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温迪的酒鬼诗人喝完水后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出去。而埃列什基伽尔开始在查尔斯先生的指导下熟悉酒馆的日常流程。
预支了一周的薪水,在查尔斯先生的指导下,她迅速在城里租下一间一居室的房子。午休时在商店采购齐全最基本的日用品,再留下四千摩拉作为餐费,剩下的以备不时之需。临到下午上班前,她顺便城里最热闹的“猎鹿人”餐馆看了一眼。
一份“渔人吐司”900多摩拉,不错,看来第一周就不要想品尝什么特色菜了。她吐吐舌头。
当掉随身携带的珠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消息四通八达的地方,想想打工时还要应对的流言蜚语就觉得头疼。更何况,如果随便卖掉那家伙送的礼物,被发现后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大闹“明明埃列什是我唯一一个认真挑选礼物的人,每一件都是绝世的孤品”然后消沉地躲进游戏室“埃列什果然心里并没有原谅我呢”。
啧。
她一点也不擅长应对被宠大的家伙,哪怕是半路遇见的……亲生父亲。
她揉揉太阳穴,走进了酒馆,面对着原材料将上午教给自己的配方在心中回顾了一遍。
得益于迪卢克老爷开发的“无酒精饮料”新业务,蒙德城中的酒精过敏者和青少年有了更多选择。上午的讲解结束后,她应查尔斯先生的要求亲手调制了一杯“晚钟”,而对方啜饮一口后眯起眼睛,
她的心脏突然因为恐慌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非常好,埃列什你真的很有调制饮品的天赋!”
“多亏您教的好。”她仿佛没被戳破秘密的孩子一样松了一口气。视线里不锈钢摇酒壶和量酒器上粘了些许的红茶渍和牛奶,天赋?不仅说不上天赋,甚至和普通人相比可以被称作缺陷。她能做的只有把泡茶的秒数、每一种配料的配比和每一个步骤发生的颜色变化和浓稠度记得清清楚楚。仅此而已。
午后倒是有不少来消暑的市民。在查尔斯先生的监督下,她很快完成了不同客人要求的制作,闲下来时,就留心听了些闲聊:
“今年的晴天格外多,葡萄的收成一定不错!真期待新酿的美酒啊。”
“哈哈哈哈,感谢勤劳的风神大人,蒙德的酒才能成为提瓦特大陆最棒的佳酿!”
……似乎也没有那么勤劳。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烂醉如泥的酒鬼诗人。
“今天下午似乎没见骑士团的小伙子啊。”
“听说,为了商队和旅人的安全,骑兵队长今天下午带领着小队去剿灭魔物了。”
“错不了,凯亚今天晚上一定会来喝酒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会来酒馆,这还没算上偷懒的次数。”
“嗨呀!要我说,这才是纯正的蒙德人!”
一阵笑声传来,酒馆内外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临到傍晚,酒保先生开始应对工作归来小酌一杯的客人,埃列什基伽尔趁机走出酒馆。迎面是高悬在城墙之上的火烧云,匆匆在“猎鹿人”酒馆要了两个煎蛋填饱肚子。天已经黑尽了,不时有路人停下来和熟人寒暄聊天。饭菜的香味穿透了米色的民居外墙,走出橘红色灯光的小巷,她推开了“天使的馈赠”的门,看到多出了骑士打扮的男人们。
拼酒的、猜拳的、打赌的、间杂着叫好声和吟游诗人的轻快小调几乎要掀翻屋顶。而在她推门的一刹那,靠外层的看热闹酒客最先停下攀谈,随后眼尖的年轻人开始推搡着同伴,原本热火朝天的吵嚷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金发灿漫如丝的少女脸色苍白得像没有血色,似乎大病初愈、久居室内。她的脸庞小巧,鼻梁纤细却挺拔,鲜明的眉眼却呈现出冷酷与脆弱糅杂的奇异美感。蒙德城不乏公认的美女——譬如知性优雅的图书管理员丽莎,品格与实力兼具的代理团长琴。说起可爱活泼的少女,少不了闪耀的偶像修女芭芭拉小姐、或是热情活跃的侦察骑士安柏……但是面前的少女,却似乎带着与众不同的故事和秘密,某种来自比摘星崖的塞西莉亚花还要遥远的浪漫主义。
埃列什基伽尔当然不知道这些爱听弹唱诗歌的酒客们的内心活动,甚至有些怯场地加快步子、来到吧台后便低下头。
酒馆里重新热闹起来,只是陆续开始有人来到吧台,支支吾吾点一杯无酒精饮料,然后端着咖啡或者红茶回到桌前被同伴狠狠嘲笑。
——确实,晚上喝这些真的不会影响睡眠吗?埃列什基伽尔感到奇怪,不过,听说土耳其人就会一天之中任何时候去茶馆,中国的人也有喝茶消食的说法……
……啊?为了搭讪吗?
“凯亚队长还没来吗?”
“似乎是在赶报告文书。真是辛苦啊。”
埃列什基伽尔把一瓶新蒲公英酒打开递给查尔斯先生,转身面对整面墙的格式酒瓶,酒馆的暖橘色灯光在玻璃容器表面流淌,看上去甜美如同蜂蜜和橙子。背后的热闹像海浪般不规则起伏,她背着身,把喧闹隔绝在背后。
“查尔斯先生?”她迟疑着开口,“……凯亚·亚尔伯里奇,今天会来吗?”
“为什么不当面问本人呢?”
戏谑的男声突然朗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和愉悦。
她猝不及防地转身,然后看到明亮灯光下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她的骑兵队长。昨夜于朦胧的月色和森林中未见全貌的脸庞,古铜的笔挺鼻梁和刀削般的面容英俊得令人头晕目眩。此刻孔雀蓝色的深海之上漂浮着暖烘烘的浮光。青年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指点一点饱经沧桑的木制台面,“还是老样子,一杯‘午后之死’。”
仿佛很遥远的地方燃起了一簇跃动的火焰。漂亮的蓝色,不为人知的角落,凝固于稳定化合物中的电子噼啪作响,跃迁至轻盈无比的气体中。
埃列什基伽尔觉得,自己维持许久的机械跳动的心脏,突然泵入了翻涌而滚烫的岩浆,从冰冷的构造上方兜头淋下,刹那间碳化成表面坑洼不平、形态扭曲无比的焦黑废墟。而在废墟之间,新生的暗红血肉伴生着罪恶疯狂地鼓动起来。
青年一副对自己的诱人姿态一无所知的神气模样。他舔了舔沾染烈酒的嘴唇,因为她的注视狡黠地眨眨眼:“想不到你会成为酒保,怎么样,决定好在蒙德定居了吗?”
双耳因为充血而嗡嗡作响,她听到自己冷静而模糊地回答:“是啊。”
“那太好了!我可太期待你的手艺了。”
凯亚的左眼闪闪发光,露出看似天真的神情:“我常常听老人说,世界上没有比有趣的故事更棒的下酒菜了。你看上去游历过不少地方,一定有不少有趣的见闻吧?”
埃列什基伽尔紧紧盯着他,嘴上却含糊不清:“谈不上。我只是碰巧流落到提瓦特的异世界来客罢了。”
“啊,莫非是和荣誉骑士一样的旅行者?”一旁凑热闹的人不禁惊呼。
“荣誉骑士?”
“说来话长,就在前段时间,蒙德来了一位带着小飞侠的金发荣誉骑士。他英勇地打败了风魔龙、夺取了□□之琴,最终拯救了蒙德城!”六指乔瑟适时地奏起琴弦,开始唱起一首歌颂旅行者的曲子。老实说,是相当引人入胜的曲子——只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那华丽的辞藻和千回百转的唱腔上,也丝毫没有品鉴的兴味。因为侧身的凯亚正津津有味听着曲子,敞开的衣领露出饱满的胸膛,让人真想狠狠扯过来教他怎么好好穿衣服。
埃列什基伽尔面色如常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起头一饮而尽。渗入喉咙地冷意稍稍浇灭了心中滋生的疯狂感情。
他很美丽。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埃列什基伽尔为自己在酒馆谋得差事而高兴。这里的空气都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变得好闻起来,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她想起夜不能眠时兄长带她去草坪上看到的星星,那些有着可爱蓝白光芒的星星。
“亲爱的父亲:
我对一个美人心动了。我想如果我们相遇在现代,我应该会送他蓝色的阿斯顿马丁,因为那是他头发的颜色。诸事顺遂,向您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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