左右邻居打听,看有没有新的遗漏信息。”
哪怕能找到一点新的突破口,也可有的放矢,避免过多耗费警力。
鉴证小组也表示会再组织人手去现场复检,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邵晖点头,“再检查一遍地板、墙壁、瓷砖、家具表面,看有没有漏下的类似记号。”
虽然头部缺失,但凶手又实实在在留下了不少信息,其中刻在背部的“tat”,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几乎成为占据众人脑海的问题。
刻这三个字母,凶手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这时解语接到电话,是教务处打来的,原来她下午原本安排了本科教学,问她是否需要找人调换。
那边有些为难,“我们看过课表,基础教研室文婧老师也排了课,不然就麻烦她帮你讲了。”
解语一愣,自从出了这案子,她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上面,差点忘了还有讲课的日程。
博士举手,“方医生,你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帮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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