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问王瑞昌:“那位古大师有没有说过,你们把程稚找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王瑞昌:“这个大师没说,他倒是提了一句,”王瑞昌觑着祁骁的脸色,慢慢道,“最好是带这个孩子去见一见他。”
祁骁:“古大师叫什么名字?你们从哪找到的他?”
“当年苑苑状态一直不好,各种人我都找过,古大师是一个朋友介绍的,那会大师给了苑苑一个手串,苑苑戴上之后状态好多了。这些年我们和大师也一直有来往。大师全名叫古云鹤。”
祁骁给何时发过去古云鹤这个名字,叫他查资料。
这次何时的速度慢了不少,过了半天才发来消息:骁哥,古云鹤的资料不多,我整理好了发过去了,你看下。
下面是一个word文档,祁骁打开看了一遍。
古云鹤,年约七十,行踪不定,曾在京都市源清观中待过几年,据说那几年源清观中香火鼎盛,很多人都因各种事前往观中求见古云鹤。
后来古云鹤从观中离开,源清观观主挽留不下,只能扼腕叹息。
何时把上门求助古云鹤的事件分了一下类别,其中风水、算命、改命之类的事件占据了九成。
至于现在古云鹤在哪里,何时没有查到相关的消息了。
下面有附着古云鹤的一张照片,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名副其实地践行着鹤发童颜这一说法。
祁骁轻轻敲了敲桌子,最后道:“行了,这事我会和程稚说,要不要去见古云鹤就看他的意思了。”
等晚上接了程稚回家,祁骁斟酌着语言,慢慢把王瑞昌的话告诉了他。
程稚沉默了良久。
祁骁估摸着时间,觉得他把这事消化的差不多了,才又问道:“你要不要去见见古云鹤?”
程稚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看上去有点可怜:“去吧,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抽了抽鼻子,回想起来当初叶子君和苏澈身上的味道,他不适地皱紧了眉毛。
那股味道太过腐朽又太过强大,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原来那人,就是他生理上的父亲?
程稚的心情有点复杂,有点难受,又有点恶心,还有点悲伤。
祁骁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轻声道:“没事的,过去的事情毫无意义,你只需要向前看就好了。”
程稚的脸埋在祁骁胸前,声音闷闷的:“我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也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把我丢掉,”他的眼圈悄悄红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更没想过,他们出现在他面前,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祁骁默不作声,只搂住程稚,一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
程稚心口堵着一口气,憋得他难受。
他曾经以为他的父母就跟山下那些孩子的父母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孩子不听话时候也会打骂,但却是真心疼宠自家孩子。
他羡慕过那些小孩,羡慕他们有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的父母。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他的母亲更愿意他不曾降生。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程稚慢慢将自己的情绪收拢,这才从祁骁怀里出来,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他冷静地分析道:“我在师父的手稿中见过一种秘术,说是遭受重大伤害之后,可以用亲生骨肉的血肉灵魂重塑己身,我觉得他很可能就是想用这个秘术。”
祁骁觉得小和尚真的是长大了,曾经软软萌萌的小孩这会已经变成了可靠的少年人了。
程稚继续道:“如果他真的要用这种秘术,那我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了,我们两个早晚都会对上。”
他话音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提起三青山时候陈叔不太自然的样子,还有陈叔送来的那些手稿,以及之后的玄门交流大会……
程稚觉得陈叔一定是知道什么。
他掏出手机给陈叔拨了电话过去,直接了当地问:“陈叔,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陈叔没想到程稚会问这个问题,默了一下:“怎么了小稚,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程稚也不瞒他,索性将这事全都托盘而出。
陈叔的注意点却跟他不同:“古云鹤?哦哦,你可以去见一见他,之前你去京都我不是还给你一个手机号吗,那就是古大师的号码。我之前跟古大师见过几面,他的确厉害。”
程稚点头,然后又小声问他:“陈叔,那个人真的是我父亲?”
陈叔叹了口气:“小稚,当年我确实推算出一些东西,按照卦象来看,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是我并不认为他能算是你父亲。所谓父者,一曰生,二曰养,三曰教。与你而言,他不养不教,而生念又是出于恶毒之意,他着实不能称之为父。倒是老程,他是你师父,那才是既为师又为父。”
程稚听着陈叔的话,垂下了眼睛。他轻声道:“我知道了陈叔,你放心。”
第二天在剧场里,程稚的注意力忍不住就落在林苑身上,林苑也知道王瑞昌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们,见程稚这样子,忍不住就寻了个机会找上了他:“我们谈一谈好吗?”
程稚默默点头,跟她进了她的化妆间。
林苑盯着程稚的脸细细看了一遍,他的五官跟她真的很像,所以她偶尔在网络上看到他的照片后就心神不宁的,心中隐隐就有了预感,觉得他就是当年她生下的那个孩子。
加上后来古大师说的话,她和王瑞昌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这孩子。
程稚任林苑看了半晌,然后才开口:“有什么事吗?”语气礼貌却冷淡,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他们也的确是陌生人。林苑想。
林苑说:“你要不要见一见古大师?”
程稚:“见。”
林苑:“那好,晚上我带你一起去。”
程稚沉默着点头。
等剧场这边工作结束了,他们一行四人前往了古云鹤的居所。
古云鹤住在一个小胡同里,房子不大,空间有些逼仄。尤其是他们四个人一同进去,房间更显狭窄。
古云鹤盘膝坐在榻上,见到他们也不见惊讶,只冲几人颔首微笑。
他现将目光放到了程稚身上,片刻后移开目光,看向祁骁。古云鹤忽然笑了起来,抚掌道:“大善。”
林苑问:“古大师,我找到他了,这样思思就不会有事了是吗?”
古云鹤捋着长长的胡须:“对,她没事了。”
林苑长长舒了口气,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程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然不语。祁骁揽住他的肩膀,非常自然熟地在古云鹤下首坐下,道:“这位就是古大师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大师果然仙风道骨。只是不知,大师为何要见程稚?”
古云鹤看向程稚,态度十分温和:“昨日陈绍给我打了电话,你的事都跟我说了。”陈绍就是陈叔的名字。
程稚抬头看向古云鹤。
古云鹤笑眯眯的:“刚才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发现你命中有一大劫,难以逾越,基本已成死局。”
祁骁握着程稚肩膀的手蓦然一紧,反而程稚更放松一些,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已做安慰。
“不过,”古云鹤笑眯眯地转折道,“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你的一线生机。”他一指祁骁。
祁骁长眉一扬,问:“我怎么做才会给他生机?”
古云鹤摇头:“这个我却是不知,还需你们二人自去摸索。”
等四人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古云鹤从身上摸出一个锦囊来递给了程稚:“你是陈绍的后辈,自然也是我的后辈,这个就算是今日的见面礼,你且戴在身上,对你有好处。”
程稚接了过来,礼貌道谢。
出了古云鹤的小院子,林苑迟疑了一下,还是看向程稚,冲他僵硬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今天来这里。”
程稚只点了下头,没有回她,反而看向祁骁:“骁哥,我们回家吧。”
祁骁:“好,我们回家。”
林苑看着昏暗的路灯之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走远,怔怔出神。王瑞昌轻声唤她:“苑苑,我们也走吧。”
林苑低低“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忽然又开口:“瑞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年我不该扔掉那孩子的。”
王瑞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没有,苑苑你没有做错,那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他是违背你意愿而出现的,你不愿要他是很正常的。”
林苑又看向程稚离开的方向,只能隐隐看到两条颀长的背影。她喃喃:“是啊,这孩子不应该存在的……”只是他却确确实实存在着,而且还长成了如此一副优秀的模样。
王瑞昌拉着林苑上了车,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我们回去吧,思思还在家里等你呢。”
林苑身体一震,回过神来,她说:“是啊,该回去了,思思还在等我,她一定等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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