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涧与凌芸相对无言,屋中的火药味,却半分不减。
那门生上前,同萧涧耳语两句,却引出了萧涧眉间怒火,他一句话甩出去,“什么破观给我给我赶人!”
那门生则偷偷向门外瞥了一眼,心中暗道:这回可不是我说的。
“萧楼主这是要赶我走吗?不过可惜了,我已经进来了,既然进都进来了,那就让在下说几句吧。”
青衣飘飘,广袖翻飞,青蓦缓步走来,好似闲庭信步。她就像没有看到萧涧和凌芸的表情,就像没有察觉满屋子的火药味,仍是浅浅一笑,徐徐道来。
“两位可是有什么说不清的,可否让在下这个外人评评理?两位怎么都不说话?不说话,那算是默许了,那我就说了。”
“萧楼主,凌阁主,在下乃杭州怜雨观青蓦散人,前些日子在千观宴上与贵庄的萧满萧玉节小姐相识。近日,萧小姐去信邀我来访风满楼,赴她的生辰宴,但不曾想,萧小姐她自己的生辰宴,自己却不知所踪了”
“在下知道风满楼与日沉阁有旧怨,但以我对玉节的了解,她自己偷跑出去玩也在意料之中,未必就是日沉阁所为。”
“你也知道自己是外人,那说这么多做什么,少管些闲事吧。”
这回推门而入的,是一位蓝衣贵妇人。她一进门,就直接对青蓦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小满自己出去的,就不用找了?说,你是不是日沉阁的人?”
那贵妇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不过青蓦自从进了他风云山庄的门,就没怎么被客气对待过。她也不生气,依旧从容答道:“我是说她出去玩了,可也没有说不用找啊!”
“多说无益,请萧楼主,凌阁主带在下去玉节的住处看一看吧,也让在下用事实说话。”青蓦拱手行礼。
这两位这个态度,她实在是不想多费口舌了。她打定了主意,如果他们让去,那就正好去看看,不让,她也早有了思量,反正,这事她是查定了。她怀疑是与颍州欧阳老先生家的那支又聋又瞎的鬼有关,那鬼,让她有一种自己被对方挑中了的不舒服感,让她不得不在意。
既已有了思量,她自然神清气定,静待答复。
萧涧和那蓝衣贵妇人对视一眼,有一点迟疑。可凌芸快言快语,直言道:“小姑娘的屋子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让人家看看,她若是真查出点什么,也省的你老是看我们不顺眼。”
到底是女孩子的闺房,来者还有男子。萧涧面现为难之色,那蓝衣贵妇人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神色很是焦灼。此时,青蓦感觉到阿离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她分辨着阿离手指看似无意识的轻轻划过肩膀的触感,分辨出他划拉的几个字句。
“有故。”
“晚间再同先生讲。”
“先生只管按计划做。”
她轻轻颔了下首,以示自己知道了,阿离收回了手指。
阿离定是凭借自己的耳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萧涧皱着眉,闭了眼,片刻,才下了决断。
“好吧,观主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随萧涧走进风满楼的属地,兜兜转转,园子深处,一处小阁楼隐在树丛中,小径曲折,高木森森。青蓦一路记着路,竟有些头晕目眩,走在她身后的阿离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轻轻道一句“先生,没事。”她深吸一口气,让面色更为镇定,不过仔细想来,这风云山庄,会难为她吗?她不知道,她的心中一瞬间竟会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件事并非是风云山庄的辛密。她在修真界,也只是无名小卒。
顺着小路向前,出现一道门,一段墙。青蓦知道,这是到萧满的住处了,像这样的小女孩,一定不喜欢弄些寻常玩意儿。那门上挂着一把锁,竟是一把精致繁复的孔明锁,青蓦正欲上前代他们解了,不料,萧涧握住那锁,稍一用力,那锁便分作两半,这竟是个唬人的玩意。凌芸冷笑一声,萧涧却显得有些无奈。
青蓦也会心一笑,玉节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萧涧推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满园的,红的粉的,都开的正烂漫。萧满为了一年到头都能看到这般景象,干脆从春种到了冬,桃,樱,月季,牡丹,海棠,甚至是冬的梅,也都是红梅的品种。她这是有多喜欢绯色啊。
这园子不大,很快就到了绣楼底下,萧涧推开门,一行人随他而入,这楼有两层,一楼的陈设还算整洁,二楼却乱的不忍直视。
床没有铺,,床单皱着,枕头歪着,被子一半散落在地上,一半还撂在床上;书案上围着一圈书,散着的,没散着的,全部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有的还散到了地上,而本该放书的架子上却是空空如也,哦,并不是空空如也,但仅有的几本也是歪七扭八的站着躺着,在那一圈书中间留出了一小块空间,让萧满能够坐下来写几个字:那里摊着一本书,正文边上做了几行批注,那字堪称龙飞凤舞,看不懂的那种,笔也就是随意搁在砚台上,地上甚至还扔着几张涂鸦如果说这间屋子里还有什么较为整洁的地方的话,能勉强算得上的,只有角落里的小柜子了——尽管柜子门和抽屉都合的不那么老实,但至少都是关着的。柜子上置了一方小小香炉,炉子里满是香灰,香盒倒着——幸好是合着的,不然那珍贵的香粉可就要随风而是喽!
凌芸挥了挥袖子,甩了甩并不存在的灰尘:“怎么乱成这样,也没人收拾一下。”
萧涧无奈道:“小满从不让人来帮她打理的。她自己也不怎么收拾,于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乱。”
“萧楼主,也就是说,玉节离开后,这屋子就没有人进来过,没有人动过什么东西?”这倒是一个相对乐观的情况,没有人动过,也就意味着,萧满留下的线索可能也就会多一些,虽然这么乱也是很令人头大。
“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外人的话,这楼里就一楼还住着一位老仆,给小满做一下粗使活计,但她一般也不上二楼来。”
那蓝衣贵妇人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是要查吗,磨蹭什么。”
青蓦浅浅一笑,道句“稍安勿躁”她进了屋,环视一周,瞳孔缩紧,停留在了那方小小香炉上。
准确说,是那边上倒着的香盒,上面那个篆体“流”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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