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节是京城的未婚男女自择良缘的好时机,所有的庙都会有相应的活动,不过能去灵源寺的人非富即贵,而沈宝珠算是占了两个,富贵。
到了灵源寺的众生阶下,这里停满了马车和轿子,沈家的马车一到就引起了一波关注,看着沈宝珠穿着华丽从马车上下来,再看到那张精致的脸,引得其他贵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不远处,李伴卿从马车上走下,一身粉紫的袍子,缀着牡丹绣花,白沙外套松垮得披在身上,米色的蚕丝薄衣露了出来,卷曲的头发用一个松绿的绸带绑住,耳上戴着昨日从沈宝珠那里搜刮来的耳坠。
正是烈日炎炎,僧人也不敢让贵人们久等,开始引着众人持香登足足九百阶的众生阶。沈宝珠可受不住这种折磨,与母亲嘱咐了一句后就换了轿子由桃面留春还有金碧陪同,从灵源寺后的路去寺里。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李伴卿也走了这条路,据李伴卿本人表示,太阳会把他的皮肤晒黑的。就这样一轿一马,开始从小路向寺庙。
路上李伴卿打量着沈宝珠的穿着,“你怎么穿这么厚,不热死你热死谁。”面对李伴卿的吐槽,沈宝珠毫不客气,“非要穿得和你一般凉快么?这是恨不得让别的看见你的肉才好?”
李伴卿骑着马,侧头看着瘫在轿子上的沈,调侃到“你不好看些谁要你?莫非你要当老姑娘不成?”
“和你有甚的关系?我要嫁与你么?”沈宝珠盘玩着手上的玉镯,突然嘴角勾起“你还说我,我记着你也有二十好几了,还未娶妻?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沈小姐如何知道的?难不成……”李伴卿笑得十分灿烂,好像捡了钱似的。
“切,我可不稀罕你。”沈宝珠翻了个白眼,突然她像着个趣事,坊间传闻李伴卿的床榻是个装满钻石的大盒子。
沈宝珠看李伴卿的眼神突然冒了光,“李伴卿,我听说你的床是用钻石堆的,是不是真的?”
“哦?是又如何?你要去看看么?”李伴卿嘴上勾出一个笑容。
“真的吗?”沈宝珠的眼睛差点冒出了星星,“话说你睡着不硌得慌吗?”
“原来沈小姐也知道硌得慌啊!您说我每天看完账本睡在一堆石头上,这是想让我难受死么?”李伴卿略带调笑得说到。
沈宝珠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不过依旧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就知道,如此一大箱的钻石李公子不会有。”
两人聊着聊着就抵达了灵源寺的后门,李伴卿安置好马,两人都有前来接引的僧人,直接将两人带到了种植了百岁红的巨大庭院里。所谓百岁红就是一颗银杏,一颗和大盛同岁的百年银杏。
此时只有两人以及陪同的几个奴役,沈宝珠看了眼系满红绸的树,感叹到,“这树不容易啊。”桃面眼尖,看着了一块红色织金的红绸,“小姐,您的在那儿!”顺着桃面指的方向,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沈宝珠。
“沈小姐好字啊。”李伴卿笑了笑,哪个女儿家写字如此豪放,怕是只有提匾的时候才会这么写。
沈宝珠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树上系的名字,白家仙,卢霜星,陈碧添,欧阳筱若,阮小小,宋成,晏安行,楚君行,……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啊,又仔细看了看,沈宝珠突然笑出声来了,有一个绸布上歪七扭八得写着三个字,袁燕来,这人怎么也来了?
“桃面,留春,快看啊,燕儿也来了。”沈宝珠招呼几人过来看,三人惊叹着,表示不可思议。
不为什么,袁燕来,小字燕儿,是袁大将军府的二小姐,和她大姐袁思盛一样是虎门将女,别的小姐会的全不会,但不输武状元,也是京城的有趣人儿,人送外号,燕二爷。这人不喜欢别的,就喜欢耍花枪,她有幸造访过袁府,二姑娘院里就像操练场似的。不只这燕二爷今个是如何模样。
李伴卿默默得看着沈宝珠说笑,阳光下,那张笑脸犹如八年前第一次在西域看到她那样灿烂,不同的是脸上的稚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明媚和娇憨。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在西域,一个叫马达目的地方,那时他十六岁,穿着母亲的衣服缩在街角,他是卖笑女的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很好,总是把他带在身边,不过这也影响了母亲的生意,为了不影响母亲,他常常穿着女子的衣服,因此也经常被人调戏。
那天他偷偷跑了出来,因为他听说有中原来的商队,他从未见过中原人,想知道中原人如何模样。如他所愿,他看见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华丽,一队队骆驼卷着沙尘,一辆乌木的骆驼车罩着纱帐,一个女孩掀开纱帐,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她穿得和西域人不一样,但是很漂亮,头上扎着简单的发髻,但是佩戴的珍珠头饰告诉人们,她是的尊贵。
车驾停在了他的面前,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来,“爹爹!那是蛇么?阿珠也要!”少年李伴卿看了看身侧,是一个舞蛇娘的摊位,打扮艳丽的女子身上缠着巨蛇,前面骆驼队中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回应到,“阿珠乖,西域的蛇很危险,爹爹让人给你买西域的猫怎么样?”
九岁的沈宝珠轻快的点了点头,忽然她注意到了,一旁的李伴卿,“爹爹,西域的人都如此打扮?”
沈贵看了一眼,“一个穷孩子罢了。”他一看这打扮就知道了李伴卿的大致身份,不过这可能对自己的女儿说。
“好可怜啊,”沈宝珠说着,扔了个银锭出去。银锭咕噜噜滚到了李伴卿的脚边,他愣住了,从未见过有如此完整的大银锭。
车队走了,留下李伴卿,与嘈杂的街道。
对沈宝珠来说,一个银锭不算什么,她从下就在黄金屋里生活,但这个银锭改变了李伴卿的一生。她的随手一扔,使他在战乱里活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嘈杂声,众人来到了庭中,官绅富豪家的小姐夫人公子,已近晌午,僧人摆出了糕点茶叶。夏鸢节没什么特别安排,就是小姐公子的相亲大会。
沈宝珠兴趣缺缺,不过沈母倒是繁忙,与众夫人一起讨论着各家的孩子,顺便聊聊京城八卦。
沈宝珠拿了杯茶,茶水清凉,入口微涩,回香悠长,口感中等。把茶盏摆回,茶垫上摆上这有名字的铭牌,告知旁人,此茶已用。
看着别的小姐公子相谈甚欢,连李伴卿这个老狐狸都有人说笑,沈宝珠扶了扶额头,看来是自己的结交不够了。
其实不然,与沈宝珠交好的除了一些自家小辈,都已是有家室的了,更有甚者像昌平公主连孩子都有了。
这些人都是快及笄的小姐,还有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处于个人,他们自然不会来找她搭话。还有一个就是,沈宝珠的打扮与京城小姐追求的脱俗不同,讲究奢华贵气,再加上容貌艳丽,哪个小姐站在一边都得被这朵富贵花给压得黯然失色。
金碧见自家小姐无聊,便说道,“小姐,我记着这儿有个僧人礼乐甚好,不去我们去请教一番?”
“也好。”沈宝珠许可了金碧的想法,招呼来一个小和尚询问。
小和尚叫杏慧,有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很可爱,也很有礼貌,“施主问的可是德容师兄,随杏慧来吧。”
四人随杏慧来到一处禅院,只见一个高瘦的年轻僧人在打理一缸莲花,仔细一看,此人面容清秀,深色淡然,一副不入世俗的谪仙模样。
“师兄,有施主找您。”杏慧上前提醒,德容摸摸杏慧的头,抬眼看着门口的四人,说到“几位施主,请进。”
德容给沈宝珠沏了茶,“南无阿弥陀佛,施主何事?”
沈宝珠笑了笑,“听说大师通礼乐,便来找大师讨论一下,看能有什么指点。”
“不敢,小僧略懂一二,若是如此,小姐还是另寻他处吧。”德容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拒绝着。
沈宝珠打量着缸中的莲花,一朵朵来得正好,“既然如此,大师给我几支莲花可好?”
“阿弥陀佛,花开的好,施主何必为难花呢?要是有什么心结,找主持开导便可。”
沈宝珠抚摸过缸沿,“大师说错了,我没有心结。”
“沈小姐,真是的,让李某好找啊,”院门口传来李伴卿的声音。
李伴卿走到两人跟前,看了看德容,又笑眯眯得看着沈宝珠,“沈小姐怎么跑这儿来了?”
“此言差矣,我与您有何关系?”沈宝珠十分不理解,别不是贪上自己的钱了。
李伴卿慢悠悠得走上前,看着德容,“倒是清秀,可惜当个和尚了”随后视线转移到了沈宝珠身上,“沈小姐喜欢这种?”李伴卿抛出一个颇具玩味的问题。
德容微微皱了皱眉,“施主慎言,沈施主只是来看琴的。”
李伴卿看了看院子阶级上的琴,“李某也会,为何沈小姐不来找呢?”
“我和你很熟么?”沈宝珠故作疑惑。
那李伴卿也是张口就来,“为何不熟?昨日沈小姐不是还给了李某信物,今日怎么就不认了呢?”话语中充满了嗔怪,说得好像沈宝珠是多负心的人。
“话可不能乱说,我沈宝珠可还是个好好的姑娘家。”沈宝珠也是被他的说辞给听无语了,要不是自己还真就信了,“我拿我的耳坠换你的珠子,以物易物,可别误会了。”
一旁的德容本事默默听着,一听见沈宝珠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虽面上无他,还是默默认真看了她的容貌。
十八年前,天降宝珠,伴天府星,大财,同事西方星斗难得偏转,贪狼天狼直指帝星,是天下大乱之象,十八年来大盛确是繁荣昌盛。
如今见了这沈宝珠,穿着雍容,长相艳丽,面上是大富大贵之象,听闻她与前夫合离,如今应是桃花不断了,正合天府星。
而日后她的如意郎君一般就是贪狼星了,如此一想德容心中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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