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太看着沈慧颜面上的表情,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用完早膳之后,就支开了旁边的人,唯独把沈慧颜留在了身边。
老太太不慌不忙的喝着茶,等着沈慧颜把话说出口,沈慧颜没有想好怎么措辞,迟迟没有开口。
脸上着急的表情却是出卖了沈慧颜,老太太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在她面前,沈慧颜还是道行太浅。
“阿颜,在外祖母面前,没什么话不能说的。”
沈慧颜这才开口,问道:“外祖母,当初为什么会把母亲嫁给父亲?是外祖父的主意吗?”
原来是为着这事来的,老太太想起这门亲事,现在牙根还恨的发痒:“这件事情我本不欲再提,你既然问了,外祖母也只能如实相告。”
老太太前面说的跟周小娘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更加细致。
“沈询知道了你外祖父有意结亲的意愿,就开始对你母亲百般示好,搜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对你母亲的照顾可是无微不至,好听的话一箩筐接一箩筐,刚开始你母亲不为所动,月儿也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但是沈询实在是会演戏,这出痴情的戏演了好长时间,你母亲才慢慢被打动,最后答应了这件事情。”老太太一提起这件事情,眼眶就忍不住变红。
沈慧颜凑到老太太身边,拿出手帕轻轻的给老太太拂去了眼角的泪,老太太看着沈慧颜这张跟郑月肖像的脸庞,忍不住把沈慧颜搂进怀里。
“要是月儿还在,肯定会把我们小阿颜宠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娘。你不知道,你母亲还怀你的时候,经常给外祖母写信,信里除了你哥哥就是你。”老太太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跟老太太谈完之后,对于当年的事情,沈慧颜大概已经知道了当年的故事雏形,如果这么多年以来,沈询对她和沈珺好一些,像个亲生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现在沈慧颜对他的恨意也不会这么深。
自从沈慧颜记事以来,这个父亲从来就不属于自己,一年私底下见他的次数,一只手指就能数过来,在她面前的父女情深仅仅限于跟沈慧灵之间。
胡氏昨晚知道沈慧颜要来,特意给她收拾了离老太太最近的一个院子,院子里的装横比郑诗逸院子还要好。
郑诗逸知道沈慧颜离开了老太太院子之后,就跑过来找沈慧颜说话了。
她去的时候,沈慧颜正躺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诗逸也没有叫沈慧颜,脱了鞋子就爬上了沈慧颜的床,从她进门的时候,沈慧颜就注意到她了,沈慧颜索性往里翻了个身,给郑诗逸腾出来一个地方。
姐妹两个并排躺着,郑诗逸侧过身看着沈慧颜的侧脸,说道:“阿颜,你真好看。”
沈慧颜也侧过身:“你也好看。”
郑诗逸摸了摸沈慧颜的鼻子,咯咯的笑:“爹爹跟我说过,说你长得跟姑母很像,我听娘说姑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姑娘,阿颜,你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
在郑家人的口中,郑月就好像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娘,美丽、善良、大方、端庄,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在沈珺的口中,郑月就好像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她慈爱、体贴、和蔼。只有在英国公府,郑月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成亲前,那么珍爱她的丈夫,也在几年之后厌倦了她。
这样好的人在婚后都得不到幸福,沈慧颜对爱情越来越没有自信。
“表姐,你是不是明年也要嫁人了?”
郑诗逸轻轻地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阿颜,我嫁人之后,咱们两个像这样见面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少了。”
沈慧颜翻正了身子,说道:“表姐,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在心中补充说道,我愿意用我这辈子的姻缘换你幸福一辈子。
在郑家的日子,过得很缓慢,每天却很充实,沈慧颜每天就看看话本子,和郑诗逸一起做些糕点,偶尔抚琴,惬意极了。
那天,沈慧颜半倚靠在院子的凉亭中看话本子,郑诗逸在一旁扑蝴蝶,小姐妹偶尔互相看一眼,郑诗逸看沈慧颜那么舒服,非要拉着沈慧颜一起扑蝴蝶。
老太太看见这一幕,跟身旁的胡氏说道:“现在的颜姐儿,才像个在闺中的孩子,”
从前的沈慧颜看起来太死气沉沉的,完全不似现在这般灵动。可见之前她在英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在郑府过了几天逍遥日子之后,沈慧颜还是得回到沈家,她走的那天,郑诗逸还很舍不得,一直送着她上了马车。
胡氏搂着郑诗逸:“过两天再让阿颜来不就行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就跟以后再也见不着似的。”
郑诗逸故作玄虚的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又抬头看着天空:“我跟阿颜之间的感情,不是娘你这种人能懂的。”
胡氏无语的看着郑诗逸,都不想搭理她,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沈慧颜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周小娘就在等着沈慧颜。
看见沈慧颜下了马车之后,周小娘迎了过来:“这几日玩得可还开心,好不容易出去一趟,阿颜你应该多呆几天的。”
一回到沈家,就沈慧颜就好像给自己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心情并不是很高昂:“也不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
周小娘附和道:“是,你不在的这几天,你的院子谁都没进去,就是二小姐不是很老实,天天嚷嚷着想要出去,我都给挡回去了。”
周小娘也没有太热络,点到为止:“你有什么需要的叫差人跟我说,你也累了,回院子好好休息吧。”
沈慧颜回到院子的时候,反而是正在院子里的鹦鹉先看见了她,就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阿颜,阿颜。”
清河笑着说道:“小侯爷是真的只教了这只鹦鹉喊您的名字。”
“谁知道是他教的,还是让下人教的。”
说完之后沈慧颜就进了屋子,看着熟悉的一切,沈慧颜第一次感觉到了疲倦。自从重生之后,沈慧颜满脑子都是复仇,现在她只差一下就能要了王氏的命,但是浑身却升起了疲惫的感觉。
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是心理上的疲惫,她厌倦了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肆意的活,自由的活。
可是生在国公府,就注定了她不会有这样的人生。高门大院里的勾心斗角折磨的沈慧颜身心俱疲。这是沈慧颜第一次对未来有了规划。
她不想再待在京城了,她想去别的地方走走,想去看看大好河山,不必拘泥一出,可以看汩汩的溪流,看巍峨的高山,喝不一样的美酒,品不一样的美景。
沈慧颜背负了太多太多,她想要自由生活的同时,还想尽力保护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她还想替自己的母亲报仇。
她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清河进来,拿着一封信:“小姐。”
沈慧颜抬头看了一眼:“还是陈星也的信?”
清河点了点头:“说是前两日就到了,世子怕打扰你的心情,就一直拖到现在才给您。”
沈慧颜仿佛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拆开了信。陈星也两次传来的信的内容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无非就是生活中的琐事。
他的信中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沈慧颜在郑府的时候,听郑卓说过前段时间,陈星也在战场上受了伤,不是伤及性命的重伤,也不是擦破的轻伤。
他对受伤的事情绝口不提,只说了打仗的时候那些有意思的事情,礼物也没有拉下。
沈慧颜看着陈星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寻来的玩意儿,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废了这多心思,清河,备笔墨。”
沈慧颜站坐在书桌旁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迟迟落不了笔。
“小姐,你准备给小侯爷回什么啊,你现在对小侯爷是什么感觉啊,是不是特别他很好?”
沈慧颜把笔放在桌子上:“你感觉陈星也对我很好吗?”
清河嗯了一声:“当然了,就算是在外面打仗,他也一直给您写信,送东西,能看出来他是个有心的人。”
沈慧颜笑了笑:“什么是有心,没有读心术,谁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心。现在我不答应陈星也,他对我万分殷勤,若是我答应他嫁给他之后,他对我是不是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谁也不知道。”
清河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总觉得沈慧颜现在太消极了,她的心就好像关闭了一样,任谁敲也打不开。
沈慧颜只简单地回了几句话,关心了一下陈星也,别的话也没有多说。不过对陈星也来说,也就足够了。
沈慧颜算着日子,陈星也已经去了漠北一个多月了,这场仗好像要比她想象的时间要长,估计陈星也回来的时候就是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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