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室友说,袁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啊……这样吗？”解语按捺住情绪，似乎百忙之中产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两个室友看过了后台，有不少好看的、身材好的、能说会道的女生都在竞争这个活动模特的资格。
如今她们比别人唯一优势的地方，就在于这个瓜。
那当然得好好利用一下,看能不能为自己谋点福利。
刚好这会儿人少,矮个室友神秘兮兮的凑近解语,“小姐姐，你不知道？她之前在酒店坠楼了，还上过本地新闻呢。”
“……？”解语立刻露出茫然的表情。
当然，她心中想的是：有怪莫怪,她并非要恶意消费死者，而是为了解开这桩快要尘封的案件疑点。
于是,解语装作被工作艹到半死，必须靠一口瓜才能活下去的社畜模样,努力打起精神来,“真的吗，你们怎么知道？”
两个室友对视一眼,仿佛说出什么惊天秘密。
“我们当然知道,我们还跟她同住了大半年呢——”
“哦，你们是她室友？”解语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立刻说，“果然好看的人都在同一个寝室呀？你们两个都好好看啊，一个高挑大气，一个小巧玲珑。”
一番奉承，连消带打,化解了一些敏感气氛,让两个室友心情大好。
“哎呀,跟冬冬比，我们是不如啦——不过就算她还在，只怕也未必愿意参加这个活动呢。”高个室友话里有话的说。
矮个室友会意，连连点头，“对啊，人家可是交了超级神秘的男朋友，深怕抛头露面，带来麻烦呢。”
解语此时仿佛已经卸下社畜的面具，变成了跟她们差不多的八卦小女生，“她有男朋友？谁啊？这么神秘，还不准她抛头露面——难道是xx、xxx？”
她故意说了几个大众向比较知名的年轻男艺人，反向抛砖引玉。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那她倒也够不着……不过她男朋友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地下网红，不少粉丝的。冬冬最多算是前女友之一吧，人家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不好曝光这些前情旧事的。”
“哦。”解语露出吃瓜未遂的遗憾表情，但也没追问，“那真是可惜了——本来我们老大就是看中了她的清纯样子，觉得跟我们新系列的主题很符合呢。”
如果一味打听袁冬生前的秘密男友，说不定也会碰壁，她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把话题转回模特甄选活动吧。
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解语这个局外人的评价并不苟同。
高个女生忍不住，“其实吧，她也就是外表能骗人，你们这些外人第一眼看上去，会觉得她很清纯；但只有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她私生活有多乱。”
——来了！
解语心想，这就是她今天努力伪装、甚至大费周章说服老妈，搞出这么个劳什子校园活动的目的。
想要的信息，这不就被她慢慢套出来了吗？
但她只能拼命按捺自己，假装不解的问，“啊……不是吧？她看着挺乖巧的啊，这上面介绍说她来自小城市，一心求学，应该不至于太夸张吧？”
果然，“局外人”的滤镜让两个室友无法容忍，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对这位前室友的控诉。
“害，你才不知道呢！她之前有阵子，连晚自习都不上，都要到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不敢从大门进，都是翻墙回宿舍，一回来就直奔卫生间，吐个七荤八素，臭气熏天的，倒头便睡，还不打扫！”高个女生一脸嫌恶的说。
矮个女生仿佛被唤起了可怕回忆，一脸心有余悸，“而且她就算清醒的时候，也总是接到一堆莫名其妙的电话，那边粗声粗气的，她听个声音就挂了，害我战战兢兢、成天做恶梦，担心她惹上什么社会人、连累街坊，还想过打报告换寝室呢。”
解语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哇？那可真是……”
虽然，死者为大，在死去的人背后嚼舌根，并不是一件得体的事，但似乎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能得到当初曹美琳和邵晖从正面盘问得不到的信息。
两个女生仿佛也难得找到机会，一吐心中恶气，过了这么久也没那么小心翼翼，越发来了兴致，甚至忘记了她们是来甄选模特，而已经把这里当成茶话会了。
不过还好，因为解语事先隐约打过招呼，所以其他真正的工作人员并没凑上来吃瓜、打草惊蛇，而是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默契的退到另外的地方，把这里的空间留给她们三人的八卦小团体。
解语假装关切的问，“那她，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误入歧途了啊？报纸上不是经常写吗，什么女大学生身陷借贷套路之类的？说起来，我有个同事也差点中招呢——”
她这番发散的联想果然让两个女生放松了警惕，主动把话题正回来。
“我们问过，也跟辅导员讲过，但她却讳莫如深，只说是为了男友打工，男友将来大富大贵、飞黄腾达，不会忘记她的付出，一脸沉醉、幸福得很呢。”
“是啊，我们见她这么坚持，也尽到了提醒的本分，还能怎样？只好由她去呗！”
“哦，那还真是……挺可惜。”解语装作伯乐痛失千里马的遗憾样子，“她一出意外，这些努力不都白费了？”
“谁知道呢，”高个女生一脸的不以为然，“我看她也是有点自我欺骗在——人家虽然不那么出名，但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号女粉跪舔，她又不是天仙下凡，哪能要求人家对她一心一意了？她去陪酒赚钱，连学业都耽误了，纯属自我感动——人家肯定还养了无数条鱼呢。”
“肯定是！”矮个女生点点头，“我有次在宿舍睡觉，她以为没人，跟那边通了好久的话，说什么‘我为你付出这么多，连女孩子最重要的清白都被糟蹋了，你居然就这么对我，翻脸不认人？’还说什么‘你也就是仗着我脾气温顺，把我拿捏的死死，信不信我将来万一哪天受不了，把你们的龌龊事曝光出去，看你还怎么出道？吃牢饭去吧’……”
解语迅速捕捉到了她回忆中的关键字。
——“糟蹋清白”？
——“吃牢饭”？
如果只是王子对袁冬始乱终弃，袁冬气急败坏之下，也不至于用到这么严重的控诉吧？
还有，“你们的”龌龊事？
除了王子，还有谁？对她造成了这样的打击？
解语心中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不敢暴露半分，反而打岔道，“啊，你居然听到她说这些？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矮个女生显然也是心有余悸，“可不是么？还好挂着帘子，她以为没人，不然就尴尬了——当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死忍死忍，一直憋到她下楼去买饭，才敢出来透口气，装成刚回来的样子，害。”
高个女生也有点惊讶，“啊，居然还有这一出？你都没跟我说过——”
矮个女生连连摇头，“你以为我想知道她这些破事啊？要不是被动听到，我才不想知道呢——我只怕她在外面惹上什么事，把祸害带回学校，大家一起跟着倒霉。”
她后知后觉的叹息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话题收回来，“她如今不在，寝室都清静了不少。”
“对，现在我们总算像个女大学生的寝室了。”高个女生附和道，露出历劫重生的欣慰。
矮个女生的表情有些迟疑，仿佛发现自己一口气说了太多，甚至说了不该说的事情，紧张的看了一眼“小姐姐”。
解语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略过之前偷听的部分，自然的接着话尾，似乎无限回味，“唉，你说得对……果然还是大学生活最美好呢，我现在做梦，都时常梦回校园。你们可要好好珍惜。”
她这番过来人口吻的说教，让矮个女生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继续口无遮拦，注意到四周，“啊，怎么其他人都走了？我们是不是太耽误小姐姐的时间啦？”
解语也后知后觉的说，“哈哈，一不小心聊了这么多，我也该收工啦——你们是不是还要上自习？快回去吧，你们的资料我会放在最上面，回去之后等通知就好。”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齐齐感谢了“小姐姐”，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那边，方明霞的面试告一段落，到后台来看她，“怎么样？看到这么多年轻孩子，有没有产生出危机感？不过没关系，你是自己人，现在回来帮我，还来得及。”
解语此行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能从袁冬室友嘴里问的，也已经到了极限，甚至超出预期，那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于是解语将一摞报名表交给她，“这些是初筛之后的苗子，你们好好挑吧。”
方明霞并不嫌累，“我本来难得看你有兴趣，想着过来陪你玩，没想到刚才面试了几个，还真有潜质不错的——我会跟欣姐商量一下，看要不要采用校园模特的培养方式。现在的营销市场日新月异，我们也得跟上时代潮流才行。”
解语心想，那就好。
她搞这么大一出戏，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曲线救国，进行二次问话。
想不到居然歪打正着，真的给方明霞提供了营销思路，也算没白整活一场。
于是，她将报名资料交给方明霞，让她和欣姨慢慢选。
让她们好好去想新的营销策略吧。
至于她自己，则要利用新鲜出炉的旧情报，看看接下来能做点什么。
这段时间，解语利用下班时间，每每忙里偷闲，要么在“赤月”论坛灌水混经验，要么去翻查袁冬案当时的细节，又将两人在那次意外前后的各种细节进行对比，还混进袁冬学校bbs，试图寻找一些当时的痕迹。
这么一来，她花在同事身上的时间就相应减少了。
这个周末，解语本来又打算宅家好好干点“私活”，却不料被毛毛拦住了。
“方美人！你说说，这段时间放了我几次鸽子啦？”
看着毛毛讨伐的样子，解语有些心虚，算了算，好像还真的婉拒了她多次邀约。
这次，难得连博士都加入了讨伐。
“方医生，前几天统计周末团建的事，你是不是没在意？”
解语：“……”
她依稀有这么个印象，群里面好像还讨论过一阵，但她当时没太留意，就让这个信息过去了。
毛毛叹气，不得不再次跟她说明。
原来是法科中心的月度团建kpi要完成。
这的确是法科中心的传统员工福利，但前几次因为刚好碰上案子，无奈取消了，刚好这月大家都比较有空，于是就想着正经搞一次，让大家聚一聚。
解语立刻想到，团建，一大群人，至少得搭进去大半天。
大半天时间，够她再看看茉莉小号的发帖记录，或是追踪袁冬那几个月的动向了——
于是她说，“挺好啊，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毛毛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你这个法医部主管怎么能临阵脱逃呢？没关系，不用准备什么，场地活动啥的我们都安排好了。你人来就行了。”
解语眨眨眼，试图曲线救国，“……我忽然想起，好久没找你晖哥约会了。”
毛毛是她和邵晖的cp粉，也是邵晖有意无意安排在她身边的“线人”，这个借口足够有力、能让她交差吧？
毛毛笑了，“哦，忘了告诉你，这个团建活动还是晖哥他参与组织的呢。你们一边团建，一边把会约了，不是一举两得吗？晖哥应该也打的这个主意吧。”
解语：“……”
看看其他同事期盼的眼神，她也不好推脱了。
顺便，她也觉得这段时间，“干私活”这事似乎占据了工余和下班后的主要精力，几乎有点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忽略了同事情的维护。
也不能等到每次有大案子的时候，再来打鸡血吧。
团建而已，没那么可怕。
换个环境，换个身份，不但能休息神经，也许还能碰出意外的火花。
于是解语点点头，“内容都确定了吗？在哪里、吃什么、玩什么？”
说到玩乐，还真不是她的强项，既然有人安排，她也乐得享受一下。
不过，如果有的选，希望不要再是上次“侦探俱乐部”那样。
至少，不要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蹦跶，比较好。
这时，毛毛忽然接到信息，打开一看，原本兴致盎然的脸拉了下来。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linda刚回我信息了——说她要来。”
众人：“……”
——姐，这几个月您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都快把你这个超级神秘同事给忘了呢。
怎么一有团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啊？
解语的头疼开始发作了。
她小心的问，“——这次不是看电影吧？”
如果又要迎接某些懂王的ky输出，那她决定反悔，不参加了。
这时间与其拿来应付不喜欢的人，还不如宅家干“私活”呢。
毛毛似乎深怕她不来，连忙说，“没有电影，没有没有。”
众人一阵憋笑，大部分人都在上次的侦探之夜，领教过曹美琳的智商和情商。
“linda可不是我请的——我们本来租了个别墅打算玩一天，因为是团建嘛，跟主任报备了，他表示会来露个脸，是他通知的linda，然后也给一些同事的家属发了邀请，”毛毛朝解语眨眨眼，“你猜，还有谁会到？”
解语看着她促狭的笑意，立刻明白了。
估计跟上次“夕阳红旅行参观团”的人员有重叠。
邵晖不用说了，双重身份，既是组织者又是所谓的家属。
方明霞、博士妈应该都会来，还有几个小年轻的朋友。
解语甚至要庆幸，至少没听说邵晖的家人最近有来江城，不用跟他们见面。
来吧来吧，一起上。
省得零碎招呼过去。
既然是别墅，那她就吃吃喝喝，陪大家玩玩扑克好了。
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只是——
总觉得有种诡异的既视感。
她忍不住问，“别墅？什么别墅啊？”
毛毛还没回答，一个年轻女同事就兴奋的替她说了——
“是紫荆别墅哦！”
“好多网红订都订不到的打卡圣地！”
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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