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儿在哪捡的?”
“就在旁边,倒在路上了,我看下这么大雨再这么下去不行,就给送你们这来了,我能走了吧?”
“稍等一下先生,我们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定……”
绿眸少年身上披着毛毯,浑浑噩噩的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
有女警官细心的给他塞了热水,他也不知喝。
他现在的头很疼,问了什么事情都记不清,只是有那么一声在背后响起的枪声久久回旋在脑海里。
可是他不是应该死了吗?之前没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魂游天外的,在这里游荡了很长时间……
“好可怜哦,完全没有反应呢,”照顾他的女警察摸了摸少年的头,担忧的对身旁同事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已经联系医院了,看这孩子没什么外伤也发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大脑。”
“到底是什么父母会让他以这种状态一个人在外面淋雨啊?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做完笔录的手冢国次郎走出来,站在绿眸少年面前:“等着吧,你父母会来接你的。”
“……”少年没有丝毫反应。
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并没有出现,在少年入住医院的三天后,警察确定了这孩子应该是个孤儿。
一开始捡到他的手冢国次郎还被怀疑过是不是想要遗弃,逼的手冢国次郎把曾经的警察证明拍了下来。
可没想到本应该不关他的事情了,手冢国次郎又接到了电话。
“是这样的手冢先生,我们了解到您没有孩子吧,毕竟是您捡到了这个少年,所以我们想……”
手冢国次郎当即就想要拒绝——开什么玩笑他一个人生活就算了,还要去照顾孩子?
“这个少年真的很可怜,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如果您也要抛弃他的话他就得去孤儿院……”
手冢国次郎心道你们这不是道德绑架吗?那我更不干了。
可是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那双绿色的眼睛,电话里那句“他真的很可怜”反反复复回荡在脑海里。
安静的待在那里的少年,像是曾经刚从卧底任务里归来的手冢国次郎,感觉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是谁。
手冢国次郎妥协了。
“你要收养这孩子吗?”得到手冢国次郎难得联络的佐藤希赶过来,震惊的看着呆呆坐在一边的绿眸少年,“手冢?”
“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他去孤儿院吧?”手冢国次郎皱了皱眉,“帮我个忙吧佐藤,他的证件什么的是不是能快一些……”
“能是能,但是你真的决定要养他了的话,是放下了吗?”
“……”手冢国次郎摇了摇头,“这不是一码事。”
允许活人靠近自己,并不意味着就放下死人了。
佐藤希的侄女佐藤美和子和少年差不多大,因为手冢国次郎的叮嘱,也被一起带了过来。
佐藤美和子好奇的看着呆呆坐在那里,眼神茫然看来看去的少年,尝试主动和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佐藤美和子,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脸上的神色更显困惑。
“他还没有名字,”手冢国次郎道,“我正在想。”
佐藤希:“那叫手冢什么呢?”
手冢国次郎:“反正不让他姓手冢,万一将来家里人找过来,怪尴尬的。”
“你怎么考虑那么多了,哪怕是将来家人找过来,他们也会感激你的啊。”佐藤希无奈道。
“我不需要,”手冢国次郎将一支没点燃的烟叼在嘴里,皱眉望着旁边的两个孩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父母,而且,我养他又不是为了给我真找个儿子。”
“不管如何,遇事多想想总是没错的,当初要是想的多了些的话,那个家伙就不会死了。”
佐藤希:“……”
佐藤美和子拿过一本书,询问绿眸少年:“你认识字吗?”
看了眼那本书上的图案,手冢国次郎灵机一动:“奥特曼?”
佐藤希愣了愣,笑道:“你还会对这个感兴趣啊?”
“不是,我是说,叫奥特曼算了,起名字很麻烦的。”
“???什么?那绝对不行,你想让这孩子出去被人围观吗?!”
手冢国次郎和佐藤希难得爆发了冲突。
少年的神色依旧茫然。
他感觉过了这么几天,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给忘了。
脑海中盘旋的枪声,坠落在血泊中的乌鸦,曾经相依为命的另一双绿眼睛,在少年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逐渐淡化。
在那座被彻底摧毁的试验场里,组织的人清理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彻底把现场清理干净。
包括收集那些碎的不成样子的实验档案,以及……人。
实验场虽然被一把火少了,但是仍旧残留了不少痕迹,最先赶到的人灭火时看到那个血腥的场景,惊呼这是“天罚”。
人类的力量难以企及,只有神明才能做到这种地步,是神明在惩罚他们。
魏尔伦作为专门训练过的,本来也相当谨慎,但是他并不畏惧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影像,他甚至还期待着那些人能根据影像找到他好让他彻底连根拔除,所以乌丸莲耶和朗姆酒他们后来在监控里找到了那个金色头发的青年。
戴着呼吸面罩的老人因为多年的期待付诸东流,激动的拽掉了呼吸面罩:“天罚?不过是被创造出来的,神明不也是人造的,居然还在反抗人类!”
“重启实验,朗姆,有本事就让他再来一次!”
“boss,我们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和心血了,之前宫野他们死了,现在乌苏酒他们也……这两个同步推进的实验都在停摆,后面接手的人也很难再有他们那样的天才头脑了吧?”
“我记得乌苏不是有个弟弟吗?”
“他不是研究员类型的,我也紧急让人取了他身上残留的实验体相关的基因查看过,但是已经被融合的没什么参考性了。”
“……”乌丸莲耶眯了眯眼睛,“还有那些失败品,不是之前因为转运有几个活下来了吗?在他们身上提取数据,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废物了。”
乌丸莲耶咳嗽两声,重新戴上面罩:“之前唯一的成功作品,完全确认死亡了吧?”
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个工具罢了。
朗姆道:“是,根据现场的调查来看……”
黑泽阵清理了那些被他杀死的组织成员,并且全都栽赃到了摧毁了实验场的那个人身上去。
黑泽阵不喜欢那里,只是曾经不得不在那里待了好几年,现在他唯一的亲人死了,另一个人也逃离了这里。
看到兄长尸体的时候,从前他叮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都有了解释。
兄长之所以没有逃走,是为了让这个实验在他这里泯灭。
他早就做好了在弟弟不在的时候彻底摧毁这里的准备,逃走的少年也必然会因为刺激忘记这里,一切都是一个局。
可是哥哥想看到的结局又是什么?
黑泽阵不知道。
只是希望那个笨蛋别傻乎乎的在外面死掉。
黑泽阵也没考虑过要不要去找他,想来兄长没早早叫他和那个笨蛋一起跑,也是知道这点的,有点人天生就适合生存在黑暗里。
总是神游天外的青鸟狩经常会被周围的一些孩子欺负。
尤其是同龄人,正好都处在不懂事的十四岁,看到青鸟狩不上学,和他说话也不吱声,就知道坐在小游乐园的秋千上,就拿石头丢他。
不过青鸟狩能出来玩,基本都是被佐藤美和子带着的,他们不敢在佐藤美和子在的时候欺负青鸟狩,买饮料的美和子一回来,愤怒的喊了一声,就把那些人都吓跑了。
佐藤美和子还觉得不解气,追上去把他们揍到趴在地上求饶。
“呜哇哇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再有下次让我看到你的!”
佐藤美和子叉腰对着逃跑的几个人怒目而视,后面青鸟狩走了过来。
“你不说话,但是也要学着反击啊!”佐藤美和子从青鸟狩怀里拿出刚才被她扔过去的饮料,“就算是打不过也要知道逃跑!”
青鸟狩点了点头,想了半天,困难的说道:“谢谢。”
佐藤美和子一愣,诧异道:“你能说话了吗?”
青鸟狩沉默的拿过她的饮料,拧开瓶盖。
他现在的脑袋已经不痛了,好像到现在,这个身体才彻底属于自己。
他大概明白自己是穿越了,可是这些人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得艰难的从头开始学。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只是个简单的帮拧瓶盖的动作,青鸟狩微微用力,整个瓶盖就都被他捏变形了。
青鸟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风忽然吹过,提醒着人们岁月的前进。
青鸟狩下意识看了一眼风吹来的方向,发现樱花树上似乎是要开花了。
樱花绽开之时,似乎总是相遇的季节。
柏村和也捡到了一个少年。
很奇怪的事情,他本来是离家出走来找弟弟的,没想到半路上还能捡到一个棕发绿眸的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叫什么,感觉反应有些慢,在柏村和也给了他一些吃的以后就自己跟了上来。
柏村和也没办法抛弃他,他回想起自己弟弟,怕中也在外面也像这样没人照顾。
习惯了当哥哥的柏村和也把少年领回自己暂住的地方,确认了他脑子没什么问题,只是整个人都十分茫然,让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柏村和也泡了两碗拉面,和洗完澡干净了起来的少年一起坐在餐桌上吃了饭。
“所以你是没有记忆,那刚才我喊你你怎么没反应?”
“……不知道,我感觉脑子好乱,我到底是谁?”
“别太着急了,”看着捂住脑袋的少年,柏村和也连忙道,“慢慢想吧,你可以住在我这里。”
橘发蓝眸的少年像是对待弟弟那样,拍了拍他的头,在少年仰起的绿眸的视线中,温和的笑了起来。
“我叫柏村和也,现在在找我弟弟……”
柏村和也并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当然他现在要找的人除了弟弟以外又多了一个——无名少年的家人。
如果他能带着无名少年走到东京的某个地方,会有意外之喜的,可惜他们都不知道。
柏村和也拉着少年一起走在寻找亲人的路上,不时的碎碎念着找到了人以后的日子。
“你不知道,中也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他是我最骄傲的弟弟了。”
“要是万一找不到你的家人,以后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也可以啊。”
两个人结伴走在路边,看着看着无名少年突然停了下来。
他指着远处的贫民窟问道:“那是什么?”
“……是城市的创伤,”柏村和也忽然不笑了,他叹了口气,“不要去那里,那里的人有一部分很可怜,但是也有一部分会伤害你的。”
柏村和也的家人当过兵还是医生,他了解过很多东西。
柏村和也拉着少年的手远离了那个地方。
“那创伤很难消失,我现在只希望中也不要在那里面,”顿了顿,柏村和也回头,笑道,“我觉得他肯定会没事的,等找到他以后,他会有两个哥哥你,我们两个!”
过于灿烂的笑容总是很容易定格。
白发红眸的少年被捆成了个结结实实的粽子,只露出一个头。
哪怕都这样了,只有头漏了出来,他甚至还在用牙齿去啃关他的铁笼子,攻击性相当大。
趁着白发少年体力消耗殆尽抓住了他的那个人,正在朝着周围的人介绍这个“商品”的武力值,要是训练的好的话会有很大的用处。
他没管周围的窃窃私语,只一心想着破坏掉困住了自己的东西。
明明身处这样乱糟糟的地方,可是新来40;黑衣青年年轻人让人觉得干干净净,有些与众不同。
他的年龄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留着黑色长发,帽檐压低竖起衣领让人不是很能看清楚他的脸。
他是新面孔,却对这里的一切游刃有余。
这里的一切对于年轻人来说都没什么意思,在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时,他忽然停在了人群后方。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白发少年后,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傻乎乎的。”
确实,啃铁笼子这个行为太傻了。
老板不敢放开他,大家又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攻击力,也没人想买他,倒是有人在看他的脸。
黑发的年轻人说着怎么傻乎乎的,却迈步走上前——逆着那些不再对白发少年感兴趣的买家们的人流,他在铁笼子前缓缓蹲下,看着白发少年的眼睛。
于是他们相遇了。
老板信誓旦旦的说暂时不可以放开少年,他凶到能把人咬死,并且撸起袖子给青年看自己手臂上那个极深的新牙印。
“哦,犬齿长得挺齐。”黑发青年看了一眼,摸了摸那头有些长的白发,笑了一声后,从身上翻出一个打火机,开始烧绑着少年的绳子。
然后在少年扑上来的那一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面包。
在新的环境里,白发少年展现出了宛如动物般的习性——他先把屋子里的东西弄得一塌糊涂,然后跳到了大衣柜的顶上趴着。
黑发青年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双红眼睛像是小动物那样从衣柜上偷偷闪现,和他对视了后又猛地缩了回去。
“算了。”青年不动声色的坐在废墟里的沙发上,在笔记本电脑上查找着资料。
最近抓到这个少年的附近……他的眼神停留在某个事故新闻上。
实验室的操作失误?看来是谎言啊。
“这家里就我一个人住,你要是想睡在衣柜上面也无所谓,”他抱着电脑,站起身,“我去调查一下,要是我叫人来把家里收拾干净,你不许攻击那个人。”
衣柜上毫无回应。
“……”黑发青年想了想,道,“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那双红眼睛又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
青年眯了眯蓝黑色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他现在还年轻,颇有些年少的自负,觉得自己脑子够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现在这个少年就是他的所有物。
孤身离开家里后,青年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的神色突然柔和了下来,他接起电话,道:“狩……嗯,我最近大概会有些忙,话说回来……你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吗?”
“什么啊,又不是我的孩子。”不知道手机对面说了什么,他笑了起来。
那是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掺杂,完完全全的最普通的开心笑容。
他成功的用足量的食物引诱了白发少年。
少年的攻击性还是有的,就是让人来把家里收拾了,都是他在旁边看着才行,不然眼看着少年随时都要攻击人。
坐在焕然一新的家里沙发上,他拄着侧脸看少年坐在地上啃鸡腿。
“代号是ylds,感觉起个日本名字还是外国名字应该都可以。”
他的目光瞄到了书柜里的一本书《亚特兰蒂斯》。
“那就叫外国名字好了。”
白发少年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在那里想名字的青年。
他睁大红色的眼睛,里面充斥着青年的倒影。
亚兰德斯和其他任何年龄段的未成年人都不同,他无法接受正常的教育,攻击力远远超过这个世界上已知的任何体术类的世界冠军,判断力却相当的低下,理智也近乎全无。
只是从那个人给他起了名字,还给他好吃的,不会用曾经实验室里的那种冷漠眼神看着他,也不会伤害他……
“亚兰德斯,你可以称呼我‘先生’。”黑发青年微微仰着头看不远处的少年。
后来亚兰德斯偶尔想起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是先生难得的意气风发。
只是这个意气风发和一点点儿的骄傲自负,在和挚友的争吵中磨去了一些,又在之后的那场大爆炸中最终磨的一无所有。
那个时候的亚兰德斯不懂,他以最原始的本能来想,总认为这个世界上就两个人,他自己和他的先生。
于是先生去见别人不行,别人来家里不行,就是来送外卖的都只能放在门口就走。
觉得不能这么下去的先生在给亚兰德斯梳头发的时候道:“以后你自己去拿外卖,要是伤害别人就吃不到东西了,因为送食物来的人没办法把食物交给你了。”
亚兰德斯脸上打满了问号,然后他像是要逃避问题般毫无反应。
“你觉得不可以的话就得把打火机还我哦?”
亚兰德斯听到先生的话,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衣兜。
好不容易学成了一门手艺的先生让他站起来,满意的看着亚兰德斯的这一身:“好了。”
新衣服挑好,头发梳出来,甚至还因为他手痒痒一不小心就多给梳了条小辫子。
不过看着挺合适的,头发再留长一些就完全没问题了。
在亚兰德斯开始逐渐平静,能够和他人相处的时候,乌苏酒告诉了他一件事。
“亚兰,你要记住,这个人,”照片上是一个棕发绿眸,笑容灿烂的青年,乌苏酒沉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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