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笑然将报纸翻了一下, 见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了，便将报纸收好。
她想了想，去了那条小贩摆摊的街上, 她希望能找到顾止。
但是顾止依旧不在。
他到底去了哪里？不过顾止一直都是这样神出鬼没的，许笑然知道顾止肯定不会有事, 所以也没多想什么。
而这条街上, 摆摊的人少了不少。以前是满满的，一条街上的地都摆满了蘑菇，几乎都没有空地, 现在是零零散散的。
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发病被抓走了，还是大家害怕地不敢出来了。
仅有的出来的人也是神色匆匆, 戴着口罩。这场奇怪的病毒感染, 好像让平和的蘑菇小镇一下子变了模样。
快到下午3点的时候, 许笑然悄悄地去了镇上河边。
按照她之前的猜想, 当末日发生时，是不能随便出入小镇的。她想看一下医生去坐船，前往外面进行检验和报告这件事能不能成。
小河边的野草郁郁葱葱, 许笑然蹲在草丛中。这个地方离渡口不远, 能看清渡口的场景。
渡口处,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带着斗笠的大叔正拿着船桨在岸边等着。
大概两点五十五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年轻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手里面夹着一个文件包, 里面放的应该就是采集到的病人的资料。
医生和撑船的大叔都没有发现许笑然的存在。
年轻医生率先走了过去，握住了黑色背心大叔的手，说道：“麻烦你了, 李叔，这次出去就靠你了。”
“行，包到我身上啦。我都划船十多年了，这点小事不用担心嘞。”
船是木头小船，需要划桨的那种。年轻医生和李叔寒暄过后，在点钟准时登上了小船。
医生坐在船上，李叔握着船桨站在船头，开始慢慢的划着。
眼瞧着船快要划到远离了河边10米左右的地方，许笑然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还是可以出去的嘛。
正当许笑然想转身离去时，却突然听见船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她转头看去，发现那个黑色背心的大叔突然松手，浆掉落在了水中，重重地击在了水面上，掀起一阵水花，发出了“啪嗒”的声音。
然后大叔倒在船上，四肢抽搐着，嘴边吐出白沫。
许笑然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和那个0号病人发羊癫疯的情况是一样的吗？
那个年轻医生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他坐在船上往后退着，可是能退到哪去呢？最多只能推到船尾，医生惊恐地喊道：“李叔，你……你也感染了吗！”
接下来让许笑然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李叔突然站了起来，这种站法和普通人的站法是不一样的。
一般人如果摔倒在地，需要双手撑住地面或者膝盖，身体向上，才能站起来。
但李叔不是，只见他的膝盖骨一颤一颤的，以一种惊人的力量直接弯折着从地上竖了起来，然后是他的腰弹起，最后再是没有任何的支撑物的头竖了起来。
在李叔站起来的那一刻，许笑然害怕地捂住嘴，这……这真的还能被叫做人吗？
李叔的眼睛灰蒙蒙的，没有瞳孔，身上的皮肤迅速地变成了惨白，这种白比刚涂了腻子的墙还白，让人有一种病态的不舒服。他的嘴里发出嘶吼的声音，像野兽，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李叔的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四肢歪七扭八，不在正常的角度上。可是他还是十分迅速地朝着船尾的医生冲去，张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和鲜红的牙床。
李叔的牙齿狠狠地咬向了医生的脖子，医生惨叫着，可是下一秒，声音就戛然而止。他身上的白大褂迅速地被染红了。
小船的船沿上淌着鲜血，将周围的河面都染红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许笑然根本不敢仔细睁大眼睛看。这或许应该叫惨烈的屠/杀吧……
年轻医生没有想到自己在医院里逃过了一劫，却在这里丧命……他的裤腿和袖口已经空荡荡的了，而漏在外面的脸也被狠狠地咬下了半边，露出里面的神经。
李叔在船上放肆地咬着，抽搐着。
突然——李叔他那极其不灵活的手一抖，手中医生的尸体就掉落到了湖里。
顿时一群鱼游了过来，猛地咬住了医生的尸体，然后快速地扭动着身体，将还残存着的肉撕裂了下来。
李叔不知道是不舍得那剩下的部位，还是因为看见了水中的鱼，竟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
他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一条鱼，直接就往嘴里塞。
鱼的眼睛是猩红色的，两排角形的牙齿十分尖锐，一把咬住了李叔的嘴唇，然后用力地撕了下来。水中的鱼见有新的食物下来了，也围了上来，像一把把的手术刀一样疯了的切割着李叔的身上。
但是李叔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他的嘴淌着鲜血，却还是努力地咬着鱼的身体。
疯狂的鱼群和感染了病毒的李叔在互相搏斗着，但不会有胜者的，只会是两败俱伤。
剩下的许笑然，不敢再看下去了。她的胃极其地不舒服。
李叔感染的是什么病毒？这不是人，这明明是丧尸，是怪物！
而河里的鱼竟然也变异了，许笑然记得上次她来河边捡树枝和草的时候，河里的鱼很温顺，就是普通的鱼而已。现在它们竟都变成了食人鱼……难道这种病毒连鱼都能传染吗？
正当许笑然在思索时，她听见身边有东西在拍打水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李叔和医生的身体都已经被鱼给啃食完了，而鱼还不满足，竟然直接聚集在了她的周围。那些拍打水的声音，是鱼从水里面跳起来，然后重新落回水里的声音。
它们的跳跃能力很厉害，竟能直接跳到四十多厘米高。跳起时，那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许笑然看。即使鱼没有表情，但是许笑然觉得自己还是在它们的眼里看到了渴望。
幸好她躲的位置离河边还有一两米的距离。这些鱼虽然虎视眈眈的，可是却无法直接跳到岸上。许笑然舒了口气。
不对！
如果后面鱼能进化的话，那不是只要接近河边，就会被鱼咬死吗？
走不掉了……
越过这条河是小镇人民唯一可以出去的方法，现在没有办法再越过河流了……
而且，他们没有办法知道这个病毒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没有办法找到解决方法。
只能拿起武器战斗了吗？
想到了刚刚李叔那疯狂的模样，许笑然的心里寒了一寒……
回到饭店后，许笑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胃口，只是随便煮了一锅萝卜汤喝了。
睡觉时候，许笑然一点都没有睡好。
深夜中，时不时地传出让人牙酸的恐怖尖叫声。
是梦吗？还是真的又有人感染了？
末日第八天，许笑然起床了。
她洗漱完后，戴好口罩，准备出门买今天的报纸。
结果刚打开饭店的大门，就看见门边站着顾止。
顾止穿着件白色的短袖，外面穿着件黑色的格子长袖衬衫。他靠着墙壁站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发着呆。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看向许笑然，“嗯，你起床了？”
“顾止？你怎么会在这？你知道我住哪？”
“知道，你提过你在咕咕饭店当服务员。”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没看见你出来摆摊了？”
顾止听到了问话，沉默了片刻，说道：“杀/人去了。”
许笑然捂住嘴巴，惊讶地退后了一步，“啊？”
“怎么？你害怕了？”
“还好。不过现在我得先去买份报纸。”许笑然害怕去晚了，报亭就关门了，所以也懒得再和顾止寒暄，直接就朝着报亭赶过去。
顾止沉默地跟在许笑然的后面。
报亭老板正坐着喝着茶，看见许笑然过来了，认出是昨天买报纸的那位小姑娘，便说道：“哎呀，又来买报纸的是吧？你来的正巧，只剩最后几份了！”
“块钱是吧？”许笑然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块钱放在了桌上，直接拿起了一份报纸看。
报纸的整个版面都是在说新型病毒的事。因为目前认定病毒是通过空气传播，所以让大家戴好口罩，尽量减少外出。
没有描述感染了病毒，会是什么症状。没有描述遇见了感染病毒的患者，该怎么办。
许笑然一目十行地看着报道，突然一顿。
她的目光看向了最后几行：负责病毒检验的医生已于昨天下午点钟成功坐船，前往外面的权威医疗机构进行检测和交流。相信检验结果很快就会出来，还请镇上的各位居民放心。
报亭老板又抿了一口茶，和许笑然唠着嗑，“哎呀，小姑娘，你是不是很怕这个什么病毒啊？没事滴，等医院那边把检验结果出来，很快就能治好的。”
“嗯……对，很快就能治好的。”许笑然冲着报亭老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握着报纸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将报纸的边缘揉皱了一团。
他们都不知道……不知道医生已经死亡了，不知道病毒永远不可能检验出来了……
许笑然低头看着手中的报纸。
如果媒体连真实性都无法保证，那它就已经失去了灵魂。
回饭店的时候，许笑然还想着为什么报纸不如实告知大家。也许是害怕说出有丧尸，会引起大家的恐慌。可是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大家如果碰到了丧尸的话，什么都没有准备会很被动的。
许笑然到达饭店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顾止还跟在她的身后。
许笑然：“你先和我进来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两人走进咕咕饭店，许笑然将饭店大门锁好，两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顾止：“你刚刚看完报纸后，就心不在焉的。报纸上写了什么？”
许笑然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顾止讲了一下，重点讲的是昨天在河边看见的情况。
然后她将报纸递给顾止，“明明那个人没有成功登上船，我看着他死的。可是……报纸上却写着他已经成功离开了！”
顾止接过报纸，薄唇微抿，他抬头看向许笑然，“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去杀人了吗？”
“你杀了谁？那些变成怪物的人吗？”
顾止点点头说道，他回忆道：“我那天起来之后，想去看一下老奶奶病有没有好，需不需要再帮她出门卖蘑菇。然后我就看见她躺在床上，浑身的关节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抽搐着颠着。她可能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不对劲……用绳子将自己的手绑在床头。”
顾止闭上眼睛，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在看到顾止开门的那一刻，那个瘦弱的老奶奶嘴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直接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绑手的绳子绑的很紧，在老奶奶拼命挣扎的时候，她脆弱的手臂被撕扯了下来。
可是老奶奶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仍然奋力地张大嘴朝着顾止爬去。
她疯了。顾止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动手将老奶奶杀了，然后将老奶奶重新移回到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遮上她破碎的尸体。
可是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那条巷子里住的都是几乎都是像老奶奶这样的独居老人，大家平时都是靠卖蘑菇为生。
顾止想出门找许笑然的时候，却发现那条巷子里几乎每一户的人都变异了。有些丧尸直接就冲出了房子，在巷子里寻找着猎物。
而住在巷子里的顾止自然就是那个猎物。
顾止害怕这些巷子里的丧尸跑出去，会带给镇上更大的危难。于是他找了大木板将巷子口封住了。
顾止闭上眼睛，当时的场景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里浮现。
那群丧尸在他的身后，身边嚎叫着，纷纷伸出变形如鸡爪的手想抓住顾止，想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咀嚼他的肉。明明昨天，他们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人，跟他打招呼，“小伙子，给你占了个好位置摆摊呢。”
一个怪物好杀，一群怪物不好杀。不长的巷子里到处都是血迹，腥臭的尸体和腐肉味道一直在鼻尖萦绕不散。随便一踩，踩到的也许就是一块烂肉。
顾止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将他们全部给处理了，那些尸体堆在巷子口像是一座小山一样，顾止就像从血海里泡过一样，身体上都是各种细碎的伤口。
顾止将自己的衬衣袖子撩开，许笑然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加一件长袖外套。
顾止的上臂被狠狠的咬掉了一块，简单地用纱布缠着，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能看出伤口的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痛吗？”
“不痛。”顾止微微扭过头，避开了许笑然关切的目光。
许笑然还在问着，“所以末日第六天，你发现了老奶奶变异了。而末日第六天到第七天，你都在巷子里搏杀，所以没有出来摆摊。可是……可是昨天那个张姐还说她在排查，负责你们那条街道的人没有排查到你们巷子的感染者的事吗？”
顾止：“不知道。也许是我放了块木板挡着的原因吧。”
许笑然：“可是就算挡住了，那么大的打斗声，嘶吼声怎么会听不见呢……”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负责人知道了巷子里大部分人都感染了的事，巷子里住的没有感染的人只是少数。这些少部分的人成为了弃军，他们没有再管这个巷子，而是放任这个巷子里的人自相残杀。
许笑然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时，顾止说道：“现在病毒已经爆发，正在进入快速增长期。你这个饭店就在街上开着，有点危险，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你那个巷子吗？”
顾止点点头，“那个巷子里的丧尸已经被我清理了，我在巷子口也设了陷阱。应该会比你这里安全点。”
许笑然想了想，确实。饭店里虽然住的环境不错，可是就像顾止所说，开在街上。而且这么大的一个“咕咕饭店”招牌，加上门口的“歇业”牌子，很容易让一些找物资找落脚点的玩家盯上。前两天，不就有人顺着排水管道爬上来吗？
那根排水管道直接就在二楼窗户边，确实不安全。
许笑然：“可以。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收一下。”
顾止：“嗯，十分钟。”
许笑然想了想，走到厨房。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好几天毫无音信了，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许笑然将厨房里的调味料和一些肉装进了背包里，之前在第一个世界里，她光想着屯一些吃的，都忘记屯调味料了。幸好，这个世界可以补充了。
而且，上个世界结束后，她的背包格子空间有所增多，又腾出了一些地方。
把厨房收拾好，许笑然走上楼，准备把种的红薯、生菜和土豆收起来。
弄好一切好，正准备下楼时，许笑然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一把拉开了种蘑菇的那扇房间的门。
老虎菌比上次见时长得更加地好了，粗壮均匀，倒真的像老虎一样生机勃勃。
要带一下蘑菇走吗？
许笑然想了想，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岛上的蘑菇后遗症还没有好，“不吃蘑菇。”
走下楼，许笑然对着顾止说道：“走吧。”
走的时候，许笑然将饭店大门锁好，希望可以让它在这场灾难中存活的久一点。虽然她只在这里住了十天不到，可那是老板和老板娘十余年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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