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弦见反派磕磕绊绊走了出来,连忙举起殿上的小狗爪欢快地打招呼:“公子公子,你量好啦!咱们现在情况特殊,做几身普通点的衣裳平时穿,财不外露嘛。”
“嗯。”裴玉尽面对椅子站定。
可惜裴玉尽看不见,但也许他也不想看。他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好似根本不在意陆以弦刚刚说的话。
“公子,我们在这儿。”
陆以弦上前将神色淡然看着椅子的小反派转了个身。
裴玉尽又转了回去,平静地伸出手,十分嘴硬地说道:“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布料好不好。”
结果他伸手摸到了一把硬邦邦的条状物,他以为是放布料的台面,就用手顺着那条杠子滑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
“哈哈咳咳咳!”陆以弦强行用咳嗽止住蹦腾而出的笑意,她上前凑到小反派耳边,用不稳的声线说道:“公子,你面前的是椅子,不是布料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裴玉尽的脸色顿时变得漆黑。
陆以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时候笑是不礼貌的,笑了要扣功德点的,小反派是中二期的少年,偶像包袱可重了,这么笑他会生气的。她凑上去好生哄到:“公子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这店铺不会放东西吧!咳咳咳咳!”
【额……宿主,我怎么感觉反派脸色更差了?】
小白猫看着裴玉尽更加阴沉的脸有些踌躇地说道。
陆以弦在内心痛苦抱头,呜呜呜下次我一定忍住,可是真的太难忍了啊!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
“公子公子,您博学多才君子胸怀,你原谅我这个没眼界没自制力的小女子吧!”
“汪汪!唔嗷嗷汪汪嗷嗷嗷~”小奶狗也应声叫,叫声像是不客气的嘲笑。
听见小奶狗叫,陆以弦忍了好久的笑瞬间忍不住了:“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以弦笑得弯下腰都有喘不过气了,等她缓过来时,裴玉尽那脸简直和锅底一样黑。
陆以弦心中大喊完蛋了,把小反派得罪惨了。
“公子公子我错啦~”
陆以弦去拉裴玉尽的袖子,裴玉尽别过脸,一把甩开。
“公子我发誓我不会再犯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呜呜呜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小女子不可养也。”
“你别生气了,只要你别生气,怎么样都行。”
裴玉尽听到这句话,冷着声线道:“怎么样都行?那你说我该怎么报复回来呢?”
陆以弦看着裴玉尽那冷凝的神色,脑子一抽:“要么,你笑回来?”
裴玉尽简直要气笑了。
陆以弦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说的是什么啊,尽不干人事。
之后陆以弦无论怎么哄,裴玉尽都不肯让陆以弦碰他,连拉他衣服角都不行。
最后,大街上出现了一副神奇的画面。
一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那篮子里装着一条虎头虎脑的小狗,那小狗还扒拉在篮子上边拼命摇尾巴,看着憨态可掬,而另一少年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篮子边边,面色阴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如果不是裴玉尽那拿着篮子边边的手臂伸的笔直,还有翘起来的三个指头和乌黑的面色,两个人看上去很像恩爱的夫妻。
小白猫见陆以弦一脸诺有所思,好奇地摇摇尾巴。
【宿主,你在想些什么呀!这么认真。】
陆以弦一脸悲痛:“我在反省自己。”
【你想出什么啦?】
陆以弦边走边扭头看小反派,又看看篮子里的小奶狗,真诚地感觉自己之前想错了。
小反派明明比她四岁的小侄子难哄多了!
随后她仰头望天,无语凝噎。
“下次笑小反派,一定要忍住。”
【那如果忍不住呢?】
陆以弦低头,一脸庄重:“那就赶紧跑,等笑完了再回来。”
小白猫:……!
额……好像不对,但是好像也没有毛病。
夕阳浅浅地照着,原本像棉花一样的云朵染上了一层渐变红,整个世界都撒着金粉。一只驴慢悠悠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后边拉着一块板车,一位老伯拿着绳子控制着驴。
陆以弦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板车上,举起手,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天空。傍晚的天空是暖红色的,微醺的暖风拂过脸颊,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十分惬意。
小奶狗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毛绒小球睡在陆以弦肚子上,吐出一条嫩粉色的小舌头,有时又会砸吧砸吧嘴,动动小爪子。
一旁的裴玉尽端坐在那,腰背笔直,神色冷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什么庄重场合。
裴玉尽一直在闹脾气不肯和陆以弦有接触,陆以弦怎么哄都不行,最后陆以弦干脆顾了一辆驴车,这样既轻松又可以从了小反派不愿意接触的愿望。
陆以弦看了一眼裴玉尽,那家伙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本来两个人牵着篮子走的时候他脸色已经缓和很多了,怎么从了他的愿不接触去坐车之后脸色更臭了。
陆以弦扶额感慨,男人心,海底针。
“公子,你这么端坐着不累吗?”
陆以弦好奇问道。
要知道他们几乎走了一天,陆以弦是真的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有些酸痛了。
“坐站有像。”
裴玉尽淡淡道。
陆以弦看看小反派那端坐的背影,再看看肥宅摊的自己,深深感觉自己已经被衬托成一条只会吃饭的米虫,忽然想让小反派也来感受感受躺平的快乐。
“公子,躺着可舒服啦!你试试看嘛。”
裴玉尽已经学会忽视有些杂音,比如某些人的叫唤。
陆以弦见裴玉尽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又被忽视了,她挑挑眉,把睡的香喷喷的小奶狗放到篮子里,挑衅说道。
“公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错了,就和我一起躺下来。”
听见这句话,裴玉尽回头看她。他虽说不是什么绝世天才,但也是少年英才,是皇家花重金培养的嫡长子,所有学术都是皇子皇孙里最出挑的。
陆以弦挑衅:“天呐,公子你是不是怕回答不出来!”
“你要问什么问题问就是了,孤不吃激将法。”
“行吧!”陆以弦的脚一翘一翘,她将双手枕在脑后,“请听题——请问公子,后脑勺受伤的人怎么睡觉?”
裴玉尽不假思索:“趴着睡觉。”
“错!”
“为何?”
“应该是闭着眼睛睡觉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以弦就知道小反派答不出来。
裴玉尽扭过头去:“你这是胡搅蛮缠!”
“公子,你输不起啊,也行,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裴玉尽点头,示意陆以弦接着讲。
“大象的左耳朵和什么一模一样?”
风突然转向,陆以弦把糊了自己一脸的头发拨开。
裴玉尽沉思片刻,有些试探地说:“蒲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左耳朵当然是和右耳朵一样啊!”陆以弦笑得花枝乱颤,然后得意地和小反派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公子~”
裴玉尽冷哼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紧紧蹙着眉,慢吞吞躺了下来,看得出非常不情愿。
虽然他已经被贬为庶人了,但是那些规矩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就算他已经脱离了那个身份,身为皇子的印迹也根本无法磨灭。
他躺了下来,他感觉到原本有些酸疼的腰背舒展了开来,双腿顿时血液更加流通,简直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欢呼。从远方吹过来的微风还带着一股森林的草木香,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很柔和。
“公子,舒服吗?你可以把双手枕在脑后,然后再翘一个二郎腿,别提多舒服了。”
舒服,很舒服。
裴玉尽沉默了一会,说:“容易瓦解一个人的意志。”
陆以弦见他这副嘴硬的模样笑了一下,她侧过身去看小反派:“舒服就行啦!”
随后陆以弦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又躺了回来,标准的肥宅摊,懒洋洋说道:“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这句话公子应该知道吧。”
“知晓,这是霍去病将军所说的。”
“所以你看连霍去病将军都要放松,公子你就别时时刻刻在意这些规矩啦!真正想干一件事,什么都瓦解不了他的志向。时时刻刻紧绷着,谁都受不了,要疯掉哒!该放松放松,该吃吃就吃吃,该喝喝就喝喝。”
说着,陆以弦突然想到她还买了好些零嘴,她把一袋芝麻糖翻出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然后又往小反派嘴里塞了一块。
芝麻糖黝黑黝黑,香香脆脆,一口下去,浓郁的芝麻香气瞬间弥漫了唇齿,一口一个欲罢不能。
裴玉尽嚼了嚼,和宫廷御厨做的更本没法比,但是还是很香。
这种味道,他在宫里一百年都不会尝到。
一旁酣睡的小奶狗鼻子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小脸蹭蹭自己的爪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睡眼迷蒙地见到陆以弦,瞬间睁大眼睛,小尾巴要成螺旋桨,迈着小爪子跑到陆以弦身边用头蹭着她的手臂撒娇。
“汪汪呜呜呜嗷嗷嗷汪汪!”
一边叫还一边蹦跶想要去咬陆以弦手中的芝麻糖。
陆以弦又往自己嘴里扔了最后一块之后又往小反派嘴里塞了一块,随后把芝麻糖放好。她揪着小奶狗的后脖颈把小奶狗拎起来:“小东西你事干不了还挺馋。”
小奶狗在空中挥舞着四肢,不服气得嗷呜嗷呜直叫唤,陆以弦只好投降,不过她坏心眼地把它放回篮子里。
殿上被放回篮子里,它立刻站起来扒拉这篮子边缘,呜呜呜嗷嗷地叫唤着想要出去,陆以弦就是不肯。
陆以弦又躺了回去,嘴里轻轻唱着小调,拿一根手指逗殿上。
不知何时,裴玉尽也将双手枕在脑后,微风吹过他的面颊,树叶相碰的刷刷声里荡漾着陆以弦轻声吟唱的小调,时不时传来小奶狗嗷呜嗷呜的叫唤声。
行尸走肉多日的裴玉尽,突然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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