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跟魔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魔修的本质还是人族,只是修炼的方式与仙修不同,但是魔,是与天道同等意义的存在,或者说魔本就是天道的影子,魔因天道存在于世而存在,天道因魔毁灭于世而毁灭,就好像生与死,有生才有死,有死才有生,天道与魔同为无形之物,天道作为法则与预知维持着世界的运转,魔则潜伏在这世间每一个阴影的角落,伺机引发混乱与毁灭。
很多修士会遇到的心魔便是魔的一种引诱,人族因为遭到了极大的创伤而激发了强烈的负面情绪,引得魔乘虚而入,强化了痛苦与执念,使之修为受阻,心性大变,甚至在魔的操控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这便是心魔。
对于绝大多数可能会遭到魔的侵入的人而言,心魔便是最高的程度了,但是祁缘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人的心魔会造成眼睛变色,他倒是曾经在古籍上偶然阅读过,还有极少部分的人,会因为天性邪恶,疯狂,又产生了某种过于激烈的情绪,从而成为了魔最好的载体,吸引了魔的入侵,有一定的概率成为魔的躯壳,这和心魔并不一样,心魔的本质是要毁灭这个人,无法解开心魔的修士最后的结局都是身死魂消,但是被魔选中作为躯壳就不是为了如此,魔是想要占有这具完美的肉-体与完美的灵魂,更像是夺舍。
成为了魔的身体,那便是人形的魔了。
那本古籍是禁书,上面只寥寥数语讲了一下千年之前魔域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魔尊未亦,祁缘先前对那位魔尊的了解只有残暴嗜血,又强得不可思议,祸乱得整个修真界腥风血雨,逼得仙修魔修数万年来唯一一次联手,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将其彻底诛杀。
那位到现在名字报出来还会让所有超过千岁的修士心惊胆战的魔尊,就是奇异的红瞳。
祁缘以前一直以为那位魔尊是天生的红瞳或是修炼所至,但是那本古籍却说那正是他被魔选中作为身体的显现,所有被魔意图占有身体的人族都会展现出邪异的赤瞳,而那魔尊毁天灭地的力量,也正是来自于与魔同生。
这似乎是一种可以得到至高力量的方法,祁缘猜测这或许便是它被列为禁书,整个修真界对此只字不提忌讳莫深的原因,他当时只是意外读到,很快便抛之脑后,而现在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几乎惊得一身冷汗。
不……不可能,首先,会被魔选中的人,必然天性邪恶极端,偏执疯狂,可以说必须是天生的魔头,秋情何至于此!秋情虽然打起架是有一点疯,平时人还是很好的,热情开朗还很温柔体贴,其次想要被选中,那所吸引到魔的强烈感情,必须激烈到让魔想要占有,而不仅仅是毁灭,否则只不过铸成心魔而已,可是能让魔都忍不住想要占有的痛苦,该是如何的血海深仇,痛不欲生?!秋情怎么会有过那样的情绪呢?!他跟他师尊因为那点事情就能闹成那样,光是他师尊骗他说他死了这点恶作剧都能天天挂在嘴边恨得真情实感,他要是经历过那样极端的哀伤愤恨还用的着为这种小事耿耿于怀吗?!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来讲,凌渊是当下最强的修士,经历过当年讨伐魔尊未亦之战,更是当年的主要战力之一,最后亲手杀死魔尊未亦的人,凌渊绝不可能不知道未亦与魔同生的事,如果秋情真的误入歧途,作为秋情师尊的凌渊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魔尊未亦当年害得整个修真界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凌渊只要发现了这样的一丝端倪,就绝不可能不加干涉,心魔在刚开始的时候很容易化解,被魔选中作为身体在刚开始肯定也很容易化解,不管怎么说要是秋情真的入魔了,凌渊怎么会放任秋情在外面随意行走几百年?!
所以祁缘很快便心定下来,秋情绝不可能是跟那曾经的魔尊一样的情况,既然心魔是魔导致的,与魔共生的也是魔导致的,那么心魔发展到一定程度,或者出现特殊的变化,说不定也会导致眸色变红吧!秋情肯定是有什么心魔。
……可是秋情又能有什么心魔?总不会又是因为他曾经以为他死了吧?
祁缘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来第二个解释,他真是搞不懂秋情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凌渊当年骗他的事,祁缘对凌渊的所作所为也很愤怒,但那是因为凌渊不把秋情当人看,让他像一把武器一般地杀人,像锻造一把武器一般地锻造秋情,可是秋情好像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有凌渊骗他说他死了,祁缘觉得因为这种事情铸成心魔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是想想当年秋情哭着给他立坟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是没可能。
或许……秋情就是这么喜欢他……
祁缘原本紧提着的心忽而放松了下来,抱起了双臂心下冷哼,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就算当时铸成心魔勉强可以理解,都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想要他怎么样啊!天天跟他黏在一起连床都每天给他睡了,就是再固执的心魔也应该解开了吧!
祁缘越想越生气,秋情此时已经摘完红花回来了,红衣美人捧着绚烂红花,本该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场景,但祁缘看到他的脸就烦,见秋情笑着走过来似乎是要说什么,瞥了他一眼转头就自己走了,秋情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祁缘走了好一阵也没见他跟过来,恼火地转头骂他:
“你傻站在哪里干嘛!不想回去要留在这里接受你的新仰慕者的投怀送抱吗!”
“……”青年好像小小地松了口气,终于又摆出一副比他手中红花还灿烂的笑容快步赶到他的身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明明除了你谁都没有理会啊。”
祁缘马上瞪他:“你是觉得委屈?”
“……我明明是很高兴呢,”秋情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
祁缘:“因为我突然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不顺眼。”
秋情:“……”
秋情嬉皮笑脸:“今天突然发现,那就是以前都觉得很是顺眼的意思咯。”
祁缘:“……”
祁缘被他噎了回来,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怼回去,只好愤愤地飞身赶回宗门了,秋情紧随其后,两个人很快便就回到了祁缘天绝宗的住处,祁缘坐到桌子旁喝了好几杯凉茶才感到气顺了些,秋情正在满屋子转悠思考该把彩绸做成的胜利红花摆在哪里,祁缘把茶盏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你就不能拿回去吗?为什么非要放在我的房间里!”
秋情语气无辜:“可是不是你说的让我日后都不要回去了吗?”
祁缘:“……”
祁缘又闷头喝了好几杯茶,秋情终于选好了位置,把那绸花挂在了他们两人的床顶上,祁缘看得眉头抽搐,哪里不能放为什么非要挂在床上!搞得跟凡人成亲装饰婚床似的!可是这话质问出来他肯定会被秋情嘲笑,所以祁缘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秋情这个王八蛋挂了也就算了,打量了一会嘀咕着好像不对称,居然用灵力把这红绸花复制了几条给四个角都挂上了!祁缘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真搁这儿装饰婚床呢!”
“……”秋情笑了一声,“祁缘,你不要一看到红绸花挂在床头就想到成亲,马上又想到洞房婚床嘛。”
祁缘:“…………”
祁缘竭力冷静,决定不再自取其辱,秋情爱干嘛就干嘛吧,反正他的屋子一般也不会有人来,秋情把那绸花整理好,又慢悠悠走过来:
“还气着呢?要不然我去给你买点点心来吃?”
“每次你都说去买点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馋嘴。”
“……原来是嫌弃我太敷衍了么,好吧,那我向你郑重地道歉,”秋情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祁缘想避开他的目光,却是被紧跟不放,“不想吃点心,那我陪你看话本?或者你想做什么?我肯定给你捧场。”
“……”祁缘忽然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询问秋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心魔未解的好机会,直接问秋情肯定是不会说的,他清了清喉咙,“……那你陪我玩游戏。”
秋情大为惊奇:“你要玩游戏?好啊!什么游戏?下棋吗?”
“……”祁缘看着他,“你有听说过那个小辈之间这些年爱玩的游戏,好像叫什么,龙骨牌?”
秋情看他的目光逐渐微妙:
“……你确定,要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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