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的事情,其实几句话就可以说明白。
他追求我之后,我带他回明城的家给我的妈妈看了一下。因为对于自己的第一段正式的恋情,我还是不太有把握,希望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把把关。
我的妈妈并没有反对我,虽然她也没有鼓励。她有些担心,说我们是异地恋,怕是不长久。
尽管如此,我的母亲也没有太过分地泼我的冷水,因为她明白,这个乖巧的女儿,初中、高中都没有早恋,大学期间也没有跟谁谈恋爱,这个时候,带个男友回家,实在不好扫了她的兴。所以,哪怕她当时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也没有武断地做拆散鸳鸯的棒子。
她礼数周全,不仅在家里为了做了一顿丰盛的饭,也带他逛了明城有名的老外滩,让安迪感受上海的外滩跟明城的外滩的区别。漫步过三江六岸,她请安迪在状元楼吃饭,点的菜也都是状元楼的招牌。安迪席间给我母亲敬酒,我母亲眉头微蹙,我以为是她不善酒量,但是现在回想,大概是她觉得他太滑头了,并非女儿的良配。
她让我再考虑考虑,再考量考量对方,我问她是否觉得安迪不合适,如果她看不上,我也可以让关系就停在这里。但是,我的母亲犹豫了,她说:那些实诚的男人,也未必能陪妻子到老,不过都是女人的命数。
她给安迪提了一个难以实现的要求:安迪如果要跟我结婚,必须定居在明城,因为她只有这个女儿相依为命,所以,不能放女儿远嫁他乡。安迪对我母亲信誓旦旦,表明自己会一生一世守护我。我母亲淡淡地笑笑,没有反驳他。
得到了我母亲的默认之后,我们就正式确认了关系。之后,我们有了一段甜蜜的恋爱时光:一对二十多岁情侣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一遍。我们一起在黄浦江畔十指相扣漫步,一起听交响乐团,一起看实验话剧,一起看芭蕾舞剧……当然,我们也一起租了一套小公寓,做饭,洗衣,彼此照顾起居。每个下雨天,他都撑着伞来接我,永远是他淋湿半个肩膀,而我滴水未沾,我们在细雨中长吻,在夕阳下跳舞……他做的饭很好吃,都让我嫌弃学校食堂的饭菜……他带给我的,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新奇。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认为那是一段美丽的时光。
如果故事仅仅是这样子发展,还算是个美好的恋爱故事。
然而,一个女人找到我的电话,在电话里表明自己是安迪的女友,说我做了插足他们关系的小三。对于这件事情,我是懵圈的,他明确说自己是单身的,但是有女人说是他女友,还说自己为他堕胎。
这一惊非同小可,就是形容为晴天霹雳也不为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交往半年有余,我们做了情侣间所有能做到快乐的事儿。
我不得不明白:安迪也许不是我以为的深情,而是滥情的了。
于是我提出分手。
但是他说,那个只是他的前女友,对他余情未了,死缠烂打。他会让我相信他的话,他说他会处理好的。
我不敢相信他的话,于是提出冷静一个礼拜,大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礼拜,我没有主动联系他,住回了学校的宿舍。他每天一个电话,情话一箩筐,把我哄得云里雾里。但是那个礼拜我真的比较难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也就是说,我依赖上他了,或者说,我习惯于身边有他的关心与爱。
我没跟这个女人碰过面,只是电话联系的,所以,我也很难判断他们两个人谁说的是真的。
那个女子果然没有再找我,我于是相信了安迪。
但是凭我现在的智商,我恐怕是相信那个女人的了。安迪不知道对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能够让那个女人没有再对我开口。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现在的阅历,刚出大学,职场也是新人,身边的人也大多是老师,大部分都还是很靠谱的人了。对于人世间那些阴暗的东西,预估完全不足。
我,作为苦恋韩岭而未果的大龄恋爱儿童,遇到了情场丰富的安迪,他的所有套路在我看来都是对我的特别,毕竟那一套也许他在别的女人身上也屡试不爽的了,他也许是喜欢追女生的过程,广泛撒网,重点捕捞。而我只是他捕捉的其中一条美人鱼而已,哼。
这是我现在的智商和阅历来事后诸葛亮的。
当时的我,并没有这么冷静。一个礼拜过后,我搬回了我们的公寓。
我跟他继续谈恋爱,继续讨论未来,我们甚至谈到了结婚,也见过了彼此的家长,他父母对我的态度其实还是蛮好的,看着像是有诚意的人家,我妈妈对他始终不咸不淡,但是并没有在我面前说过安迪的任何不好。
安迪买了订婚戒指,一颗心形的铂金戒指中间一粒小小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如同一滴美人的泪珠。美的叫人破碎,而我当时却满怀着一颗待嫁的心。
在我们分手之后的无数个日夜,我复盘了我们那段时间的恋爱,真的是漏洞百出。比如他说他愿意跟我到我的城市生活,但是他并没有让我离开上海,回到明城。也没有要求我在明城准备房子结婚,他也没说自己要在明城买房子。
但是当时的我没有考虑得这么周全,他回到了他的城市的人民医院,我在上海继续工作,然后节假日见面。
双城恋爱并不是很容易的。我们只是电话联系,腾讯视频,也写邮件,甚至写纸质的英文书信,以吻封缄。我们讨论了结婚的时间,地点,婚纱的样式,屋内的摆设,需要请的宾客……
他正式工作之后,忙碌了很多,跟我的联系日渐稀疏,而我浑然不觉,只是告诉自己要做个知书达理,体贴温柔的未婚妻。
第二年的秋天,他就提出了分手,哪怕我们定好的结婚日子是那年的冬天。
那年的冬天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而已。他为我们结婚所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浪费,都在另一个女子身上完美的再现。
我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当时我还没有公布我自己要结婚的讯息,也没有广发请柬。
我本来要坐飞机去他的城市质问的,但是,机票都买好了,来到机场的时候,突然就迈不开步子。我突然想到了韩岭,那个时候,我从机场离开,斩断一段关系,而现在,难道我要从同一个机场出发,去质问一个已经明确提出跟我分手的男人嘛?
我站在机场,愣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星星满天,那架我本来要乘坐的飞机从机场潇洒腾空,我都迈不开步子。
我没有去,连机票也没退。
我也没有打算回头去找韩岭,我自认为自己不够资格,韩岭没有伤害过我,他只是不爱我。
失恋的我,跟其他失恋的女子一样,心情低落,厌世,教书都没有心情。
那个时候毕竟太年轻了,被搭档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高洁女士,旁敲侧击之后,我警觉起来,不敢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心迹。
如果仅仅如此,我也不会离开上海的,不过是做一只鸵鸟,在时间的沙堆里慢慢舔舐我的情伤。但是我突然接到我妈妈学校杨丽校长的电话。杨阿姨通知我立刻回家,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是教学事故,我妈妈的学生出了事,我妈妈奔溃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