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周辰义,他身后还跟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大家一看这阵仗,自然是不敢多言。
“周三少您这么大费周章,不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苏成明仍旧不死心,他没想到周辰义能够处处维护苏筱月,尤其是上次在万国饭店,周辰义叫人对外封锁了消息,可是没过几天,他便派人找了个由头,把苏之清给抓起来了,他想去牢里探监都不行,让他在里面受了不少苦,前些天才放出来。每每想到这件事,苏成明就是哑巴吃黄连一般无处诉苦。
“于公,我带来了警察局的张法医,他能够判断死者的死因,还有工部局的王工程师,他能够检查线路和机器是否漏电;于私,我现在是苏筱月的未婚夫,虽然我们还没办订婚礼,但是好歹也能算是半个苏家人了,苏伯父,你说我能不能管这件事呢?”周辰义神情严肃的说道,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便分别去检查尸体和线路了。
这后半段话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苏筱月瞪大眼睛转头看向他,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心里清楚,不管周辰义刚才的话是真是假,她现在都得陪他把这场戏演下去,毕竟眼前还有难题需要解决。
苏筱月抬头望着周辰义,对他笑了笑,周辰义则一只手揽在她的肩膀上,头靠在她的耳边轻轻笑道,“怎么样,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刚刚她真是快要紧张死了,要不是反应快,这戏怕是演不下去了。
苏筱月想到这,稍稍抬起脚,高跟鞋的鞋跟重重踩在了周辰义的脚背上。
“嘶……”周辰义吃痛的闷哼一声,但是脸上还要保持镇定,不让在场的人看出来,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女人还真是心狠啊。”
“你别以为你手里有几把枪,带了几个兵,我们就怕你,我家人死在苏家的厂里,就是你们的责任,现如今你们官商勾结,想要把事情压下去,没那么容易,我们才不信你们的什么狗屁说法。”人群里刚安静下来,又出来几个带头的把人群里的情绪给煽动起来。
苏筱月这时才发现,人群里还有几个手拿照相机的记者,不停地按下快门。
“各位记者朋友,和逝者家属,对于现场的勘察和检测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如大家移步会议室,我命人准备些茶水点心,大家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或是有什么诉求,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我们才不去呢,你不就是想把我们哄走吗,我们不去。”人群中又开始叫起来。
“是啊,苏小姐,请您谈谈,现如今您和周三少的关系,是否存在着权钱交易?”一个拿相机的记者问道。
苏筱月正要开口,周辰义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不要说话,他自己则开口道,“这位记者朋友,我记得你,你应该是先报的,你们报纸最喜欢登一些风流韵事来吸引人眼球,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之前我们苏小姐在舞会上共舞,你们可是大篇幅的报道,称赞我们是冲破门第的新式自由恋爱,怎么现如今却又话锋一转,变成是权钱交易了呢,你们当真以为大家都是没有记忆的吗,这样前后矛盾的报道,不是再打你们自己的脸吗?”
那记者一时语塞,而此时法医和工程师已有了结论,线路和机器并没有漏电,而死者手上和身上也没有明显的电击痕迹,说明并不是触电而亡,初步断定像是中毒,至于死因到底是什么,需要家属同意以后进一步解剖。
可那群人却并不买账,依旧胡搅蛮缠,“我们不信,那两个人是你们找来的,当然帮着你们说话了。”人群又开始往前涌,眼看就要拦不住了,周辰义想要拔出配枪鸣枪示警,却被苏筱月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她看着周辰义摇了摇头。她小声道,“三少,不要开枪,若万一伤及无辜,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如今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你们却依旧不相信调查,一味的污蔑我,污蔑我们苏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筱月道,“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我父亲苏成辉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如果事情是我们苏家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诿,但若与我们苏家无关,我们也会配合巡捕房,查清事情真相,找到投毒的凶手。”
“筱月,你说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苏成明在一旁插嘴道。
此时,孙哲和几个士兵押了个人过来。
“三少,我们刚才封锁了茶厂,但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想要翻墙逃跑,我们便把他抓住了,临时审讯了一番,他便招了,据说是上个月他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茶厂开除了,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今天在工友们用的茶壶里下了毒。不知方才还有没有人喝过茶壶里的茶水,若喝了只怕也会有性命之忧。”孙哲道。
工友们一听,面色大变,“我们早上才开工,还没来得及去喝水,应该只有赵三子喝了一杯。”
“是啊,太惊险了,我们还算是命大,逃过了一劫啊。”
有眼尖的工友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被士兵反剪住胳膊的人。
“这不是郑德武吗,我之前就觉得他平时偷偷摸摸的,没想到被开除了竟然还回来报复。”
“就是啊,没良心。”
苏筱月转身问向站在身后的张管事,“张管事,此人是我们茶厂里的吗?”
“大小姐,这位长官说的没错,此人名叫郑德武,是上个月被发现偷了厂里的茶叶,所以我就依照厂规将他开除了。”张管事说了一半,又看了看苏成明。
“张管事,你看我做什么?”苏成明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张管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人命关天,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的了,等下巡捕房来人,你也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苏筱月道。
“是,这郑德武是大老爷的一个远亲,我开除他的时候,老爷还让我给了他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张管事说道。
“哎呀,我这胸口怎么这么闷啊。不行了,之清,你赶快送我回家,这里人太多了,我胸闷。”苏成明身体歪歪倒倒,眼看就要倒下了。
苏之清急忙将他扶住,“筱月妹妹,父亲的旧疾怕是又犯了,我得赶紧送他回家。”
苏筱月冷眼看着,微微地点了点头。
“苏公,我带来的张法医医术也很了得,要不要让他先给您检查急救一下?”周辰义冷笑着问道。
“不必劳烦周三少了,我们先告辞了。”苏之清拖着父亲,逃也似的离开了。
“各位,想必大家刚才也都听清楚了,今天的事情是有人蓄意报复,投毒所致。我已派人通知了巡捕房,想要了解详情的媒体记者们和家属们,可以移步到会议室了。”周辰义道。
苏筱月这会儿已经去安抚逝者家属了,她蹲下身将那女人扶起来,“赶快起来吧,地上凉,请节哀,你放心,你丈夫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周辰义心里暗暗佩服,她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子。
“各位工友们,请你们先留在原地,等下配合巡捕房的调查和问话,等相关物证提取完毕,我会命人给大家更换新的茶壶和茶具,厂里的安全问题我也会加派人手进一步加强管理,请大家放心。”苏筱月说道。
死者家属那边,苏筱月很快就做好了工作,家属并不希望进一步解剖,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早日入土为安,而工厂也会给出相应的补偿。
等到人群都散去,苏筱月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谢谢你,周三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两个人产生交集,苏筱月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只是,你刚刚说的订婚的事情,刚才那么多人,只怕是很难不被外界知道这件事啊。”苏筱月有些隐隐的担忧,如果说上次她落水只有几个人在场,还可以让事情不扩散出去,可是今天在场那么多人,只怕是这会儿半个申城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周辰义反问道。
“你,你那倒不是因为要稳住刚才的局面才这样说的吗?”苏筱月一双震惊的眼睛望向周辰义,只见他不急不徐,淡淡的一笑。
“是,确实是有这个意思在里面,但是我周辰义好歹也是镇守申城的周家三少,从我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绝无戏言。”
苏筱月着实被周辰义的话有点吓到了,整个人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这样说,这样做,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对你来说很突然,甚至是有些失礼。但是,你放心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们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说完,周辰义不再给她回话的机会,他大踏步的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让孙哲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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