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涉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修和小蝶已经在客厅里落座了。
今天的屋内室温要格外的高一点。
司涉还没还没走到餐桌前,苍白的脸颊上就浮现出了几片淡淡的粉红色,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他刻意选了一个离两人稍远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刚好让他看到了客厅中心的火炉里,烧得正旺的橘红色烈火。
一夜长大的小蝶还如往常一样拿着刀具乖乖的等饭,脸上褪去了稚嫩,明丽的五官渐露初端。
脑后散乱的头发又变成了一尾栩栩如生的鱼尾辫,不同往日的是,发色从黄褐色变成了深黑色。
司涉的视线刚落到修的身上时,这个敏锐的仿生人就立马回给他一个犀利的眼神。
那个眼神十分露骨,带着满满的探究意味刻在司涉的身上,仿佛要掘地三尺看穿他的身体。
司涉不甘示弱地回视他,但当修的视线移到手臂上绑着的绷带上时,司涉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点做贼心虚的垂下了眼皮。
第一次,司涉对修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也是活了二十年以来,司涉的第一次退步。
司涉的心理也很复杂,一方面是对自己为什么会退让的懊恼和唾弃,一方面是被挖掘到内心深处的恐慌和震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涉的内心深处有了一个需要隐藏的秘密?
胳膊上松垮的绷带突然哗啦啦的掉到了地上。
司涉双目大睁地看着自己新生的肌肤,动作有些急切的扒拉下手臂以及手掌上的所有绷带。
皮肤纹理光滑细腻,颜色白嫩富有弹性,原本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痕仿佛变成了无形的空气,不留一点痕迹。
司涉眼神幽暗的注视着自己完美无瑕,堪比新生儿般的肌肤,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亚昨晚向自己交代了名字以后,就在树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他不仅没有拿走自己准备的回礼,反而还帮自己治好了手臂上的伤,还给他了一双崭新的手臂。
司涉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真正无私奉献的大善人,更何况是在这个人人居心叵测,心怀鬼念的赌局中。
司涉脑子里开始回忆着与亚相识后的种种。
那张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再一次浮现在司涉的眼前,拧紧的眉头松懈了一丝。
这些所作所为,放在这个温柔纯情的男人身上,一切的不合理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啊……点点晨光汇聚在司涉黝黑的眼睛里,微抿的嘴唇小弧度的扬了扬。
修有些意外的看着从入局以来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的阴郁男人,此刻气场变得柔和又平静。
一个巨大的问号呈现在他的脑子里,无所不知的仿生人先生在司涉身上又一次败北。
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杰夫出来了,他用一只粗壮的手臂夹着劈好的柴火,一只宽大的手掌上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
发呆的小蝶是最先发现杰夫出来的人。
她从椅子上起来,起身急切导致木椅划破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刺啦——”的声音,让沉浸在私人世界里的两个人回到了现实。
“今年的初雪来的有点早,明明才刚入秋不久。”杰夫在小蝶的招呼下先把手上的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壁炉旁,把夹着的柴火扔到地上。
“地下仓库里还有几套棉服,但是长时间没有晒过太阳可能会有些发霉,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拿出来。”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气氛诡异的和谐。
“杰夫先生,我需要一套棉服。”司涉不可能坐山吃空饷,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出门,才能支付昂贵的房费。
修肯定是不需要棉服的,所以他没有回应杰夫。
小蝶满脸幸福的饕餮进食,站在他一旁的杰夫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自作主张地开口对她说:“小蝶是女孩子,我专门给你做一套。”
于是乎,最后只有司涉一个人跟着杰夫前往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在几套肥大的棉衣里,司涉精挑细选了几个能穿的衣物套在了身上。
当司涉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修和小蝶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了。
杰夫用来做棉服的材料对于司涉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可谓是非常奢侈。
上好的白兔绒帽,保暖性十足的绵羊毛,就连腰间系的腰带也是用罕见的灰狼皮毛所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常年放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衣服上有着一点霉味。
除此之外,这套冬装一定价值千金。
方才在地下室的时候,司涉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大小不一,种类繁多的枪支。
再细想一下棉衣所用的材料……
体型健壮的杰夫以前一定是一个经验老道,身经百战的捕猎者。
司涉暗暗庆幸,好在昨晚没有人激怒杰夫,谁也不知道深藏不露的杰夫一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门口四季常绿的雪松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颤颤巍巍地随时就要滑落下来。
司涉从旁路过的时候,非常不幸的中了头彩。
本该稀碎的雪花抱成一团,变成了威力不亚于花岗岩的团块,从司涉的头顶重重的砸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司涉当然可以灵活的躲过这道偷袭,可惜的是,他现在身上还携带着拖后腿的肥大棉服。
司涉象征性地挪了挪脚,已经做好了吃一口雪的准备。
但是,结果又让他出乎意料了。
他居然安然无恙的站在了积累成团的雪堆旁。
司涉满目惊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想到在昨晚梦里异变的身体素质并没有消失。
也正是这象征性的一脚,让他成功的化危为安,躲过一劫。
调整了一下头顶毛茸茸的帽子,拍了拍身上的白雪,司涉狡猾的偷笑了一下。
晚一点出发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眼前被人走出来的路。
要知道,茫茫雪天之下除了寒冷的温度,还有一个祸患就是挪不开脚的雪地。
虽然司涉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否跟自己的一样,但是就目前裸露在视线里的路而言,他还是可以坐收一点渔翁之利的。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
司涉呼出一口白气,长长的眼睫毛上承载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雪花,像是佩戴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钻。
他看向不远处一片流光四溢的雪地,压低声音道。
“修先生,我想我们应该不是同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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