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吗?不是你把我推下护城河的吗?”文子茵一边跳,一边想:没时间准备梅子汁和墨水,不然一边向前跳,一边假装吐血,留下一排黑色脚印,震慑力更强。
饶是这样临时起意装鬼,且在青天白日,珞瑜就吓得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了:“啊啊啊啊啊啊!”
文子茵厉声道:“快说!到底是谁害我?不说我就要你的命!”她学鬼婆婆,变出五只又尖又长的指甲,恶狠狠的挠向珞瑜的圆脸。
“哇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杀我!我说,是夫人!夫人说你是个狐媚子勾搭大爷!”珞瑜前言不搭后语的抱头尖叫,“不,不对!我不知道啊!夫人的事我不知道!陈南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做了什么?!”
尽管珞瑜的话前后矛盾,文子茵还是大致理清了部分来龙去脉,大概是正房斗青梅竹马,争风吃醋的故事,最后闹出了人命。
文子茵正考虑要不要去报官,她又没真凭实据。
方雪奕突然带着几个婢女赶来,一脸优雅含蓄,声音略严厉:“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她左手一挥,两个婢女便冲上去抓住珞瑜,用手帕捂住她的嘴。
珞瑜惊道:“夫人?!啊啊啊啊啊——!!!!呜呜!!”
另两个婢女冲上来擒拿文子茵。
文子茵冷笑一声,飞脚轻轻踢开她们,她们叫唤着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身:“哎哟!哎哟!”
装模作样的方雪奕这才脸色微变,退后了两步:“看不出来啊,姑娘好本事。”
文子茵对这个恶毒的女人十分不耐烦,讥笑道:“本姑娘别的本事没有,只能自保,不至于被人抓住推下护城河。”
“你!”方雪奕突然双手相击,用力拍了拍。两队家丁拿着砍刀,凶神恶煞似的冲进来,将文子茵团团围住。
文子茵故作惊恐,捂脸道:“哎呦,这么多人,这么多明晃晃的大刀,我好怕啊。”
方雪奕眼光何等狠辣,道:“你当真害怕么?”
黑衣青年突然翻墙而入,闪身至文子茵面前,关切道:“姑娘小心,打人仔细手疼。”
文子茵仰视身体修长的他,忍不住莞尔:“那公子帮我打过?”
“不了,还是你来,我不过白嘱咐嘱咐你。”黑衣青年说完又轻飘飘的跃上屋顶,隔山观虎斗。
方雪奕和众家丁被他这一手轻功震撼住了,真可称之为身轻如燕,心想:厉害啊!有这么一个高手在场掠阵,我们能讨得了好去?
“上!!”在主母方雪奕的怒目逼视下,众家丁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战。果然,他们乱刀齐上,不但没有把那个美貌少女砍成肉泥,还被她抢去兵刃砸倒一片。“哎呦!!!”“妈呀!!!”
少女右脚绣鞋踩下,一柄砍刀顿时扭曲变形,下面的青石板也碎成好几块。除了黑衣青年,在场人无不震惊。文子茵继续发威,左手握刀柄,右手两指夹住刀尖,毫不费劲的掰成一个半圆形。
众家丁顿时噤若寒蝉,再也没人敢跨越雷池一步。
方雪奕眉心皱蹙,思考了片刻,才艰难道:“姑娘,你这样打上门来,有什么目的?可是想嫁入孟府?若你肯和平共处,我愿与你姐妹相称……”
文子茵一愣,随即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哈,拉倒吧!孟夫人,你以为我为了你的好夫君而来?真真想多了!我什么地方不如你,要给你家做妾?!”
方雪奕沉下脸,目光冷冽,半日方道:“那姑娘是想取我而代之了?”
文子茵跟她说不清,翻了个白眼:“孟夫人,我看你真是魔怔了!以为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跟你抢丈夫?好心奉劝你一句,别草木皆兵了。姑娘我不当通房,不当小妾,不当外室!哦,对了,也不给人续玄!”
她顿了下,道:“若要娶我为妻,需得三媒六聘,四书八礼,还得十二分的迁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黑衣青年跃下屋顶,走到文子茵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嘴离她的耳朵三寸,揶揄道:“啧啧,姑娘,幸亏你没要我负责,娶你可不容易啊,要求这么一大箩筐。”
文子茵不理他,心想:这算什么?我还有一箩筐没说呢。
方雪奕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低头叹道:“谁成亲前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料。”
文子茵冷笑道:“是吗?若我真看走了眼,所嫁非人,夫君婚后还与他人暧昧往来,我可不止要找那女人麻烦,还要把我那负心薄性的夫君打一顿。毕竟外面的女人不认识我,不了解我心中所想,当然不会顾及我。我夫君明知故犯,绝不能轻饶,哼哼,先爆打一顿,再与他和离。”
方雪奕吃惊的后退两步,差点踩到一个倒地婢女的手,“丈夫是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怎么敢打夫君?!”
文子茵怕方雪奕逃之夭夭,她退,文子茵就进,“一丈之内才是夫,心不在我这儿,要他作甚,浪费口粮么?没他天也不会塌。”
“咳,咳。”刚好走到门口的孟轼脚步微顿,咳嗽了一声,方才进去。
方雪奕看到孟轼,表情复杂,低头半天才喊了声:“夫君。”
文子茵踢开脚下变形的砍刀,对孟轼冷声道:“孟老爷,你让夫人自己说吧,陈南娇是怎么死的?”
方雪奕秀眉微拧,处变不惊,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南娇妹妹的事!”
文子茵正待说别装了,孟轼挥挥手,摒退所有下人,栓上门,才皱眉道:“雪奕,怎么回事?”
方雪奕步态袅绕,摇摇摆摆走到孟轼身边,眼眶一红,道:“夫君,我不知道。这位姑娘上门来找茬。”
文子茵见她如此嘴硬,心生一计,吓唬道:“陈南娇溺水而亡,怨气滔天,已化为凶尸。昨日在护城河缠住聪儿,认定怨主,种下尸毒,等于做好标记,迟早要来索命,不会放过他的……”
方雪奕瞬间怒气冲冲,厉声道:“陈南娇这下作的娼妇!糊里糊涂什么都搞不清楚,活着害人,死了也害人!要索命来找我啊,她死的时候,聪儿才出生四十七天,找一个无辜的孩子报仇算什么?!”
文子茵跳到方雪奕和孟轼面前,慢慢转了一圈,似在研究打量,“孟夫人,你怎么这么清楚陈南娇的死期啊?”
文子茵和黑衣青年早就猜到害死陈南娇的人是谁了,只是孟轼还蒙在鼓里,或者假装被蒙蔽,文子茵非要挑破这层窗户纸,让真相大白。
孟轼好像看陌生人一样,直愣愣的看着方雪奕,她外表还是那般知书达理,温良谦恭,可是内心,早就因嫉妒千疮百孔了吧。
孟轼颓然靠在身后墙上,才能支撑不倒,声音苦涩:“雪奕,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家和陈南娇家是世交,从小相识,交谈却不多。她内向腼腆,总是见我就躲。叔父曾经提议要我们联姻,被我拒绝了。我与你成婚后,和陈南娇私下更无往来,只逢年过节才见上一次。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恨她?我的意中人是你啊。”甚至口不择言,说她活着害人,死了也害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方雪奕转过身,不忍心再看孟轼:“夫君,我没误会,她看不起我,不止一次跟那些侯爵官宦家的命妇说我拾人牙慧,捡她不要的人。我……我气不过,她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这么说你啊?”
文子茵闻言瞪大眼睛,这就是陈南娇的死因?!
难怪她说当初她被水鬼拉入河底,没有人说替她说一句无辜呢!她还真是口不择言。
自己又说陈南娇什么来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好过分啊!!!
文子茵一阵头痛,不想再管孟氏夫妻怎么善后,反正没几个男人敢让一个因爱成恨,痛下杀手的女人睡在自己身侧。
“哼,我先走一步,方雪奕你别想逃避,老实自首去,莫要我二次打上门来。”文子茵冷笑一声,抛出墨玉剑,御剑匆匆离去,她欠陈南娇一个道歉。
孟氏夫妻各怀心事,没有阻拦文子茵,甚至看到她神乎其技的御剑,都没有惊叹。
文子茵一鼓作气飞到护城河上空,收起剑,鱼跃入水,往河底潜去。河底的水不算清澈,有不少水草淤泥,浑浊昏暗,也有数尾游鱼,缓缓游弋。
文子茵上下潜浮了三次,终于在一块大石头后找到抱膝坐着的陈南娇。她被黑衣青年斩断的长发,又长出来了,在水里漫漫漂浮,面色依旧青白忧郁。
“是你!你这坏我大事的丫头,又来了!”一见文子茵,陈南娇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顿时爆出血色,愤怒至极。十指伸出,想掐文子茵的脖子。
文子茵自不会让她成功,抛出灵器捉妖网,得心应手的抓住陈南娇,轻声道:“陈南娇,我是来渡化你的,不用人和你交替,我就能助你进入轮回,转世投胎。”
陈南娇诧异不已,连挣扎都忘记了:“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文子茵闷闷的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的死因。我昨天口无遮拦,对不住了,你真是无辜的。”
陈南娇先是震惊的楞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流泪道:“我,我其实有反思姑娘的话,我可能也不是那么无辜,要是当初,我嘴上积德,也不会四处得罪人……”
文子茵摇摇头,温言道:“言语有时也是一把利剑,会插入人心,但是,谁又能一辈子无人议论,无人说不是呢?被人挖苦就能理直气壮的杀人?陈南娇,你有错,却不是无可救药,错得更离谱的是凶手孟夫人,你愿意放下仇恨,重新来过吗?”
“我愿意,做梦都想离开这里,水底下太冷太寂寞了啊……”被灵器缚住的陈南娇喃喃自语,又抱膝坐下。
“好,我来帮你。”文子茵心中感慨万千,第一次没碰到这么好说话的鬼,差点感激涕零。闭上眼睛,轻声念起往生咒。
“多谢姑娘。”陈南娇微微一笑,表情终于不再忧郁阴暗,身体渐渐虚无,变成气泡,化在水中……
“去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开心过一世。”文子茵小小的松了口气,游回水面。远远发现河堤边,一个黑衣青年正自眺望前方,见到她破水而出,颔首浅笑,俊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公子,你在等我?”文子茵暗赞一句好皮囊,心中却倏然一紧:这人等我干什么?!我们早该分道扬镳了,为何还阴魂不散?
“嗯,姑娘,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黑衣青年拍拍脚边的大木箱,是孟轼上次所赠之物。
文子茵连忙爬上岸,开箱后一看,里面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喜道:孟家果然出手大方。
文子茵第一次如此有钱,心里飘飘然,比被夸仙女还高兴。
仙女顶啥用,吃个饭还想逃单。要不是黑衣青年回来付了账,她就丢人丢大发了。
眼下他再跟着走,文子茵也不好意思再赶人,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两人去钱庄将银子换成银票,一人得五十,文子茵快乐得像神仙,心道:发财了,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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