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一夜未眠,被窝是暖的,但是她的四肢一直发冷。
她听见了一几惨叫,那声音在熟悉不过,是扶柳,扶柳出事了,那陈绫颐呢?
直到清晨,喧闹才停止。沈宝珠早早起身,面色惨白,等留春端着早膳来为其梳妆时,沈宝珠早已自己收拾好了。
厚厚的妆粉勉强使沈宝珠看起来有点血色,“留春……”她的声音有点虚弱无力。
留春听了叫换连忙走了过去,“小姐吩咐。”
“姬岫和木织呢?”沈宝珠问到。
“她们在用早饭呢!”留春回到。
“没事就好,”沈宝珠舒了一口气,转眼就看见了留春的裙摆沾了些淡淡的血污。
留春连忙看向自己的裙摆,“外边沾的,还没清干净。”
沈宝珠让其也回去吃早饭,而自己只是喝了一些粥。
李伴卿倒是吃的好,一笼玲珑包子,一碗红豆粥,吃完后还吃了块甜瓜。
“我出去走走。”沈宝珠说到。
“外面凉,穿上斗篷再走。”李伴卿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獭兔毛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沈宝珠掀开帐帘,眼前一幕触目惊心,虽说尸体已经清理了,但地上的血迹依旧,明明已经下了一阵子雪,地上的血迹分毫不少。
沈宝珠提着裙摆小心得走着,尽量避开有血的地方,兔绒绣花鞋踩在雪上,很松软,好像要陷入雪里。
沈宝珠来到了陈绫颐的帐子中,掀开帐帘,帐子的空地上赫然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陈绫颐哭的眼眶很肿,趴在床边。
“你来了,”陈绫颐有气无力得说着,“谢谢你的人来救我,不然我就和扶柳一样……被…捅死在帐……”
陈绫颐说不下去了,她看着地上的尸体,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沈宝珠皱着眉,向尸体走近,慢慢蹲下,掀开了白布,下面是扶柳毫无血色的脸。
“绫颐,我要回去了,”沈宝珠说到,“出了这种事宫里也很快就会接你回去的。”
陈绫颐看着沈宝珠,一双本是清澈透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珠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沈宝珠沉默了,并没有说话。
“算了,”陈绫颐叹了口气,“你回去和那呆子说一下,快些进谏父皇,让我快些回去。”
沈宝珠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说到,“扶柳,我带回去厚葬。”
陈绫颐下了床,迈步时还被床的木阶绊了一个趔趄,晃晃悠悠得走到了扶柳的身边。
“扶柳自从被你买下送入临仙阁,就一直跟着我,虽不是面首,我还是希望你以公主面首的制度下葬。”
“能伺候你,是他有福。”沈宝珠叹了口气,“快些送去烧了吧,也去的安心些,漠北冷……”
晌午,雪停了一会,两人准备回京。
临行时,陈绫颐来送她,沈宝珠抱着扶柳的骨灰走上了马车,硬深深扯出一个笑容和陈绫颐告别。
陈绫颐脸色沉沉,当看到李伴卿扶沈宝珠上车时,还是打趣到,“真是一对佳偶。”其实她是想说狼狈为奸的。
沈宝珠没说什么,走上了马车。
路上李伴卿一脸开心,是不是和沈宝珠聊聊天,而沈宝珠则是敷衍几句。
“沈小姐,你要是再皱着眉头,你的眉毛可能要抽筋了。”李伴卿说到。
沈宝珠用力得舒了一口气,好似要把心中烦闷呼出来,但是无果。
“你倒是不用愁,我回去要安排人的后事,要去说服一个比木愣愣的驸马,简直是要累死我啊!”
李伴卿听后笑话到,“那可真是太忙了,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你愿意?”
李伴卿故作大方,“行啊,你可以打动我,然后再让我帮忙。”
沈宝珠瞧着他那副样子,没好气得说到,“好,等到了京城,可要让我好好打动打动你。”
“那我就坐等了~”
皇宫内,宫人们正在为少数宴准备着,这是各个主子们难得放松的日子。
凤仪宫中,皇后白静庄正端坐佛像前,与其他宫的妃子们的欢天喜地不同,凤仪宫只点了几只红烛。
“娘娘宽心,公主是福星,定然会平安的,待圣上气消了,公子自然就回来了。”一旁的大宫女劝慰到。
白静庄缓缓睁眼,看了眼身边劝慰自己的宫女,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向佛像拜了三拜,“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的绫儿平平安安。”
“红芝,我们出去走走。”白静庄说到。
一旁的红芝连忙扶起白静庄,扶着其慢慢走出了凤仪宫的小佛堂。
白静庄已经六十有余,花甲之年,从十六岁嫁做三皇子妃到储妃再到皇后,伴君整整五十年,为皇帝上阵杀敌,帮皇帝排除万难,十七岁生下陈祺烨后四十四岁才生下陈绫颐。
走在宫殿间,路过蓬华殿时白静庄敏锐得发现其并不如其他人的宫殿一样张灯结彩,宫门半开,向其中看去,只是在屋檐下挂了两盏红灯笼。
“这是……阮贵嫔的住处。”白静庄问到。
“回娘娘,这就是阮贵嫔阮娇娇的住处。”红芝回答到。
“本宫记着她也就二三十岁,快年节了,怎么住处如此冷清?”白静庄从门外望向殿内,没有玩闹的小宫人,也没有嬉笑的妃嫔。
红芝看了眼蓬华殿,皱着眉,低声对白静庄说到,“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十八年前阮贵嫔诞下一女,钦天监说是天煞,在宫里养了两年就送去庙里了,过几日就是她那女儿的生辰了。”
“你倒是记得明白,”白静庄看了眼毫无生气的蓬华殿,叹了口气,“本宫的绫颐现在也不知如何了,阮贵嫔想必是比我更痛苦,差人从我那拿些补品送给她吧。”
白静庄不知道的是,蓬华殿内,香烛弥漫,符咒贴满了整个宫殿的墙柱,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殿内却没有烧银丝碳,阮娇娇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上挂着大量的念珠,怀中还抱着佛像,嘴里若有若无的念叨着经文,三十一岁的面容憔悴,头上的银发多过了黑发。
穿过后宫,来到龙悉殿,小德子正站在殿外,见皇后来了,急忙上前见礼。
“小德子见过神武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安康!”
白静庄笑着让其起身,“今个怎么是你在这里?你师父呢?”
“回皇后娘娘,师父去太后娘娘那儿了,就让我先帮着伺候圣上。”小德子恭恭敬敬得答到。
“嗯,不错,”白静庄微笑着点头,赞许到,“有你师父当年的样子,想必也能如同他一样辅佐未来明君。”
小福子连忙回到,“皇后抬爱了,小福子可不敢和师父比。”
“你倒是谦虚,快进去通报一声吧。”
片刻后,白静庄进入了龙悉殿,黄金的地砖锃亮锃亮的,白静庄一身大方的绀青色暗纹裙在这金玉殿堂里倒显得有些朴素。
在离主座十五步远处,白庄静微微屈膝示意,“臣妾见过圣上。”一抬眼对上的不是皇帝的眼,确实一个女子略带不满的眼神。
“神武皇后凤体安康。”女子半晌才说出一句,又敷衍得行了个礼。
“姜美人,吾与圣上又要事相商。”白静庄语气平静到。
姜趣安并未答复。
白静庄也不恼,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皇帝这才有些反应,“趣安你且下去吧。”
姜趣安闻言这才缓缓起身离去。
白静庄散了四周的宫人一眼,所有人会意退下。
白静庄缓缓向龙座走近,“圣上,如今过得倒是安逸。”
“皇后这是为了绫儿的事来的吧。”皇帝捏了捏眉心,一副疲惫的样子。
“绫儿自小养尊处优,圣上居然让其去那种地方,还恐吓其和亲。”白静庄顿了顿,“臣妾就当是圣上政务繁忙,心头郁闷,一时冲动,快些吧绫儿接回来吧。”
“朕是想她磨磨性子。”皇帝回到。
白静庄见他如此冷哼哼了一声,“圣上最近怕是被人迷了魂,漠北混乱,要是把那些美人放过去,圣上当如何?”
“那不同!绫儿是朕最疼爱的女儿。”皇帝想告诉皇后他只是想让陈绫颐改改死性,但又对上了白静庄那锐利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硬深深咽了下去。
“圣上好自为之,不管如何,上元节前未见绫儿,那母后就是太皇太后了。”白静庄狠狠得剜了一眼座上的人。
“朕知道了,上元节之前。”皇帝虽是不满,但也不能如何。
皇后一族德高望重,帮扶自己坐上皇位,皇帝清楚,不是自己选择了皇后一族,而是皇后一族选择了自己,从启蒙开始,他们就选定了自己这个皇子。
如今皇后虽是年老,但势力依旧,作为往日的神武女将军,她手上不止有凤印,还有虎符。
回到凤仪宫,白静庄拟了一道懿旨,封姜趣安为姬,赐号盈,移居楚钟殿明月居。
看似是恩典,实则是告诫,楚钟殿,主殿是芬元妃钱如星,同是年轻姑娘,钱家权势,钱如星嚣张跋扈,最爱欺负姜趣安这种出身不行的。
同是楚钟殿,觅桃院的容华袁婉是个踏实的,奈何父亲只是七品知事,她又是个好欺负的,初来乍到时免不了被钱如星打压,几次下来看其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也就失了兴趣。
后来又因为袁婉会做糕点甜食,钱如星每日吃着人家亲手做的茶点,都不好意思对人家有敌意了,还将其从嫔升到了容华。
不同于袁婉的安分软弱,姜趣安可不是善茬,虽说父亲只是个副千户,但是个爱攀比的,虽为旁支但从小养在嫡系家主的四姨娘手下,学了一身内宅争斗的技术,又是个爱计较的,真不知道她会和钱如星怎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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