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慕在这九重天上只手遮天,他若是想置一个人于死地,无论躲到哪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她决定逃去人间,因为那里有个人和她关系很不错,曾救过她,算得上是她的一个救命恩人。
但人间很大,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人了,那人也不是普通人,她不知道在哪,且在人间做什么都要钱,若是还没找到恩人就挂了,那躲与不躲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让她在人间挨饿,那她宁愿挂了算了。
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鴻鸣殿逃离后,千羽就立刻返回玄慕,她决定趁着玄慕还在处理手头上的东西时,带上她的宝贝们共进退——夜明珠和神芦草。
千羽回府后立刻冲进她的房间,找到她的宝贝们后,气都不带喘的向玄府大门跑去,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跑向大门就正好又撞到了玄慕,这次她正逃命呢,根本就没刹住车。
特喵了个毛线球球啊,这次是真真的撞枪口上了。
千羽的头撞到了玄慕的肩,被撞的懵懵的,她连着后退几步身子后倾,出于对摔跤的恐惧,她本能伸手想抓住身边的人,但她刚伸手准备抓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撞的是玄慕,那就是自己要躲的人,于是伸出去的手握成了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就在千羽以为她要被摔成一个四脚朝天的死狐狸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触感微凉的手抓住了,接着一股力量拉过她,千羽倾倒的身子被拉了回来,然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挽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
站稳后,还没等玄慕反应什么,千羽就和炸毛的兔子一样迅速地抽走了玄慕手中的手腕,然后向后面蹦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警惕地观察着他。
玄慕只是静静地看着,挑了挑眉,怎么,反应这么大?
玄慕的玄色衣袍深了一大片,他里面的白色衣领也溅了一些血,应该是还没处理完就赶过来了,她立刻心就凉了一半。
这么着急抓我吗?那我……完了,走不成了……
双方就这样相互观察着,相互看着,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这时,刚刚飞出去的夜明珠不知从哪又“乖巧”地滚了回来,慢慢悠悠地路过了千羽,滚到了玄慕的脚边,然后停了下来。
……
玄慕没有动,他只是目光下移,看了一眼脚边“十分知趣”的夜明珠后,静静地又将目光移到了面前的千羽身上。
这是要带上全部家当么?
……
千羽只感觉头皮一炸,她看到玄慕眼中闪着疑惑和惊讶,就咬着唇鼓起勇气,打算趁机抓起地上的珠子冲出大门,但她刚拿起珠子手腕就又被一个人抓住了。接着,一个沉沉的声音传入了她耳中。
“你这是作何?”
千羽只感觉心中一片慌乱,腿有些软,想跪,但她坚持住了,听着玄慕的问题她抿着嘴,闭上了眼睛。
“去……去玩儿。”
“既然出去玩,那为何要带着珠子?我很好奇。”
玄慕意味不明地问道。
千羽的手腕依旧被玄慕抓着,没有松,她转过身忐忑地笑了笑,立刻松开了另一个手上的珠子,试探性地说着。
“也可……可以不带的。”
“哦?那要去何处,多久?”
千羽听着玄慕将信将疑的问题,思索着胡编乱造的答案,但思来想去她好像只听说过玉府,还是在她择师时听说过的,虽然不知道在哪,但好歹有这个地方。
“玉府……三天……”
对不起了玉狐神君,我不是故意要坑你的,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住了。
千羽本以为这应该就完事了,但没想到玄慕来一句打她脸的。玄慕听完她思索半天的假答案后,眉头一皱,突然毫无准备地淡淡道。
“你就这么喜欢他么?不仅想作他徒弟,还要去找他玩?”
“……”
他知道我是被坑才成为他的弟子?!不知为何,千羽脑中突然想起了林温尘关于为什么成为玄慕弟子的胡扯答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感觉社死也莫过如此了。
千羽只好词穷地摇着头,摆着手,表示不是这样。但很快她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他调查过我?为什么?
千羽联想到最近这几次她感觉到的异常,心中一惊,有个不确定的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正当千羽打算试探一下的时候,玄慕仿佛再次预测到似的打断她的行动。
“这样最好,不过既然如此也不用着急,为师刚好有些事要找他,徒儿等为师换个衣裳,之后一起去,如何?”玄慕说的很慢,这给人一种不好感觉。
千羽嘴角抽了抽,内心慌的一批,但还是笑着挤出来了几个字,“好……没问题。”
玄慕见她老实了下来,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就放开了她,转身向清心苑走去,他不想让她发现他知道了她是谁,只想多留她一天在身边,即使她是被迫或装的那也无所谓。
千羽看见玄慕真的向清心苑的方向走去,只好瞥了一眼大门后,垂着脑袋,不得不跟了上去。
他真有事找玉狐?听他刚刚的语气暗藏杀气啊,感觉和玉狐神君有点仇,但之前在鹧黎国时他们不好好的吗?
难不成是因为在鴻鸣殿时玉狐神君暗示我逃跑这件事?……我坑了玉狐,他好歹也是我族之王,他知道后我以后要怎么在狐族生存啊!
我废了……
玄慕在前面走着,他想只要有他这个靶子在,鴻鸣殿那些人就会把注意集中到他这里,她那里就相对安全一些,不管怎么样,先把她留住再说。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他能感觉到在他身后有个小尾巴在远远地跟着,但她摇摇晃晃、不情不愿,一副生无可恋的感觉,就和走向断头台一样,这不禁使他思考着,等他把那些人处理完,过了这阵子,要不要找个理由解除师徒关系,给她一直想要的自由?
说实话他是真的有些不舍,但他也不忍心看着自己费心费力用了半条命挽救的人在自己身边忍受着难受。他以为他失败了,但目前来看算的上是成功了,不过也不知晓为什么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玄慕正思考着,突然他感觉身后的那个小尾巴有点不对劲,她离的越来越远,感觉摇摇欲坠的。玄慕转过身,刚好看到她身子一软,要倒了下去,他迅速移到她身旁,张开双臂接住了这个小尾巴,千羽像一只猫一样软糯糯地躺进了他怀中。
“千羽!”
玄慕试着唤了她一声,但她丝毫没有反应,脸颊晕红,浑身发烫。此时刚好到达清心苑附近,于是玄慕抱起千羽,带她进入了清心苑,然后把她轻轻放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玄慕坐在床边,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测了测温度,那温度好像在不停地上升,她浓密的睫毛微动,抿着唇,白皙的肤色因高温而呈现出粉嫩的淡粉色。
他很是奇怪,为什么她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是这样,于是他十指翻动,使用问流想要找到答案,金色的神力从他修长的手指流出,流转在千羽身边。
问流是一种问诊手法,无论病症多复杂,它可以准确地找出病人的病因。
虽然它很厉害,但大部分医师问诊还是切脉,一是因为对于大部分疾病,切脉就可以解决,要是切脉都找不出病因,那即使是用问流找出病因也是疑难杂症,难以痊愈。
二是因为,问流对于医师的要求很高,它会消耗很多神力,医师大多都较弱,一个病人还好,但多个的话就是医师一命也换不了多命,得不偿失。
但问流对于某些厉害的医师和涉猎较多的厉害的人来说构不成威胁。
很快,问诊结果就出来了,不过玄慕的眉头却依旧不见舒展,他满是疑问和不解地看着她,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奇怪,她的神魂怎么不全,那丢的一部分到哪里去了?
他知道她现在的感受,一定是难受至极的,全身血液逆流,宛如针扎。
神魂不全之人全靠之前储存的神力支撑着本体,但随着时间流逝,储存的神力会一点点地消退,若是存储的神力不够支撑本体,就会出现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症状,严重一点则会永远沉睡,在之后神力耗尽而死。
这丢失的神魂并不好找,十之八九都是丢了就是丢了,永远找不回来了。
但有个缓解之法,这个法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如登天,就是借助中间媒介,给那些失魂者再输入一些神力,难的是,这对神力要求很高,必须浓厚强大,难如登天的是那中间媒介药引,它必须是真神的血,这种血极为不同,难以得到,它可以提升普通人的神力,甚至在修炼上省不少事。
但真神同天地而生,他们生而有神阶,是真正的神,所以少之又少个个不简单,再者他们高高在上,是不会无故施舍给别人自己血的。
这些条件注定了治疗失魂的难度,可以说普通人若是不小心丢失了自己的神魂,那就只能等死了。
所幸,千羽是幸运的,玄慕知道这个法子,这些条件他也全部都满足。
金光汇聚于他右手的掌心,一把锋利的匕首幻化出来,他握紧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了左手的手腕,匕首落下的瞬间,殷红的鲜血从他白皙的皮肤中渗了出来。
鲜血顺着手腕吧嗒吧嗒地落入了手腕下的玉碗中,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汩汩涌出的血,神情淡然,好像这不是自己的手腕一样。他转头看向床上的千羽,那目光卸去了昔日的凌厉和强势,只剩下背后潜藏的不可多见的温柔,很快,鲜血已经汇聚了小半碗。
“乖,把它喝了。”
他将玉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熟练地抱起千羽,然后端起玉碗,舀了半勺轻轻地送到了千羽嘴边,柔声哄着。
“喝了就不难受了,听话。”
可是无论他如何哄,蜷缩在怀中的她始终紧紧抿着嘴,和赌气一样,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但他好像猜到结果一样,并没有生气和恼怒,他只是注视着怀中的她,嘴角不知不觉微起,然后搅了搅碗中的药引,贴近她的耳朵,像骗小孩子一样,温柔地说。
“你确定不尝尝么?很好喝的,神界只此一家,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千羽耳中,那声音就好像寒冷黑夜中的暖阳,令人迷失自我般地沉醉,这声音好像听过,给人一种安心的柔和感。
果然,他怀中那只软糯糯的小猫一听说是好喝的就跃跃欲试,像是不相信他说的一样喝了一大口,他看着她的模样,不禁哂笑,这方法他屡试不爽。
他随手将空空的玉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用微弯的食指蹭了蹭她的嘴角,帮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微抬的右手衣袖下滑,隐约露出了他手腕上那道显眼的红痕。
这个方法是他试了很多很多方法得出来的,当然,他用了很多很多血为代价换来的,很值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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